10 你說高山流水,客答春江 4
葉小寶當真給她換了個司機,以至於眼前這個看着憨厚,理着小平頭,身高目測起碼一八五的男人,站的筆挺的,對着甘文清敬禮的時候,着實讓甘文清愣了一會兒。
“甘小姐,我叫謝鬆,葉先生讓我來的。”
他的聲音並不是特別大,卻一字一字吐字清楚利落,看那架勢,便是訓練有素的。
甘文清掃了一眼謝鬆身後的車子,是低調的黑色豐田SUV。
她不去管廉潔驚詫的表情,只是不動聲色,說:“謝謝,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
謝鬆看上去不善言辭,並沒有回答,只是利落的替她打開車門。
路上,廉潔忍不住好奇的問,這位葉先生又是哪兒的桃花,甘文清輕敲了她額頭一下,君南自然知道是哪位葉先生,於是,保持着沉默。
甘文清發現,謝鬆非常盡職,她下車,他不會在車上乾等,而是跟着她一起下車,卻又與她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更不會帶給她任何不適或是不便的感覺。
這樣的謝鬆,無疑讓甘文清稍稍安心了些,她原本擔心,葉小寶的人會給她的正常工作生活帶來不便,眼下,倒是她多慮了。
晚上六點四十五的時候,謝鬆將車子在楚景園的停車場停好。
甘文清見謝鬆仍跟着自己,便要他趕緊吃些東西去,她見謝鬆面有躊躇之色,便把具體的包間號告訴了他,好讓他放心。
“那我在車上等您,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謝鬆認真的說。
“好,謝謝。”甘文清抿了一下脣,便由着他去了。
服務員帶着甘文清直走到包間門口,甘文清聽到裡邊已經有說話的聲音,她擡起腕子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五十五。
“客人已經到了。”服務員輕輕敲了敲門。
得到迴應後,門拉開,甘文清走進去,包間裡茶香四溢。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話音未落,甘文清先怔忡了一下。
包廂裡只有三個人,除了主任譚毅,其餘兩個人倒都是她認識的,只是,這樣的組合,委實叫她驚訝。
一切彷彿只是一個巧合,卻又更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她這才後知後覺,這場飯局的主角,怕不是眼前這位宗國倫副市長,而是眼前的凌越,還有她,或者,又不是她。
“文清,別拘謹,快坐。”譚毅招呼着,“這位是宗副市,你已經見過,這位是經貿局開發辦的凌越,凌主任。”
甘文清坐下來,只覺得頭皮隱隱的發麻,背上也開始發冷。
對這位宗副市長,她是知道的,除了在秋爽齋的那一次,更多的,能在地方的新聞裡見到他。現任的市長明年調任,雖說由誰接替尚不明朗,可呼聲最高的,卻是眼前的這位宗國倫副市長。
“宗副市,凌主任。”她微笑着,“不好意思,我來得晚了。”
“不打緊,不打緊。”宗國倫的笑容非常和煦,“遲到是女性的專利跟特權。”
“您別怪我不識體就成。”甘文清應景的微笑,心頭卻蹭蹭的生出來一股古怪的感覺。
宗國倫很隨意的擺了擺手,親自沏着茶,微笑着,遞了一杯到甘文清手裡:“小文律師,試試我泡的茶。”
“謝謝。”甘文清雙手接過,啜了一口,“可惜我對茶一竅不通,讓我喝這樣的好茶,無異於牛嚼牡丹。”
宗國倫哈哈大笑,“小文律師還是這麼有趣。”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譚毅,笑,“瞧我,小文律師小文律師的,還溜嘴了。”
“小文律師可比小甘律師好聽。”甘文清笑了笑。
宗國倫看了甘文清好一會兒,笑容更爲友善:“一陣子不見,小文律師不僅業務出色,氣質也更加出色。”
“剛剛我們還在誇你來着,你打了幾場漂亮的官司啊。”宗國倫笑着說。
“湊巧罷了,換我們所裡任何一個同事,都只會做的比我更好。”甘文清喝了一口茶,笑着,“您還是別誇我了,這讓我怎麼好意思繼續待這兒。”
“好好好,咱們不提公事。”宗國倫笑微微的,“今天,我可是給你做媒來了。上回老譚說,有優秀的青年,一定要介紹給小文律師,這話我一直記着,小凌,可是我們經貿局裡非常優秀的年輕幹部……”
果真是這樣……
甘文清低頭笑了笑,旁邊凌越已經對她伸出手來,“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噢?你們認識?”譚毅問。
“昨天吃早餐的時候正好拼桌了。”甘文清平靜的說,腦海中,各種各樣的念頭卻轉了一圈又一圈。
凌越微笑着,視線在甘文清臉上轉了一遭,不置可否的說,“宗副市說幫我介紹個優秀的姑娘,沒想到就是你。”
“所以說,這就是緣分。”譚毅呵呵的笑。
甘文清笑了笑,低頭安靜地飲茶。
沒想到……
這世上,沒想到的事情有很多。
就好比,她沒想到,這扇門後的,是這樣狹路相逢的場景。
她甚至在想,主任在這件事裡邊,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又知道多少。
眼下的局面,像是一株株老藤,枝枝蔓蔓的糾纏在一起,哪些,是原本就與她纏在一起的,哪些是彎彎繞繞的朝着她過來的……善惡不知,真假不辨。
這樣想着,就覺得不怪,不怪警方會把注意力分散到她這裡。
葉小寶說的對,如今,又豈止是警方如此?
