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旗在李老頭家住了一個星期,全村的人都知道李老頭家養着一個吃閒飯的成年人,村子裡人從一開始在背後的指指點點,變成了光明正大的上門來看這個啃老的年輕人。
“你看就是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倒是一點也不客氣,李老頭都快70了,從哪弄來這麼一個拖油瓶?”
“撿來的唄,李老頭看他可憐,就把他揹回家了。”
“那頭髮長的,不會是學藝術的吧?我有個侄子就是學藝術的,說什麼藝術家都是好吃懶做的,要不然沒有時間構思偉大的作品。”
洞口的聲音全都落入了雲旗的耳朵裡,他放下手中天寶給他的書,這些聲音比書上花花綠綠的顏色更讓他頭疼,很多詞語他從來都沒有聽過。而且他並非不是不想報答李老頭的救命之恩,只是他對家事是真的一竅不通。再加上他的傷還沒有好利索,不能上山獵殺野味來彌補自己的白吃白喝,他想要找到隊伍,就必須把身體養好,等找到了雲家軍,他定讓人送來好酒好菜報答李老頭的救命之恩。
“從哪裡撿來的就丟回哪裡去,這荒山野嶺的他指定找不回來。”
大家知道李老頭帶着天寶生活得很不容易,如今多了一張嘴,李老頭連回家的時間都晚了。
“是在那附近,誰敢去丟啊。也只有李老頭這麼善良的人才會冒着生命危險救他回來。”
雲旗聽到這話,很是好奇他們口中的“那裡”是什麼地方,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哪裡。
“圍在我家門口乾嘛呢!飯做好了嗎?誰家老公或者兒子沒回來的還不趕快去找找,聽說今天山上出現了狼,那些狼可比你們飢渴多了。”
住在樓下的小井說完這些話,人羣一鬨而散,大家都去看看家裡的男人回來了沒有。
人羣散了以後,雲旗繼續坐在洞口的石頭上閉目養神,思索着關口失守的一百種可能性,以及對應的方法,回到軍隊後,他必須立刻做出正確的決策。他正想得入神,一塊石子打中了他的頭,他睜開眼睛,就看到樓下小井正一臉諷刺的看着他。
小井揹着一個揹簍,站在樓下看着雲旗。
“你穿的那是什麼?”
雲旗看了看身上李老頭給他換上的一身衣服,穿慣了長袍的雲旗很是不習慣,無奈自己的衣服實在是太髒了,只能將就。
“李爺爺對你那麼好,給天寶準備的結婚的時候穿的衣服都拿給你穿了,李爺爺和天寶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你就不擔心?”
雲旗看看身上的衣服,他雖然不懂“結婚”是什麼意思,但應該是很重要的時刻,擡起頭來問小井。
“你說的狼羣出沒確有其事?”
“當然了,誰沒事會瞎說啊?”小井像看傻逼一樣的看着雲旗,心中腹誹,“李爺爺還不如養條狗。”
聽到這句話,雲旗很快站起來,“我不知道路,你能不能帶我進山?”
小井從家裡拿來僅有的手電,平時她捨不得用,可是現在是重要的時刻,她收拾好東西出門,就看到雲旗手中拿着一個火把站在她家門前,他換下了剛纔穿的衣服,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李爺爺破舊的衣服,雖說人靠衣裝,但這身衣服被雲旗穿上卻不顯猥瑣,相反還有一種貴氣的既視感。
第一次和他這樣對立而站,小井才發現雲旗很高,而且一點也不瘦弱,和村裡那些營養不良的男人比起來,他的體格很強壯,再加上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滿臉的污垢,根本看不清長什麼樣,如今這樣長身而立,倒有些帥氣。
手電插在口袋裡,小井帶着雲旗走上了進山的路。雲旗跟在小井的身後,看着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和他印象中女孩的柔弱形象大相徑庭,在這個村莊住了一個星期,雲旗也多少了解了一些關於他們的習俗,在這裡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甚至男女身體上的接觸也沒有太多顧忌,女人也可以衣着暴露,也能飲酒大聲談笑,甚至有些女人無論是體力還是謀略都超越了男人,比如他眼前這個穿着“背心”的女人。(這是天寶告訴他的,也是因爲天寶嘲笑他沒有文化,他纔看起了天寶給的書。可是沒想到,他6歲時就能熟讀四書五經,如今21的年紀,不曾一日不讀書,卻被一個6歲孩童的消遣書籍難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來到一個一米高的石壁下,雲旗剛想用手中的樹枝攙扶她一把,還沒伸出手去,就只見小井雙手扶住石壁,一用力,整個人就靠手臂的力量撐了上去。她回過頭,把手遞給雲旗,雲旗剛想躲開,小井說。
“別逞強,你身上有傷。”
藉着小井的手,雲旗爬上了那個小小的石壁,這一路走來,雲旗發現這裡的自然環境和地形也很奇怪,所謂的山上沒有一棵樹,而地面沒有灰塵,有些路是白色的平滑路面,有些路是黑色的帶有裂縫的路面,它們都是硬的,上面光禿禿的,連棵雜草都沒有。
眺目遠望,除了一座又一座黑壓壓的山,竟看不到炊煙,村落間雞犬相聞的場景,就好像是書中杜撰的一般。
“這裡只有你們一個村嗎?”
