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啓年現在正待在一艘船艙的底部。這裡陰暗潮溼,更糟糕的是擠滿了人。在底艙上面裝的是鹹魚,濃烈的腥味時刻不停地向下面飄來。
儘管藉助赫爾德城治安部隊與教會之間的矛盾讓審判所大大的吃了一個虧,但這並非說王啓年就可以從此高枕無虞。
雖然他得到了治安局的默許甚至與他們聯手行事,但歸根結底,他焚燒教堂、殺害宗教審判所士兵等等行爲畢竟是嚴重擾亂治安的。所以他在治安局的內部黑名單上也掛了號,定義爲危險分子。而他與治安局之間的默契,永遠都不會擺在桌面上被承認。
儘管沒有正式發出通緝令,但對他來說長久地繼續待在城裡並不是明智之舉。沒有人能保證一旦事態發生了變化,教會勢力再次擡頭什麼的,治安局那邊會不會有什麼過河拆橋、丟卒保車之類的舉動。王啓年和治安局只是臨時結盟而已,絕不是真的綁在了一起。
但離開赫爾德城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教會的勢力雖然在城裡被壓制的擡不起頭來,但他們在城市外圍通向其他城市的道路上設下了重重埋伏。他們絕不會輕易忍氣吞聲。教會高層從各地調遣來了高手,一旦遇到王啓年將會全力圍捕。
好在赫爾德城作爲邊境,人類和獸人之間的貿易需求非常龐大。雖然有着軍管的強大壓力,但是走私行爲還是非常興盛。另外一個和走私如影隨形的生意,也同樣發達:
偷渡。
在亞當斯家族和傭兵公會的共同安排下,再通過綠葉商會中級經理科馬先生的牽線搭橋,王啓年幸運地跟着現在這艘走私商船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赫爾德城。某種意義上他也成了貨船離開時捎帶的貨物的一部分。
偷渡也是走私的一種,走私人這種商品。
偷渡的人並不只是他一個。冒險做這種事的人大多都是非法的亡命之徒。在這艘貨船的底艙擁擠地坐下了十幾個人,大多數都一臉兇悍,不是什麼好人。
王啓年不想惹事生非。上了船之後他就找了個地方半坐半躺地靠在艙壁上休息。之前的一段時間他時時刻刻提防這審判所的追捕,幾乎精疲力盡。
“嘿,你佔的地方太多了,小子。去那邊角落裡站着,給這個小姑娘騰點地方休息。否則我打斷你的腿。”正當王啓年休息地時候,一個滿面橫肉的大漢走到躺在地上的王啓年面前說道。
在這個大漢的身後站着一個小姑娘。她看上去十來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十分整潔。她在後面怯生生地拉了拉大漢的衣角,“庫克叔叔,我不累。”
大漢回頭用溫柔的神色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萊拉,回你爸爸那去。小心一會血濺的到處都是弄髒你衣服。”
小女孩聽話地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回到了底艙的另外一邊。那裡緊緊挨着坐了三四個人,看起來是一夥的。她在其中一箇中年人的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大漢用溫和的神色目送小女孩回去,然後回頭皺眉看着依然沒有動彈的王啓年。“你沒聽懂麼,小子。”
王啓年慢慢地站了起來。
和這個大漢相比王啓年在表面上文弱了許多。看上去這個大漢一隻手就能抓小雞一樣地把他抓起來。然而這也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實際的結果是大漢連他的動作還沒有看清就被狠狠一拳搗在了肚子上,像一個皮球一樣彈出去撞在船艙側面的木板上。
這一拳王啓年手下留情,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量。但是大漢已經疼的眼睛都快凸了出來,栽倒在地上,嘴角吐着白沫。然後王啓年衝向倒在地上的大漢,揚起腿猛地劈下去。他的腿如同炮彈一樣帶着恐怖的氣勢砸向大漢的身體。
“朋友,手下留情。”角落裡的一羣人裡的那個中年人閃電一樣出現在了王啓年和大漢中間,擡手格向王啓年的腿。
一聲肌肉碰撞的悶響之後,中年人退了兩步,重新站穩。而王啓年也提高了警惕。穿越到格拉倫德大陸變成魔熊以來他一直對自己的力量引以爲傲。即使和凱東這樣的資深強者正面對抗,王啓年在純粹力量上也沒有處於下風。對方能輕易接下這一腿,實力不容小視。
這些想法在王啓年心裡閃過,但他沒有放慢手上的動作。交手勝負往往只在一線先機之間,沒有思考太多的時間。多次的戰鬥經驗早已告訴了他這點。他一個箭步欺進對手,一拳打向中年人的面門。
中年人伸手巧妙地一託,讓王啓年的一拳偏離了方向。王啓年沒有收回胳膊,順勢揮肘砸向對方的太陽穴。中年人一低頭避過這兇悍的一擊,身形轉動同時手上閃電般反轉擒拿,把王啓年的一條胳膊扭到了背後。王啓年奮力地掙扎,一個頭槌向後砸去。對方靈活地避開,順勢在他腰上一託。王啓年凌空翻了個跟頭,平平地拍在地上。
中年人沒有趁勢痛下殺手,反而藉機退開。“朋友,身手不錯。我們點到爲止吧。如何?”
