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的時候，李景然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是公司那邊有事，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姜琦看着桌上一大堆的資料，甚是惱火。教案研究了幾十遍，愣是沒看出個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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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怎麼從來沒發現，備課這麼難受呢？”
她收拾好資料，站在穿衣鏡面前，開始試講。
話到一半，自己有憋了回去。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講課如此令人難受，想想真是委屈那些小學生了。
有草草演戲了一遍，她終於耐不住睡神的侵襲，擁抱大牀了。
鬧鈴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八點。姜琦慌慌張張爬起來，迅速收拾好，抱上桌上的資料，拔腿就跑。
來到師範院校門口的時候，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如此一想，她突然覺得，雖然隔得近，跑起來也着實吃力，還不如遠一點打車來得方便。
沿着指示牌一路前行，走到文學院門口的時候，剛好八點半。姜琦鬆口氣，暫時還來得及。放慢腳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查看了一邊手中的資料，方纔放心。旁邊也急匆匆趕來一個女孩，十分瘦弱，也累得直喘氣。
“哎，你好啊。”姜琦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眉清目秀，像是剛剛畢業的學生，臉上透出十分的稚嫩和單純。
“你……你好。”女孩累彎了腰，一手捂着肚子，“總算是趕上了。”
“你也是來面試的？”姜琦挑眉，對這個未來可能的同事充滿了莫名的期待。
這女孩看起來十分面善，柳葉眉下一雙明眸清澈見底。穿着一件黑色風衣，裡面的高領白毛衣襯得她的皮膚十分白。牛仔褲搭一雙黑色小皮鞋，顯得簡練精幹。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點點頭道：“是啊是啊，這麼巧，你也是來面試的？我昨晚纔剛剛接到通知，真是急死人了呢。簡歷投了三個月，突然打個電話來說讓面試，這大學還就是跟中學不一樣。”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帶着不滿：“人家中學招聘吧，筆試過了第二天就面試，內容形式也會一一列舉。這大學招個老師，投個簡歷準備資料都那麼複雜。結果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本以爲沒希望，不像突然晴空霹靂一樣來個電話，還真是雷死我了。”
“昨天打電話通知？”姜琦頗爲吃驚，“那，你這麼快就準備好了？”
想想自己還是在李景然的幫助下，花了三四天才勉強準備好，心裡不禁十分佩服她，也有幾分嫉妒。雖說在隆橋教書這麼長一段時間，但好像自己的提升的確不怎麼大，都怪自己平時太懶了。
“也說不上，像我們這種應屆畢業生，整天東奔西跑找工作，講課什麼的都成了家常便飯，有的內容的教案，都不知道寫過好多次了。”女孩十分活潑，一說起話來就沒玩沒了。
姜琦饒有興致地看向她，甚至隱約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額，對了，我叫謝欣，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她說着，伸出手來，笑得陽光燦爛。
“呵呵，我叫姜琦，你好啊。”
謝欣點點頭，兩人握手之後並肩往大樓裡走去。這是個五層樓的小洋房，青磚灰瓦，木格子窗戶帶着玻璃飾物，每一個窗戶外還擺放了兩盆小盆栽，別有情調。大門進去正對臺階，輾轉由中間一條沿左右分開爲兩條。
“我記得好像在二樓吧，那裡有一間大教室。”謝欣興致勃勃地介紹道，“我上本科的時候，到柳寧來玩過，三個月投簡歷之前，特意跑來這學校踩過點。可惜三個月都沒有音訊，我以爲沒希望了呢。”
姜琦仔細聽着她的話，有時候說上一兩句作爲迴應。上到二樓，中央是一間會客廳，兩扇門大開，對面的落地窗清楚可見。
“這邊，右拐。”謝欣拉着姜琦，好似主人一般，“這學校是新修的，我聽說校長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文理大學的文學院說服，跟師範學院的文學院合作。作爲全省境內做好的文學學科，文理大學居然同意了。我還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這師範需要的校長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這麼厲害。”
“還是這樣的？”姜琦一臉吃驚，爲何這件事情李景然一個字兒都沒跟她提起過？也怪自己，之前怎麼不好好打聽一下，全聽了李景然的話。要是早知道是文理大學的下屬，她纔不來呢！還面試，簡直就是去當炮灰！
文理大學的文學院，那可是全省乃至全國文學專業的孩子都向往的地方。找人標準，自然嚴格苛刻，一般的碩士研究生都十分有難度，至少也是博士，遑論本科！
