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葉冉冉偏偏事事都出人意料,那把匕首沒有對付宋青的意思,竟然在她自己的脖頸上比劃了兩下。
“喂,你要幹嘛?”宋青強忍着一身松脂慢慢凝固的僵硬感覺,一隻眼睛也已經被松脂糊住無法睜開,只得獨眼睜開勉強還能看清葉冉冉的動作。可宋青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那個女人手裡的匕首確實就是對着她自己的脖子的。
明明現在看來形勢不容樂觀的是宋青自己,可這個女人怎麼就擺出一副要抹脖子的模樣?
卻聽葉冉冉說道:“我知道腿傷難愈,現在你撒的癢粉在手上也是抓心的難受。反正都是熬不住的,何必要忍到不能再忍才動手?不如提早自裁,早死早投胎,也好過苦熬着幾天再死,還要斷手、斷腳,爛的一塌糊塗的。”
說完,葉冉冉手裡的匕首微微用力,宋青已經見她脖頸開始有血絲滲出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女人,更沒有遇到過如此倔犟的女人。最爲好奇的,竟然是這個女人出人意表的邏輯思維。爲何不出聲求自己給她治傷,給她解藥,卻偏偏選擇自殺?
還是說……
宋青剛剛覺得自己找到了重點,就聽葉冉冉說道:“我執意赴死也是你逼的呀。不過我也想好了,就算你和勳是朋友,現在你逼死了我,將來日子總不會好過。何況我在松脂里加的料是什麼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是拼着魚死網破,我死了,你也別想好過。就算不變琥珀,也得剃光了頭髮、眉毛,再脫了一層皮,變的人模鬼樣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冉冉說完,不等樹上被她這番話驚的發愣的宋青又和想法,壓在脖頸上的匕首已經狠狠的劃下。
宋青從漁網的縫隙和一大片的將凝不凝的松脂空隙裡看到葉冉冉真抹了脖子,鮮血順着她雪白的脖頸流了下來,心裡頓時一空,一種說不出是氣憤還是哀傷的感覺撞擊着胸膛。
“你……等等……”宋青咬牙吼出這三個字,就見葉冉冉直挺挺的從窗臺上倒了下去。
不過因爲葉冉冉是在屋裡的,所以倒下之後應該是仰躺在了窗邊的貴妃椅上。只不過宋青從樹上的這個角度已經看不清葉冉冉究竟如何了。想着葉冉冉爲了讓自己以爲癢粉失效,爲了不露出破綻,連自己的大腿都敢扎,這女人還有什麼狠招做不出來呢。
宋青心裡一急,顧不得身上到底是漁網礙事、還是松脂粘人,奮力的從樹梢往下一跳,想要湊過去看看葉冉冉究竟怎麼樣了。
卻不料這漁網的網繩不知道何時被何人系在了樹幹上。宋青這奮力的一跳雖然從立足的地方躍下樹來,可那網繩猛的收緊,頓時將宋青纏的和糉子相似。那些漁網上的倒鉤又入肉三分不說,整個人還到掉在了樹上,來回晃悠的好像一隻大號的蠶蛹。
“來人!”宋青頭下腳上的纏在漁網裡,還吊在樹上,不上不下也不能動,只好大聲的叫人過來。
而且甚是奇怪呀,怎麼;狼牙和鷹翼作爲幫兇如此的不敬業呢,兜了網子、潑了松脂就再沒見人影。若是剛剛他們在的話,可能葉冉冉那抹脖子的一刀也不會有事了。
宋青這麼一叫,這過分清淨的清月軒倒是來了幾個小廝。眼見着樹上吊着一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還一股子濃厚的松脂味道,一個個都遠遠的堵在門口看着奇怪,卻也沒有一個人過來放開宋青。
宋青大爲惱火,平日裡別說有人敢看他的笑話,就算所有人對着自己莫名一笑都要被宋青猜忌一番的,現在這情景讓宋青恨不得就那樣頭下腳上的戳在地上摔死算了。
可那小廝一直看着熱鬧,倒吊的宋青終於忍不住了,怒氣衝衝的吼着:“救人啊!快去屋裡看看,那死女人怎麼樣了?”
