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極此刻萬分後悔跟着許正灝和盧天瀝一起外出。
經過長時間的陣法傳送後,他們一行人之中,除了已經對傳送極有經驗的許正灝,和實力更爲強大並且身體素質更好的敖慶,幾乎都在到東極之後,出現了嚴重的身體不適。
然而,同樣是頭暈眼花、噁心難受,陸極和陸義觀就像是後媽養的孩子,只能自己硬邦邦地在牀上躺屍,休息。而另一個人——盧天瀝,卻像親媽養的孩子一樣,享受着明明是他們的師兄——許正灝的噓寒問暖,關心呵護。
許正灝,這個弟子間傳說穩重溫柔、愛護師弟師妹的大師兄,只給陸極他們丟下了一些清心的丹藥,就湊到了另一邊的盧天瀝那裡。
陸極現在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要離開自己親愛的師尊,跑到這萬里之外的地方,看着另外兩個人恩愛。
他一定是被劍靈的智商感染了。陸極躺在牀上,堅定地甩鍋。
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裡,許正灝正坐在牀邊,半抱着盧天瀝,皺着眉頭給他按摩太陽穴。
他問道:“天瀝,感覺好一點了嗎?”
盧天瀝已經解下眼睛上的白布,但仍然閉着眼睛,身體卻不着痕跡地往許正灝懷裡蹭。他的臉色泛青,嘴脣蒼白,看起來十分無力,虛弱地道:“我、還好……你不必費心。”
許正灝心疼的眼神幾乎都要黏在他的臉上了,盧天瀝假咳了幾聲,又把自己往他懷裡帶了帶,就這樣美滋滋地睡着了。
陸極躺了一天後終於感覺又活過來了。他想了想,就跑到許正灝房裡,結果一推門就被他瞪了一下,用動作讓他壓低聲音,還擠眉弄眼地向他示意懷裡還在沉睡的人。
陸極木着臉,走出了這裡,迎面遇上敖慶。
他換了一身粉色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騷包,逍遙地搖着摺扇向陸極走來。
“陸極兄弟!你們可休息好了?在下已經做好入海的安排了,就等你們了。”
陸極想到還在挺屍的陸義觀,搖了搖頭:“道博師弟精神還是不好,再等一天吧。”
“好。”
陸極前世來過東極,卻沒有深入到東極之海,何況是海族的聚居地。那時海王剛死,海里的局勢劍拔弩張,風聲鶴唳,哪裡都緊張、壓抑到了極點。
他聽取了聞機子的意見,只在岸上觀望,不去摻和那趟渾水,結果反而結識了敖慶。
陸極一行人站在碼頭,等着出海,無聊的眼神掃過正前方的敖慶的背影,心裡不禁嘖嘖稱奇:敖慶是海族裡衆所周知的奇葩,他很多情,也很濫情,看起來和所有海族的皇子一樣。但是他又十分奇怪,或者說渣,他好像只享受追求別人的樂趣,一旦到手就馬上失去興趣,造成了東極的衆多怨女。
東極有句俗語:無情最是忘玄人,癡心慶郎猶甚之。
慶郎啊!
陸極眼神戲謔,他看見不時有美麗的女子用憂鬱哀愁的眼神盯着敖慶,便笑着挑了挑眉,轉頭對敖慶拖長了聲音道:“敖兄,你的紅顏知己可不少啊。”
敖慶卻瀟灑地一把展開摺扇,嘆道:“少年意氣,算不得數,如今我癡心於道真,必不會與他人糾纏。”
陸極十分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他湊近敖慶,直白地道:“敖兄,不是我不看好你,只是你這舊賬甚多,前情難了,怕是無論如何也入不了我師尊的眼,過不了我師尊這關啊!”
敖慶聽到玄寂就是一哆嗦,整張臉皺成了菊花,一臉苦相。想起他去到忘玄峰時,第一次見到玄寂的場景。
玄寂身姿端正,坐在主位上,對他的問候只淡淡掃了一眼,發出一聲:“哦?”
這個哦字真是耐人尋味,令人細思極恐。
他在忘玄峰的時候實在是被玄寂的眼神盯得有點害怕,也因此除了在聞潼門前徘徊一直不敢做別的。如果不是鄒無異極力慫恿和保證,他也沒打算拉着陸極他們出來。
畢竟他一向只追求目標。
但是聞潼畢竟不同。
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就這樣看上了她,送走的那顆海藍珠就像帶着他的心,一旦被帶走,從此無心之人就千掛萬念,嫋娜倩影在腦海中徘徊不去,最終還是不管不顧地追到了忘玄峰。
可他面對玄寂真人時,簡直是見面就慫,差點想當場跪下,在那恐怖的威壓之下只能瑟瑟發抖地像個無辜的小鳥,這樣的表現反而更讓玄寂不爽。
結果好了,聞潼行事又刻板又無情,不給面子、隨心所欲和玄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屢屢直接把他拒之門外,而其餘人等也不敢頂着玄寂的目光去和他勾搭。
所以最後只有鄒無異親近並說服了他。
他決定要在道真的同門之間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和魅力,最好讓他們都倒戈相向,甚至能幫忙攻略玄寂。
可是他還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所以他只能對着陸極道:“真人寬宏大度,想必不會介意。”
他這話說的乾巴巴的,看起來就沒有底氣,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陸極只笑了笑,不再回話。
敖慶的下屬過來,行禮後問道:“殿下,九皇子派人攔住了我們,說如今海族情況特殊,不能讓人類入海。”
敖慶一改陸極等人前面的癡情王子人設,神情一瞬間變得殺氣凜然,瞳孔頃刻之間縮成豎瞳,冷然道:“讓他的畜生滾開,不然,就不要回去了!”
