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幷州牧守沈直遇刺,晉陽軍憤怒過後,不安的感覺開始散佈,越來越多的將士希望返回老家,沈聰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於是召集心腹諸將一同議事。
“父親死得蹊蹺,徐礎與刺客只是奉命行事,背後必然另有主謀。”
“徐礎逃走之後立刻去投奔樑王,又被放走,主謀必是樑王。”有將領道,沒有明白主人的意圖。
沈聰搖頭,“樑王若是主謀,刺殺我父之後,必有吞併之舉,可他按兵不動,我軍打上門去,他還派人求和,事先對刺殺顯然不知。”
“不是樑王,那會是誰?”
沈聰只得自己說出口:“只能是自家人。”
衆將不語,沈聰繼續道:“沈家不幸,出了一兩位孽子,弒父奪軍,意欲自行稱王,諸位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終於有人小聲道:“沈五公子?”
“就是他!”沈聰拍案而起,“父親屍骨未寒,沈五就大肆奪取兵權,拉攏將校,安插親信,諸位營中都被硬塞入新人吧?”
十餘位將領同時點頭,這些天他們的確接受數量不等的軍官,說是當副手,卻常常越位向沈五公子請示,已有明顯的奪權跡象。
沈聰趁熱打鐵,“別的我不多說,沈五生性狂妄,野心難遏,等他完全掌握兵權,必然先稱王,再奪帝位。皇帝是他能當的?莫說羣雄林立,就是朝廷,也未見衰敗之象,東都尚有數十萬雄兵,鄴城更有冀州突騎可用,一旦南下,誰能御之?沈五一人涉險也就算了,卻要搭上晉陽幾萬將士,你們願意陪他送命嗎?”
“不願!”衆將齊聲道。
“好,這就隨我去向沈五問罪,當衆揭穿他的弒父之舉。然後咱們回晉陽,觀察時勢,朝廷若能掃蕩羣醜,咱們還是歸順,繼續當天成朝的官。”
衆將叫好,簇擁着沈聰出帳,召集親信士兵,很快聚起近百人,浩浩蕩蕩地穿行軍營,直奔沈耽住處,一路高呼“回家去”——這三個字最能打動晉陽將士。
沈耽聞聲從帳中走出來,身邊跟着劉有終。
問罪者止步,沈聰大聲道:“五弟,不必再隱瞞了,大家都知道,是你派刺客殺死父親!”
越來越多的將士圍過來,只旁觀,不參與。
沈耽嘆息一聲,“大哥無端指責,愚弟心痛不已。”
沈聰冷笑,“少來這套,徐礎是你的結拜兄弟,他無緣無故爲何派出刺客?刺殺之後又爲何早早逃走?必是受你指使,又被你放走。”
沈耽再次嘆息,“大哥非要此時此地論說此事嗎?”
“父親是晉陽之主,他的死因當然要昭告晉陽將士。”
“好吧。”沈耽無奈地說,扭頭看去,自家兄弟幾乎都到了,全都旁觀,沒人站在大哥那邊,這讓他心中大安,向劉有終點下頭。
劉有終高聲道:“五將軍早已查清真相,礙於兄弟情分,隱藏至今,大公子既然非要當衆問罪,好吧,那就讓一切水落石出。大公子聲稱五將軍弒父,可有證人或是證物?”
“徐礎就是證人,你們一塊結拜,他做下的事,你們會不知道?”
“徐礎逃亡在外,大公子怎麼說怎麼是,我們這邊卻有現成的證人。”
沈聰一怔,他的本意是藉助思鄉之情,挑起將士的仇恨,沒料到沈五這邊似乎早有準備,“嘿,隨便找個人作證,能有何用?”
“這位證人可不是隨便找來的。出來吧,郭先生。”劉有終道。
郭時風從帳篷裡走出來,分別向沈大、沈五拱手。
沈聰一驚,他完全不知道郭時風竟已進營,而且就躲在五弟的身邊。
郭時風高聲道:“在下郭時風,許多人想必認得,我曾奉命與沈工部一同前往鄴城,許多人想必也都記得。在鄴城,沈工部見冀州突騎拒絕南下援助我軍,心生懼意,以爲朝廷還有殘喘之力,於是向濟北王世子賣父求榮……”
沈聰大笑,“好一個郭時風,不愧是天下知名的牆頭草,認錢不認主,誰給好處,你替誰說話,到現在爲止,你換過多少主人了?”
郭時風不與他爭論此事,將聲音擡得更高,“沈工部有一尊七寶佛像,乃沈幷州所賜之寶物,只能在冀州出兵之後,送給統帥,如今卻落入濟北王世子手中,這是爲何?”
沈聰一震,他早忘了這件事,臉色不由得一變,“信口胡言!”
“咱們那次出使,沒能請來冀州兵,七寶佛像應該還在沈工部手中,請拿出來給大家看一看吧。”
普通士兵不瞭解佛像的來歷與珍貴,將官們卻都多少有些耳聞,於是目光齊刷刷看向沈聰。
沈聰大窘,“郭時風反覆小人,說的話一句也不可信,諸位若想回晉陽,就隨我一同爲牧守大人報仇!”
