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見他臉色轉變,陷入沉思,心底暗自一樂。
前世,他師徒二人常在一起探討:憑什麼佛、道兩脈,總有人能呼風喚雨、成仙證聖,唯有儒道一脈,弄得好,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弄不好,隨時面臨被皇帝賜死的危險。
難道是天道不公?
又或者是,沒有掌握正確的修煉法方法?
此刻,雲鴻一語道破這個千古難題,對司空浩然的有着空前的影響力。
司空浩然沉思半晌,幽幽說道:“諸多大儒學士,皆以治世、教人爲己任,並不主張求仙問道,所以理論上而言,不存在什麼儒仙之道。不過小兄弟既然問了,我也只能根據《儒林外史》中所述的儒仙之道略爲解說。這儒仙之道,講究的是一個‘隱’字。”
“一可隱於野,耕讀相長,一朝悟道,舉霞飛昇。二可隱於市,閉門讀書、安心著書,成一部著作,引天地共鳴,立地成仙。三可隱於朝,治大國如烹小鮮,治天下於鼓掌間,以賢德治世,羽化登仙。四可隱於江湖,以手中的三尺長劍,還世間公道、天地清明!”
說到這裡,司空浩然頓了頓,反問道:“不知小友認爲,何爲儒仙之道?”
雲鴻淡淡一笑,想到前世裡,兩人總結出的一些東西,心中一陣激動。
不過,還是謙遜道:“小生才疏學淺,只是讀了幾年閒書,不敢在先生面前妄言。”
司空浩然笑道:“小友但說無妨。”
雲鴻嘿嘿一樂,這才清了清嗓子,理清思緒,道:“我認爲,儒仙一脈與道家的神仙、佛家的佛陀一樣,都有着一套完整的體系,而且這套修行體系,都是大同小異的。就比如:道家通過武道引氣,佛家通過冥想引氣,而儒仙之道漫漫,應始於浩然正氣。”
司空浩然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贊同的神色。
雲鴻微微一笑,繼續道:“當然,空有浩然正氣不行,就像佛、道兩家的修士,若是給你輸上百年的真氣,這樣的人絕對會死,因爲他們的道行不夠,身體無法承受大負荷。所以,儒仙一脈中的道行,也很重要,那便是第二點:中庸之道,不可或缺。”
司空浩然皺了皺眉,覺得這說的十分有道理,不由問道:“還有呢?”
雲鴻道:“既然道行、法力都有了,接下來便是修煉的目標。道家的仙人,走的是金丹大道,所以他們的丹田內會都練出一顆金丹。佛家的佛陀走得是寂滅之道,所以他們的丹田內會有一顆舍利子,而儒家的仙人,走得是治世之道,所以第三點:具備一顆丹心。”
“一顆丹心…”
司空浩然唸叨着這四個字,陡然間恍然大悟,眼中射出一團精光。
雲鴻淡然一笑,繼續說道:“當然以上三點有了,這才具備了修行的基礎,最重要的還是修煉功法。當然,這一點並不是我提出的,因爲千年前,至聖先師孔聖人就提出了儒門六藝,便是:禮、御、樂、書、數、射。我相信,儒仙之道的歷練,應藏在六藝之中。”
司空浩然點頭道:“六藝乃聖人傳承,其中包含儒學的精髓,確實值得深思。”
雲鴻笑道:“司空先生,當今世道,六藝中愈加忽視射、御這兩項,我覺得這不是個好現象。我儒門仙人,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所以儒仙第四點:應做到內聖外王。”
雲鴻想了想,又道:“這最後一點,就是儒門法力的表現形式。道家的仙人通過玄氣表現法力,佛家的佛陀通過業力表現法力,而儒仙的表現形式,應該是:儒功。不過,這一點現在還不能確定,只是個猜想,畢竟儒仙這一條路,迄今爲止還沒有人能走通。”
雲鴻一口氣說完,望着司空浩然迫切的目光,他知道,今晚的酒宴沒有白來。
司空浩然回想着雲鴻說的五大點,似乎看到了什麼觸手可及的東西,心中涌動出一股激動,道:“雲鴻,我以國子監祭酒的身份,邀請你去國子監深造,你可願意?”
雲鴻聽了司空浩然這話,怔然一時,心中既有興奮,又有疑惑。
自己去國子監深造,那是遲早的事。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現下只是說了幾句簡單的儒仙理論,司空浩然就會直接的邀請他去國子監,這實在不像前世裡,師傅縝密的作風。
說話的功夫,也沒注意身後,雲封拎着雲寒走了出來。
“司空大人,家門不幸,兩個畜生因些私事,大吵大鬧,實在失禮了!”
司空浩然微微一笑,也不過問,雲鴻知道,他這個師傅一向不愛管別家閒事。
雲封當下賠笑:“司空大人,時候不早了,寒舍晚宴已備,就等大人光臨。”
“既然時候不早,那便不叨擾了…”司空浩然搖了搖頭,婉言拒道。
言語一出,雲封一張老臉瞬間漲得通紅,這說走就走?
說來我侯府挑選人才,難道就因爲兩個兔崽子鬧事,就絲毫不給自己情面?
方纔,聽了雲清月一通解釋,也大概瞭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這件事,完全是雲寒無理取鬧,反是雲鴻顯得極有君子範,謙遜禮讓,態度平和,爲雲清月正名也在情理之中。
當下狠狠瞪了一眼雲寒,又向着雲鴻投去讚許的目光。
不過面對司空浩然的婉拒,心底還是有些遺憾:“大人,那國子監招生一事……”
司空浩然擺了擺手:“我看雲鴻公子見解獨特,又是貴府長子,我打算將他錄入國子監。”
雲封怔住了,將雲鴻推薦進入國子監深造?
另一邊,雲寒眼中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雲鴻?憑什麼將他錄入國子監?
雲封猶豫了半晌,才覺得有些不妥:“大人,歷代國子監生,要不是皇親國戚,要不是公侯子爵的嫡長子,要不是秀才舉人。雲鴻之前犯了些事,現在已經不是嫡長子了。”
“也好,秋闈便在眼下,就等雲鴻公子中舉,再去國子監報道吧。”
司空浩然悠悠笑着,又道:“此次秋闈,本官恰是朝廷特命的主考官,我到也想看看,憑藉雲鴻公子的學識,能不能拿下此次秋闈的解元。”
雲鴻恭敬立在一旁,面對司空浩然的讚賞,只是微微一笑,沉穩道:“定當全力以赴。”
司空浩然朗笑一聲,對雲鴻滿意的點了點頭,當下稽首告辭。
雲封也是暗下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雲鴻跟司空浩然有什麼交情,但冥冥中總覺得,雲鴻今日的變化非常大。他決定,有時間一定要跟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