她立刻覺得自己被李景然坑了，可眼下已經來了，只能硬着頭皮上，總不能臨陣脫逃吧？要是沒有遇上謝欣，她說不定還能偷偷逃走。可現在，讓她甩開謝欣的手溜走，又丟面子又爲難。
“唉，罷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反正也就幾分鐘，隨便弄弄，就這樣吧。”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勉強跟上謝欣的腳步。
“對了，謝欣啊，你有幾層把握？”
“啊？”面對姜琦突如其來的問題，謝欣顯然有些意外。她卻一臉無畏，搖搖頭，昂首挺胸道，“管他呢，我其實根本就沒打算要通過。”
看她如此輕鬆，姜琦反倒越發奇怪了：“你不是自己主動投的簡歷嗎？”
“是啊。”謝欣點點頭，“可是他們三個月了都沒聯繫我，這三個月裡，我以及通過筆試面試，跟一箇中學簽約了。誰知道他們要等三個月纔有消息呢？而且這面試，還不一定能過呢。我還是先簽上一個比較保險一些。”
“那萬一過了呢？”
“過了就跟中學方面商量協議解約。”謝欣淡淡道，“我們宿舍這樣的情況多了，有一個妹子跟三個中學達成過口頭協議，最後卻去了第四家。”
姜琦聽得有些目瞪口呆，現在的年輕人，找工作都這樣了？
兩個人徐徐穿過右邊的迴廊，走到盡頭，隔窗便看到裡面坐着幾個衣冠鄭重的中年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兩三人比較年輕，看起來大概剛剛三十出頭。
“哎，是這裡吧？”謝欣壓低聲音問。
姜琦看了看門牌號，點點頭：“應該是，我們進去吧，後面坐着的那些，大概是應聘的，前面那幾位可能就是評委了。”
兩個人退到後門，悄悄走了進去，找了個位子坐下。見其他人都在低頭看資料，姜琦也只好把懷裡的教案拿出來翻來覆去在眼前晃動，心裡卻一個字兒也看不進去。謝欣坐在她旁邊，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趴在桌子上發呆。
差不多九點的時候，前排站起來一個男子，轉過身來招呼衆人。
姜琦一看，愣
在原地。那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一頭黑髮微長，三七分開，還帶點兒劉海。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熟悉的面龐。
“蘇唯哀！”姜琦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怎麼會是他？她眯了眯眼睛，睜開定睛再看，那張臉明明就是蘇唯哀，只是，好像又有點不一樣。這髮型，這打扮，這笑容，哪裡會是蘇醫生那張百年不變的臭臉？
“咳咳。”那男子開口，聲音清亮中不乏溫柔，與蘇唯哀冷漠的語氣簡直是天壤之別，“感謝各位同學參加我校的第二屆招聘，你們的簡歷我們都已經看過了。之所以刪選出諸位來，定是因爲各位有自己的優點。我是本校文學院的教授蘇唯莫，希望以後有幸能夠成爲同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不多廢話，大家上來抽籤，按照順序依次試講。試講完畢之後，我們會問大家一些問題。其餘等待的同學，請到隔壁教室稍作休息。”
前來面試的十幾位同學依次上前，在一位女老師手中的一堆紙張中抽出一張。姜琦隨意拿出看了看，上面是個七，不前不後，倒也不錯。把數字報過去，那女老師記錄下來，收回了廢紙，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謝欣片刻後也跟了出來，她的九，在自己後面，兩個人便到隔壁教室裡坐等召喚。看着前面五個人依次進出，最後臉上的表情卻是不約而同的帶着笑容，姜琦反倒有些奇怪。
“哎，你說爲什麼他們都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姜琦挑眉，忍不住對謝欣道，“難道他們都這麼有把握？”
“不知道哎，你越是這麼說，我心裡越沒底了。試講五分鐘，可我看他們也就五分鐘左右就出來了，不是還要問問題嗎？”謝欣心不在焉地回答。
看到第六位應聘者走出來，姜琦站起身，滿臉壯士一去兮不復發的表情，拍拍謝欣的肩：“我先去了，等下出來跟你匯合。”
她走到講臺上，鞠了個躬，把資料放在講桌上，開始試講。整整五分鐘的內容，姜琦只覺得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機械性地重複之前演練的樣子，臺詞一句一句出，動作一個一個做，還算是順利。
內容講到關鍵處，突然有人打斷，示意她不用再講。姜琦停下來，心裡一沉：完了完了，講都不講完，鐵定是被刷了。
“下面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那自稱蘇唯莫的男子笑着開口，眉目彎得狀如月牙，妖豔至極，美得不可方物。姜琦不禁咽咽口水，極力控制自己。
“你爲什麼想做老師呢？”
“我喜歡學生，喜歡跟學生在一起。”姜琦腦子裡條件反射地彈出一句話，還要張口，立馬又止住，心裡想“我喜歡寒暑假”這樣的話，似乎有點不合時宜。
等了幾秒鐘，見她不說話，蘇唯莫又問：“那你覺得做老師最重要的是什麼？”
聽到這問題，姜琦暗暗吐槽，這麼模糊的問題，如何回答？那方面最重要？也不說清楚。
“百年育人，我覺得最關鍵的，還是要教會學生做人。讓他們如何學會，在社會上正大光明地立足生存，幸福地生活下去。”她整理思路，簡單說了一句，腦子又成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過了幾十秒，蘇唯莫點點頭：“好的，可以了，下一位。”
姜琦舒口氣，悻悻然走出教室，這次肯定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