郭時風也呼道:“沈聰早已暗中投靠朝廷,他不會帶你們回晉陽,而是歸順東都,將晉陽將士當成謝禮,他一人享受榮華富貴,你們卻要客死異鄉。我受沈幷州大恩,不能爲虎作倀!”
沈聰辯不過郭時風,拔出刀來,大吼一聲,衝向五弟等人,跑出幾步之後,他覺得奇怪,止步轉身,發現跟上來的只有六七人,就這幾個人也放慢腳步,猶豫地垂下手中兵器。
沈聰大駭,轉身向圍觀將士跑去,“你們都被騙了,都被騙了!”
人牆沒有退讓,反而伸出手來,將沈聰推回去。
郭時風嘴巴不停,將鄴城之行定下的計謀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徐礎無罪,栽贓給他,就是爲了拉五將軍下水……”
沈聰的確曾有弒父之計,這時後悔莫及,既知郭時風反覆,當初不該與此人定策,揮刀衝過去,“你撒謊!我早就命令手下放棄刺殺,那個刺客不是我的人……”
此話一出,郭時風再不多嘴,微笑而已。
沈聰面無人色,他在說自己放棄了刺殺計劃,在別人聽來,卻是他的確養了幾名刺客。
沈聰原地轉了一圈,發現已無路可逃,突然明白了什麼,大笑道:“我名爲聰,哪有五弟半點聰明?你一直在等我發難吧,哈哈,你如願以償,祝你青雲直上,有朝一日登基稱帝,我在陰間看着,看你如何祭拜父親神位……”
沈聰揮刀衝上去,要砍的人不是五弟沈耽,而是站在旁邊的郭時風,他恨死了這個反覆小人。
郭時風后退避讓,另有衛兵執槊上前,幾桿長槊先後刺中沈聰。
沈耽扭頭不看。
劉有終下令擡走屍體,棺槨收殮,沈家子弟雖有重罪,死後不可受辱,然後他又代沈耽巡行軍營,宣告真相,聲稱朝廷纔是沈幷州遇刺的真正主謀,晉陽將士若要報仇,必須攻下東都。
當天夜裡,諸將輪番勸諫,沈耽幾次拒絕,終於在次日一早接受幷州牧守之位,中午進號爲晉王。
晉陽軍士氣再起,發兵逼近東都。
郭時風回到樑王營中,勸說馬維第一個承認晉王之號,兩軍聯手,共爲先鋒。
與此同時,劉有終則再度出使降世軍,將晉王之號歸入降世軍,勸說薛六甲早日派出大軍。
晉、樑爲先鋒,降世王隨後,緩緩向東都進發,聲勢越來越大,四方百姓、散兵競相投奔,數日間,兵力號稱五十萬。
朝廷一方,曹神洗原想先平定南路叛軍,可是派出的官兵太少,打了幾場無關緊要的小勝戰,卻在兩路重要的叛軍面前鎩羽而歸。
南路的吳越王也挺兵北上,聲稱略遜於北路,寧抱關頗識時務,立刻派出信使前去拜訪北方三王,立誓結盟,共舉降世軍旗號。
降世軍從此號稱百萬。
另一路叛軍的名聲就更遜一些。
徐礎率領吳軍輕易攻下一座幾乎無人守衛的軍寨,距離東都只有數十里,中間隔着一座無上苑。
無上苑是皇家避暑、狩獵之所,佔地廣大,週迴百餘里,軍寨正好面對少陽門。
立營不久,來了一位信使,自稱代表降世軍五王,向吳軍大都督傳旨,命他即刻率軍與諸王圍攻東都。
五王分別是降世王薛六甲、晉王沈耽、吳越王寧抱關、樑王馬維、蜀王甘招。
看到沈耽的名號,徐礎暗自嘆息,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對蜀王甘招則很意外,降世軍中的稱王者大都遭到報復,非死即逃,沒聽說甘招做出什麼事蹟,居然能在降世王身邊保留王號,算是奇事一樁。
除了蜀王甘招,諸王單獨都有信件,降世王例行公事,先是讚揚,然後以命令口吻要求徐礎速速帶兵前來相會。
沈耽在信中表示已爲四弟洗刷罪名,盼望早日相見。
寧抱關的信最簡單,只有幾個字:速稱王,立參戰。
馬維的信更長一些,講述兄弟之情,自己如何努力維護徐礎的名聲,終於令一切真相大白。
徐礎讀罷信,命人好生招待信使,親筆寫下回信,對薛六甲恭謹,對寧抱關服弱,對沈耽慨嘆,對馬維感激,各有不同,派王顛攜信,隨使者回訪諸王,約定日期,一同發兵進攻東都。
大戰日益迫近,吳軍攻破少陽門,進入無上苑,珍禽異獸盡殺爲軍糧,開闢出一條平坦的道路,可供騎兵奔馳,直達洛陽城外的官道。
數日之後,王顛帶回諸王約定的日期:臘月二十開戰,年前破城,降世王要在皇宮裡與羣雄共賀新年。
離開戰之日只剩三天,義軍將士皆有必勝之志。
王顛還帶來一條東都的動向,掌權的樑、蘭兩家終於承受不住四面臨敵的壓力,已於日前重新起用大將軍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