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極覺得自己乾脆死在這裡吧。
死在師尊柔軟的脣瓣中, 溺在師尊飽含情意的眼眸裡,醉在師尊令他沉迷的嗚咽呼吸間,再也不離。
他咬着玄寂的耳垂, 舌尖接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 於是煩躁地直接咬碎。
那一瞬間, 玄寂只覺得腦子被潑了一盤冷水, 整個人無比清醒。
他還沒多做反應, 一隻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然後一張大臉伏下,貼到了他的脣上, 一條靈活的舌頭又擠入他的口中,颳着他的牙齒, 撩撥得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清醒的腦袋又開始迷糊了。
可現在的迷糊不是之前的迷糊。
他被壓得肌肉痠痛 , 還又是被親又是被上的, 身體被扭曲得頗感不適,於是擡腳把陸極踢了出去。
陸極下面遠了上面還貼着, 貼着貼着兩個人整個身體又黏在了一起。
玄寂動手布了個什麼都隔的結界,抓着陸極的肩膀糾結了一會兒,也忍不住在陸極的各種動作下回應。
於是他抓着陸極開始主動,自己運起了雙修功法,靈力毫無阻礙地輸入陸極身體裡, 引導陸極又開始修煉。
他的主動刺激了陸極, 讓陸極動作更強勢地去搶回主動權。
他爭了幾次沒有成功, 便老老實實地躺平, 只引導着二人運轉功法了。
第二天, 陸極睡醒了,玄寂還在沉睡。
他看了看現在的情況, 又看了看周圍的佈置,知道師尊一定有過動作。
他拿出一張被子,蓋在兩個人身上,挨着玄寂躺着,沒有起身,就這樣等着玄寂醒來。
等玄寂醒來之後的反應,等他一個回答。
陸極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態非常好,魔脈蟄伏,靈脈生機勃勃,識海正在漸漸恢復,靈力充足到不可思議,完全不像一個幾天前還是個元嬰期的大乘期。
他知道師尊肯定做了什麼。
但是他不想猜,不想去想,想聽師尊的話。
所以,等師尊醒來吧。
其實玄寂早就醒了。
但是他不敢醒。
他知道陸極現在很生氣,雖然看起來應該生氣的是他。
但是他暗搓搓地帶着陸極雙修了……這是陸極一直介意的。陸極本來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這個,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兩人雙修根本不會被拒絕。
可陸極願意歡愛,不想雙修。前者有愛,後者爲修。
但玄寂不覺得有什麼關係。
他從來不覺得一個人的感情是單一的、純潔的,他可以接受利用,可以接受邪念,可以接受各種不好的念頭和不同的行爲,他不想去批判別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邏輯,如果兩個人沒有交集的話。
可陸極不一樣。
他對玄寂,真的什麼都不要,只要這個。
但玄寂根本不敢打包票。
所以現在他慫。
但是,他不能一直慫。
所以他還是假裝剛剛醒過來,裝着一臉迷茫的樣子。
陸極順着他的動作,抱住他,問道:“師尊,您接受弟子了嗎?”
玄寂點了點頭。
陸極和他貼得更近,繼續問道:“師尊,您爲什麼不拒絕弟子?是喜歡弟子嗎?”
玄寂點點頭。
“那您爲什麼要跟弟子雙修呢?”
來了。玄寂提起了整顆心,腦子飛速運轉,可看着陸極認真的眼神,他最終低聲道:“我覺得這個時候雙修,甚好。”
陸極低着頭,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穿起了衣服,又捧着另一套,對着玄寂低聲道:“師尊,弟子爲您更衣吧。”
玄寂也沉默着讓陸極動作。
他們收拾好一切後,玄寂剛揮手撤除結界,一道驚雷直接劈下!
玄寂在陸極撲過來的時候抓着陸極的衣領跳開了。
那道雷炸出一道大坑。
而更多的雷霆正在高天的烏雲之中醞釀着更大的威力!
玄寂推開陸極,仰頭看着九天之上帶着毀天滅地之勢的雷霆,表情凝重。
又一道雷霆攜帶着驚人的威勢直劈而下,目標直指玄寂!
玄寂不躲不避,變出破妄劍,迎雷而上,直接將這道雷霆劈爲兩道!
等他再度落地的時候,烏雲之中的第三道雷霆正在醞釀中。
陸極首次拿出青蓮刀,問道:“發生了什麼?”