小井想了想,才慢慢點頭。“以前還有很多的,但慢慢的人都死光了。”
“是戰爭?”
“不是,得了奇怪的病。”
看着小井臉上有些痛苦的表情,雲旗沒有再問下去。很快天就黑了下來,雲旗把手中的火把遞給小井。小井拒絕了,然後從包裡掏出手電,“啪”的打開。微弱的燈光透過玻璃散發出來。雲旗嚇了一跳,一時間退後了幾步,小井看着雲旗的反應有些想笑。
“沒見過吧?這可是好東西,整個村只有我有,不過也快沒電了,希望它能撐得過今晚。”
雲旗心中有很多疑問,小井說的話他並沒有完全聽懂,都他又不能問,他對這個環境知道的太少了,暴露自己也許對他很不利。
走了很久,他們還是沒有到達目的地。
“再過半小時就到了,李爺爺平時都去那裡。”
新鮮的時間單位讓雲旗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大,“我這是來到了什麼國家?之前交戰的國家並沒有這樣的稱呼啊。”
很快,他們聽到了孩童的哭泣聲,順着聲音走過去,天寶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和爺爺一起從山坡上摔下來暈了過去,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看到雲旗和小井,他更是淚眼婆娑的撲過來。“小井姐姐。”
小井捂住他的嘴,“噓,小心狼來了。”
雲旗檢查李爺爺的傷勢,頭上和腿上都有傷口,他看了看四周,把火把拿給小井拿着,“把你會亮的那個東西借個我,你們在這裡待着等我回來。狼怕火,別怕。”
雲旗離開後,哭累的天寶倒在小井的懷裡睡着了。由於雲旗沒有說自己什麼時候回來,越來越黑的天色讓小井心中越發的忐忑。此時他們被雲旗安置在一個背風的石壁之後,風颳在石壁上發出嘶嘶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了動靜,小井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手中的火把拽得死死的。
“我來了,走吧。”
熟悉的聲音讓小井放鬆了下來,“你怎麼去那麼久,我一個女孩子帶着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
雲旗聽到她帶着哭腔的抱怨,愣了一下,然後輕聲說:“對不住,我不熟悉這裡的地形,找了很久才找到。”
小井還沒弄清楚雲旗找不到的東西是什麼,雲旗就率先揹着李爺爺起身了。四人回到村子裡的時候火把已經熄了,雲旗把李爺爺放在牀上,囑咐小井照顧李爺爺後,就鑽進了那個小洞穴。
很快洞穴裡傳出了陣陣火煙,小井奔到廚房門口,就看到雲旗正在生火,他白淨的臉上沾染了菸灰,趴在地上很認真的朝火堆吹氣。然後小井看到雲旗從懷裡拿出一堆草,放進一旁盛水的鍋裡煮。
“喂,你煮的是什麼?能吃嗎?”
“是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你還會找藥?!”
雲旗還來不及回答,屋外就響起了一陣咳嗽聲,兩人來到外面,昏迷的李爺爺已經醒過來,雲旗看着小井小心的扶起李爺爺,並給他喂水喝,那水渾濁不堪,卻已經是李爺爺口中最乾淨的水,雲旗一開始以爲是這裡的人不會過濾水,可是前幾天下雨,雲旗才發現,這裡的雨是黑色的,比李爺爺現在喝的水還要黑得多。
採藥的途中雲旗也發現了,靠近村子的土地大多焦黑,發硬,而離村子越遠土地就會好一些,他採藥的地方靠近一個類似軍營的地方,雲旗發現那些在軍營裡的人生活得地方遠遠比這個村子好得多,可是這樣一個更好的選擇地方,小井卻不知道,爲什麼?而且在隔村子二十里地的交界處,有士兵在把守。那些士兵穿着黑色的衣服和褲子。雲旗偷偷越過士兵才得以進入交界採到藥。雲旗腦子裡有太多的疑問,種種的奇怪現象疊加在一起,似乎有什麼真相在呼之欲出。
把藥熬給李爺爺喝了之後,小井也回家休息了。看着睡熟的李爺爺和天寶,雲旗出了洞穴,攀着巖壁飛身上了洞穴的頂部。隨手撿起一根樹枝,雲旗手起勢出,父親從小交給他的雲家刀法順勢而出。
空曠的山洞頂,漆黑的夜色中,一身布衣的雲旗練完了十八套雲家刀法。地上深深淺淺的佈滿了痕跡,手中的那根樹枝隨着雲旗身體的停止,從中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