“他一個只會在父王面前耍心機的狗,也敢攔我”
他微微低頭面對着自己的下屬,神情從側面看有種刀鋒一樣的銳利和鋒芒,冰冷的目光似乎還帶着生物鏈頂端本身的蔑視。他道:“今天我就要帶着人類回到我的宮殿,那又怎麼樣?他攔得住我?我說了,我不參與他們的爭奪,讓他們也別來煩我!”
下屬面色恭敬地退下。
敖慶轉頭又笑眯眯地去和陸極他們聊天。
陸極淡淡地收回視線:果然,敖慶還是沒變。
能在一衆王子之中擁有自己的黨羽,怎麼可能只是個單純的花花公子呢?
敖慶的人終於處理好一切了,陸極他們順利地登上了一艘大船。
“陸兄,我們走吧。”敖慶笑道。
陸極的視線慢慢從敖慶帶笑的臉上移開,然後掃過神情萎靡的陸義觀,接着掠過仍然連體嬰一樣待在一起的許正灝和盧天瀝,最終看向面前其他的大船,以及船身後面廣闊無垠的大海。
碧空如洗,海天一色,一望無垠的海面,就像一個神秘的寶物,天生就帶有一種奇異的、令人難以抑制的吸引力。
陸極對着敖慶點頭。
敖慶做了個手勢,整艘船的表面開始發出藍光,鐫刻其上的法陣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運轉,爆發出的力量掀起一個圍繞着船的靈力漩渦。
陸極站在甲板上,看着巨大的光幕一步一步開始形成,將整個船包裹進去,像是一個肥皂水泡泡裡面的物體。
船駛出了巨大又簡陋的港口,一步步沉入海中。
敖慶拿着一個盒子向陸極走過來,遞給他後,道:“這是生息丸,你們沒有海族的血脈,實力也太低,出了船支持不了多久的,這個可以讓你們僞裝成海族。”
陸極早就聽說過這個,他繞有興趣地接過盒子打開,發現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色丸子,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麼訣竅來,便先收好,道了聲謝。
敖慶道:“何須如此客氣,在下既然做了承諾,自然要處處準備妥當。”
承諾?哦!花費全包!
陸極想了想傳送陣和這艘船的花費,心裡不由得喊了一聲豪!
他又突然想到,前世自己在聞機子的慫恿和帶領下,倒是去弄了很多寶物,但是後來都沒什麼用,今生倒是一心撲在師尊身上,如今除了師尊給的東西,身家簡直悽慘得他自己都覺得寒酸了。
陸極嘆了口氣。
他琢磨着他該去尋尋寶,趁機存點聘禮或者嫁妝什麼的才行……家徒四壁實在是太寒酸了……
大船極有氣勢地排開巨量的海水,向着大海深處而去。
“生息丸?敖慶可真捨得下血本!”陸義觀臉色蒼白,神情又萎靡又精神地捧着盒子,眯着眼睛觀察,喃喃自語:“色如白玉,氣若春蘭,形似凝水珠,態比凍靈膠……”
“看起來,是幾百年的上品,應該有過好幾個主人。”劍靈在一旁假裝高冷,眼睛卻時不時地瞟過來。
陸極打坐的手微微顫抖,他努力控制住身體,問道:“這個生息丸,是內服的!”
陸義觀翻了個白眼:“當然,不然塞鼻孔嗎”
“那你說這個生息丸以前有過主人,是什麼意思?”
陸義觀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當然是有人吃過它,然後再吐出來,接着纔到我們服用。”
陸極一臉懵逼,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東西是這樣的!
陸義觀把盒子合上,一臉虛弱地給自己的師弟補課,他道、“生息丸材料珍貴,製作複雜,一般人確實不知此事。實際上,生息丸吞服而用,卻不會被消化,而是用完之後再吐出來,下次再用。”
陸義觀又打開瞄了一眼盒子裡的兩顆丸子,神情意味不明。
敖慶對他們還是下了心思的,只送了兩顆,是知曉了道清師兄本已有還是知道天極星閣星術的特別之處
陸極看着那個盒子的眼神一臉嫌棄,他決定先好好練練自己,再考慮用這個生息丸吧。
陸極幾人又仔細研究過那個生息丸,沒發現什麼問題,再加上船越駛越深,他們越來越覺得身體承受不了,便陸陸續續地把生息丸吞下了。
陸極本來有意在這樣的環境下練練體質,後來發現實在是壓力太大,只好也捏着鼻子吞了這個生息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吞下去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聞起來就不像丸子原本的味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