王啓年拍拍身上的塵土,活動了一下被扭痛的胳膊站了起來。他看着這個中年人。“多謝手下留情。我不是你的對手。”
王啓年說的算是實情。不過雙方如果繼續拼命相搏,王啓年也有足夠的實力給對方造成傷害。中年人要真正取勝也要付出一定代價。
“彼此彼此。你如果全力下手的話,我兄弟受的傷也不會這麼簡單。”中年人回答。
這時候一開始衝上來的大漢已經被扶了起來,的確看上去沒有大礙。扶着他的幾個人的臉上還有不甘的神色,但中年人回頭盯了一眼之後,他們都老老實實地退開。看來這個中年人是他們的首領,而且威信不錯。
“我叫雷切爾,是雷鳥傭兵團的團長,師承鋼心流。那個孩子是我的女兒萊拉。他們幾個人都是我的朋友。那個大個子叫庫克。小女和我的兄弟不懂事對你得罪了。請你多多包涵。”說着他雙手合十,鄭重地行了一禮。
來到大陸這麼久之後,王啓年對這個世界也不再是一無所知。他曾經聽說過鋼心流的名字,這是一個相當著名的武道流派。它有好幾個道場,靠教授武技聚斂了大量的收入,是大陸不可忽視的勢力之一。
作爲一個出身名門的武者,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的姿態可以說擺的很低。王啓年的神色也和緩了一些。
“小事一樁,不必介懷。”他說。既然對方首先示好,他也不爲己甚,微微鞠躬回禮。
“還未請教,你是?”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問道。
“王啓年。一個小小的D級傭兵,隨便混口飯吃。見笑了。”王啓年淡淡地說,向雷切爾展示了他黑鐵材質的D級傭兵徽章。
這個叫雷切爾的中年人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顯然沒怎麼聽說過這個名字。相對於王啓年展現出來的實力D級傭兵顯得有些低了。雷切爾不太明白他怎麼會不是更高等級的傭兵。
和他一夥的大漢中有一個站起來匆匆走到他的身後,對着他的耳朵說了幾句。雷切爾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是新崛起的傭兵新秀。和審判所正面衝突,還能成功脫身,膽量、實力和智慧缺一不可,真是後生可畏。佩服。”雷切爾讚歎。
“過獎了,不敢。”王啓年謙遜地回答。
“我之前犯了點事,被抓了進去。現在好不容易被這幾個兄弟救了出來,倒是很久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雷切爾也稍微透露了一點自己的底細,好增加雙方的信任。“總算能出來了。要不我女兒萊拉也不知道交給誰去照顧。我沒什麼別的親人可以託付。”
“恭喜脫獄。孩子總是無辜的,應該有個父親來照顧。”王啓年點點頭,同樣有些感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他的心也變得有些柔軟,尤其是面對純淨無辜的孩子的時候。
他不會忘記,艾瑪也有着類似的經歷,也一樣的單純可愛。“如果不介意,我這邊還有點空地。可以叫給你的兄弟過來擠一擠一起坐。”王啓年說。他主動滿足了對方開始的要求。
雷切爾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雷切爾的那一夥人中果然過來了一個人。讓王啓年哭笑不得的是來的竟然正好是剛剛被他痛打了一拳的那個大漢。王啓年苦笑了一下,他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在船艙另外一邊,空出來一個人的位置後原本只能坐在父親腿上的小女孩萊拉可以躺一會了。她躺下之後很快就睡着了,顯然早就累壞了。雷切爾在旁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見到王啓年看過來,善意地微笑了下。
“俺叫庫克,是雷切爾老大的兄弟。我這個人脾氣暴躁,剛纔多有得罪,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大漢一過來就粗聲粗氣地說。坐下的時候他牽動了傷勢,疼的嘶嘶直吸氣。王啓年的那一拳對他來說可是夠狠的。
“我剛纔也太魯莽了。庫克大哥多多包涵。”對於這樣頭腦簡單、心直口快的莽夫,王啓年倒是沒有太多的惡感。他回答的也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