幾個小廝都面面相覷,似乎在說:既然是個死女人,還要我們看什麼。
“宋醫官,你三番四次咒冉冉死,不知是何用意?”久不露面的赫連銘勳終於踱着小方步出場了。而且臉色淡然,口氣平和。
“你死哪兒去了?再不進去看看,你那女人就真的死了。”宋青的眼睛剛剛被松脂粘的幾乎睜不開,現在倒吊着那些還未凝固的松脂又向頭上流去,這才能夠睜眼視物。卻因爲看到赫連銘勳一副悠哉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葉冉冉爲何會死?”赫連銘勳保持着裝傻充愣,直到看着宋青想要吃人的眼神射來之後才恍然大悟:“你對她做了什麼?冉冉無辜受傷已經夠慘了,你身爲醫者爲何不好好的醫治?唉,現在想想,死就死吧,反正她對自己的美貌極其愛惜,打從她見過自己腿上的傷,想着要留下那麼大的疤痕開始,就總是鬧死鬧活的。現在也算是你給她一個口實、一個機會。”
赫連銘勳說到這裡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算了,她要死就死吧。可是宋青,你我相識的一場,你卻將我的女人逼死,這筆帳我們慢慢再算。”
聽到赫連銘勳竟然說“這筆帳如何的算?”宋青氣的嚥下一口唾液。
可滿嘴都是松香味兒,嗆得宋青大聲的咳嗽起來。咳了半天才道:“我治,我治,你去看看把她弄起來,我有數十種法子能去掉她腿上的疤痕。只是讓她快點告訴我如何去了這松脂啊。”
“死都死了,還怎麼去看?”赫連銘勳揹負着雙手,仰頭看着在樹上來回搖晃的宋青,嘆口氣又搖搖頭,那樣子也不知道是爲了葉冉冉惋惜,還是因爲宋青現在的模樣無奈。
“我纔不信她真的會死呢。”宋青堅決不信的理由是:赫連銘勳不會輕易動情,若那個女人真的被他寵到如此程度,竟然放任她和自己作對,可見那女人對他的重要性了。可如此重要的女子,赫連銘勳絕不會讓她去死。
“她不會死,可你也未必能好好的活着。反正這是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了。”赫連銘勳悠然自得的說着,好像面前樹上掛着的是隻蠶蛹,屋裡抹脖子要自殺的也不是他的女人,最多他就是個路過的而已。
“勳,相識十幾年,我第一次見你如此對一個女人上心的。你放開我,我自然會好好的醫治她。不是因爲她有如何的能耐對付我,而是我篤定你以後會因爲這女人吃大虧,所以我樂得所見。”宋青冷冷一笑,也不再掙扎。
反正話已經說的如此決絕了,他纔不信赫連銘勳真的看着自己在這裡吊死。屋裡那個女人也是,宋青倒是想要看看她能裝死到什麼時候。
“切,不好玩啦。”葉冉冉好像詐屍似的從窗邊坐了起來。脖子上還帶着鮮血,可她竟然伸手在血上一抹,然後把那滿手的鮮血含、入了口中。
“嘔……”宋青身爲醫者,死屍都不知道見過多少了。可他第一次見着有人喝自己的血還喝的如此快意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作嘔,險些吐了出來。
“切,一點見識都沒有。這是玫瑰花汁調和了蜂蜜。”葉冉冉美滋滋的又舔舔手指頭上的“血”,笑的很是得意。
哼,那替身演員是白做的嗎?她可是學到不是做道具的真本事呢。這玫瑰花碾碎了擠出花汁,顏色和鮮血差不多;不過就是稀了點,所以調和上少量的蜂蜜,顏色、粘稠度都和真的血相差無幾,而且距離近了也幾乎分辨不出。
當然,這只是感觀上的作用而已,若是仔細去聞,那花汁和花蜜清香、甘甜,怎麼會和腥臭的血一樣的味道呢。但宋青整個人被吊的那麼遠,頭臉又都被粘稠的“松脂”糊住了,就算是葉冉冉把那花蜜送到他面前也未必就能聞到的。
“你……你這狡猾的女人。”宋青氣的險些翻白眼。不過見葉冉冉又把那些血色的花汁、蜂蜜往臉上擦塗了兩下,心裡又是忍不住的一陣作嘔。有時候你知道是一回事,可你眼睛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心裡這一關還真是難過啊。
“切,不懂了吧。蜂蜜和玫瑰花汁都是美容的佳品,我這是給自己做個面膜,美容呢。就算是你不給我治腿,我自己也有的是辦法。各種花汁、花粉、花蜜拿來泡澡,美膩了。”
葉冉冉雖然說的隨意,可宋青耳鼓發脹,腦袋發暈,眼前想着方諾用玫瑰花汁泡澡的樣子,那……那不是好像泡在血池裡!!
葉冉冉說的暢快,偷眼瞄了瞄吊在樹上的宋青,見他那種噁心巴拉的樣子,也知道自己玩兒的該到時候了。總不能真的把宋青得罪了吧。何況他還是勳的朋友,多少也該賣個面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