玄寂看着滿天烏雲,聲音嘶啞地道:“是翁同玉……我一萬年前就該死了,是翁同玉掩蓋了我……”
他看着天空,眼神看不出情緒:“翁同玉在你入門那一年突然消散……但是翁同玉之靈會化爲生靈活在修真界,所以我沒有事。”
“如今……卻不知道是誰死了……”
修真界最近死了很多人。
終於出關的聞潼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短的時間發生了那麼多事:問道山受創,妖族生亂,師尊失蹤,師弟孤身去尋至今未歸,於此同時,墮仙再度發起攻擊,絕淵防線重啓,宗門弟子被組織前往對抗;但是不久之前,魔界打開了兩界之間的封鎖,舉兵進攻修真界。
局勢突變,萬事煩憂,連太忘宗都無法分出人手再入絕淵。
聞潼同樣被組織起來,和其他弟子一起巡邏太玄山脈——實力太低的弟子太容易被殺,速度等各方面也不適合。
這天,聞潼在換班之後,回到了忘玄峰,卻看到了一個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敖慶?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
敖慶本來坐在路旁的一個亭子裡,捧着一杯茶,低頭不語。看到聞潼後,他起身走過來,笑着問道:“道真,你近來可好?”
聞潼覺得敖慶今天很怪,一種說不出來的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裡。她也笑了笑,回道:“自然安好。”
“不過,如今魔界來勢洶洶,你作爲東極海王,怎可在如此時機離開東極?”她雖然不在乎這些,但是也是知道的。
敖慶用一種溫柔到幾乎能溺出水的目光看着她,聲音輕柔地道:“我很擔心你,我很想你,所以過來了。”
聞潼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好吶吶地道:“哦。”
“我沒事,你還是回去吧,東極需要你。”她不知道爲什麼今天一直忍不住勸他走,心裡也一直提着,感覺非常不好。
“道真,你真的不能喜歡我嗎?”敖慶突然問道,那眼神認真的可怕,甚至帶着一種偏執和瘋狂。
聞潼一瞬間感覺到了不好的氣息,可那氣息微弱,若有似無,讓她怎麼都無法確定。
她看着敖慶全神貫注的表情,認真地對着他道:“我挺喜歡你的,但是不是你那種喜歡。如果你要那種喜歡,我只能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沒有辦法。”
敖慶低下頭,又接着說話,聲音低低地,像在祈求:“我錯了,我再也不利用你了,我真的喜歡你……你信嗎?”
聞潼看着他,眉眼依舊冷淡,表情天真稚然,一雙眼瞳如玉生輝。她點頭道:“你沒錯,我信你。你快回去吧。”
敖慶突然低頭笑了起來,那笑聲先是被壓得極低,又慢慢變得大聲,最後變爲狂笑。
“哈!”他仰天大笑一聲,又回神盯着聞潼,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劍刺入了聞潼的丹田。
他接住聞潼失力落下的身體,臉上仍是溫柔的微笑,眼眸之中卻帶着偏執,絲絲魔氣從身上冒出。
聞潼嘴角流出鮮血,瞪大了眼睛道:“你……魔氣……”
聞潼死了。
敖慶抱着聞潼的屍體,感受着她越來越冰冷的身體,心裡卻疼痛不已。
他帶着笑,摸着她的臉,不停地追問道:“我到底爲什麼會喜歡你?我到底爲什麼要喜歡你?爲什麼要讓我遇見你?爲什麼不讓我早點遇見你?”
“道真,我真沒想到我會喜歡你。”越來越多的魔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開始腐蝕周圍的一切,他卻毫不在意。
“你說,你只是長得好看一點,我爲什麼就喜歡上了你呢?爲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讓我喜歡上你了呢?我不是在裝嗎?我不是在利用嗎?爲什麼我一想到海王這個位子,我就那麼恨!恨我要得到它,恨我竟然爲了它,不擇手段!”
他抱着聞潼,低頭去親吻她的額頭,觸感一片冰冷,就像她平常表現出來那樣,天真到冷漠,冷漠到無情,無情到柔軟,柔軟到堅硬。
“要是能早一點遇見你多好,早一點,我什麼都不做……我不做皇子,不做海王,我就天天纏着你……陪着你……道真……”
“道真……”他空洞洞的眼眸裡流出眼淚,一隻手撫摸着聞潼毫無生機的臉,神情漠然,聲音機械:“道真……道真……你看一眼我好不好……你帶着感情看一眼我好不好……你不要再拒絕我好不好?連你都拒絕我……道真……”
他抱着聞潼逐漸冰冷的屍體,一邊哭,一邊摸着她的臉,瘋瘋癲癲地自言自語。
察覺到魔氣的鄒無異來到這裡,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讓他怒氣沖天的一幕!
他上前厲聲喝道:“敖慶!你竟然勾結魔界,殘害道真師姐!”
敖慶冷笑道:“鄒無異,你來得正好,如果不是你慫恿我去討好陸極他們,我又怎麼會成爲海王?道真又怎麼會知道我在利用她……”
“你該死!”
鄒無異一邊暗中發了信息,一邊拔劍喝道:“想我死,那就放下道真,來戰!”
他看着聞潼失去生機的臉,腦海中不停回放着她原來一本正經地嗆人的畫面,心裡滿是悲痛。
他想,無論如何,他也要爲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