三個男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從時事政治,到坊間八卦,中間沒有再提“做媒”這一檔子事,只是到了道別的時候,宗國倫虛虛的攔了甘文清一下。
“有我們兩個老傢伙在,你們年輕人也不能好好說話,小凌,接下來,把小文律師交給你了。”
宗國倫笑得暖如春風,把甘文清往凌越那兒推了推,甘文清一時不穩,凌越順着攬了一下她的肩膀,替她穩住身形,是那麼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舉動。
甘文清咬了一下脣。
等得宗國倫與譚毅的車子離開,她搶先一步說:“我想,中間有誤會。”
“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大家,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雖然還沒有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我現在暫時沒有結交其他男人的想法……非常抱歉,希望凌主任不要介意。”
凌越揚了揚眉,大大方方的姿態,表示他一點都不介意。
“那麼,再見。”甘文清點了一下頭,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凌越抓住她的胳膊。
甘文清回頭。
“我知道是誰。”凌越笑了下。
“我想,跟凌主任應該沒有關係。”甘文清眯了一下眼睛。
“我非常好奇,甘律師,爲什麼,你在面對我的時候,非得像只隨時要發起攻擊的刺蝟?”凌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凌先生,請你自重。”甘文清甩了胳膊,不待繼續說話,視線已經被擋住。
是謝鬆。
“甘小姐,可以走了嗎?”謝鬆問甘文清,卻沒有回頭。
謝鬆的身高帶給人的壓迫感,是實實在在的,被他擋着,甘文清一時竟看不見凌越的表情。
“可以。”她說,“我們走吧。”
謝鬆往旁邊側了側身子。
“凌主任,再見。”甘文清說。
凌越一點不介意似的,樂呵呵的,說,“再見。”
甘文清點了一下子,轉身離開。
謝鬆看着略顯沉默的甘文清,也默不作聲的。
甘文清單手撐了一下額頭,一手攥了又鬆,鬆了又攥……
眼看着那輛黑色的SUV絕塵而去,邢朗的手擱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的。
“好回神兒了,人老早走沒影兒了。”
邢朗慢悠悠的,解着安全帶,說:“老席,你說這……”
他呵呵的笑出來,“算了。”
席敏奕瞥了邢朗一眼,下車。
“今天以真找過我。”席敏奕沒繼續往下說,邢朗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
半晌,邢朗才“嗯”了一聲,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位甘大律師,找過以真了。”席敏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看你這不要命的架勢,陪你打了這幾個小時的球,我還真是餓了。”
“她找以真做什麼?”邢朗回頭問席敏奕。
席敏奕“嘶”一聲,氣的皺眉:“瞅你現在這點子的智商,自個兒想去。”
邢朗皺了皺眉,半晌沒出聲。
“咱哥兒倆上輩子是造哪門子的孽了?”席敏奕甩了甩手臂,“都TM不順心。”
“老席。”
“嗯?”席敏奕轉了一下頭。
“你當真準備隔岸觀火?”邢朗的雙手抄在口袋裡,輕車熟路的穿着楚景園內的彎彎道道。
“隔岸觀火自然不是辦法。”席敏奕不客氣的笑了,他轉了一下頸子,“可這到底是要火上澆油,還是得釜底抽薪呢,總得好好琢磨琢磨?你說,是不是這樣?”
“敏如那兒呢?沒什麼說法?”邢朗問。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不比你多半點兒,她嘴巴緊的很,我這個妹子,向來公私分明,你不是不知道……我本也沒打算去扯她後腿,爺們兒的事兒,不必拖姑娘家的下水。”席敏奕咂咂舌。
邢朗一言不發,有些心事重重的,待進了包廂坐下,他沉吟了片刻,說:“老席,我的意見,你想不想聽?”
席敏奕將手裡的酒瓶子擱下,笑容一現:“我就知道你有話要說,索性撂開了,幫得上的我就幫,實在幫不了的,你也甭怪我不講義氣。”
邢朗轉着手裡的杯子:“她不是胡來的人,這點,我清楚……她要利用媒體做什麼,你點個頭就是。”
席敏奕看了他一眼,聳了下肩:“現在MIN的大股東是江思遠,我點頭不算……再者,我爲什麼要點這個頭?這麼快押寶,是不是太冒險了?如果她是你的女人,這是你的事,咱們兄弟一場,我二話不說……可眼下,你覺得有意思嘛?”
“至於嘛?老席你這可就沒勁了。”邢朗忍不住哼了一聲,嘴角一牽,頭都沒擡,“你出這個面,不光我承你的情……撇開她不說,至於是冒險,還是投資,這筆賬,你算得比我清楚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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