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安昌古鎮,正值五月份遊人衆多,我的手中拿着幾十串項鍊,穿梭在人羣中,扯着嗓子吆喝。沒辦法,做我們這一行靠的就是一股勁,一要學會死纏爛打,二要懂得察言觀色,不然哪天就得喝西北風。
正嘮叨着,手機鈴聲響起,隨手操起電話,一邊還不忘推銷項鍊:“鬍子,你幹啥呢,沒看正忙活着!”
電話那頭像是快要嚥氣,我心想估計這傢伙又是被那個景點管理員給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聽鬍子罵道:“快跑啊,那傢伙往你那趕去,估計就幾分鐘到!”
我心中一驚,急忙四顧眺望,對着手機喊:“你這混蛋,又把老子的地點給透露了,回去收拾你!”
利索的將幾十串項鍊放進一團麻袋中,順着一條小巷逃離,估計是鬍子時間算計錯誤,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肥胖的身影堵在小巷中間,一臉風騷地看着我。
我臉色難看地想要轉身,發現後邊的路也被堵上了,頓時泄氣。將身上揹着的麻袋扔在地上說:“肥哥啊,你看今天沒賣出去多少,這罰款真交不了多少!”
只見肥哥咧開那顆金牙,整出一副瀟灑的德行,我心中暗罵這傢伙肯定暗地裡撈了不少油水。
“小莫啊,咋說話的,你看哥像是那種人嗎?”肥哥上前一臉嚴肅地搭着我的肩膀,差點沒壓垮我這副小身骨,我心想您老是哪種人關老子屁事,但嘴上還是奉承道:“是啊,肥哥你最有大人度量,等哪次發財了,再孝敬您。”
“嘿,等你發財老子都躺棺材裡了”肥哥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我擺着一副苦瓜臉,從口袋中取出一根菸點上,坐在地上說:“那你想要我幹啥,罰款這事我看你也別指望了!”
沒想到肥哥一反常態,竟然沒有一絲不耐煩,反而陰笑着一張肥臉說:“這事先放着,哥找你是有條發財的路子,想要找你合夥,咋樣,有興趣嗎?”
這死胖子向來是無的放矢,一臉愕然地看着這胖子,思考他是不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直到差點被菸頭燙到纔回過神來,才道:“肥哥,你這是拿我尋開心吧,有財路你還會給我賺!”
話沒說完,肥哥向身旁打了個響指,從一個袋子中取出了一疊百元大鈔。立即吸引了我的眼球,對於我這種下層的市井民來說,錢佔據了生活的全部。
“這裡有一萬塊,你先拿着,晚上來局裡找我。”就這樣帶領手下離開,連反駁的機會都每有,只剩下我對着這一疊意外之財發呆,想想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夢,便輕輕拍打一個不痛不癢的耳光,然後傻兮兮地對着錢笑。
雖然肥哥乾的不一定是啥好事,但是看在錢的份上,豁出去了,這就是人的弱根性。鬍子不知從哪個角落中出來,全身奇葩的掛滿了首飾,整的跟暴發戶似的。
他一見到錢,賊眼放光:“哇,你小子踩狗屎運了,哪來這麼多錢!”
一看到他,心裡就來氣,要不是這個混球出賣,也不用躲的這麼狼狽。
“滾,老子看到你就心煩,那死胖子肯定是你這小子叫來的!”說實話,理智清醒後,看着手中燙手的山芋,對於晚上的事又多了幾分憂慮,開玩笑如果那死胖子要我幹殺人放火的買賣,那就虧大了。
但我和鬍子還是照常吃了頓飯,晚上八點左右到達了肥哥制定的地點。這是一棟二層古建築小樓,看似有些年頭,位於安昌古鎮的邊緣,基本見不到行人。二樓一間屋子燈光透亮,與門口幽深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電話手機鈴響,是肥哥來電,他正在樓上等着我和鬍子。鬍子以爲今天晚上是見什麼大主顧,穿的一身從地攤上買的西裝,人模狗樣的過來。
進入大門,一陣陰風吹過,五月份的夜晚天氣還是稍微寒氣溼重。大門內黑漆漆的沒有燈光,只有從樓上拐角處透着點亮光,鬍子這人比較敏感,搭着我的肩膀。
“這什麼鬼地方,連個電燈都沒有!”無奈我們只能順着那絲亮光摸進,一樓大堂內好似沒有任何的擺設,走了幾米除了鬍子那雙皮鞋碰觸地板的聲音外,靜的連呼吸聲都能夠聽見。
陰冷的寒氣從毛孔滲入,似乎想要鑽進肉體當中,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預知的情況。鬍子搭着我肩膀的手在顫抖,我想這小子應該是怕冷吧。
“莫開,你發覺沒,我們怎麼好像在原地踏步,離那光還一直保持距離!”心中一驚,黑暗中我們倆面面相覷,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恐懼,按理來說走個七八米左右上樓梯就行了,但此時我們驚恐的發現兩者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打開手機,看一下四周的情況!”鬍子也不說話,將手機燈光照向前方,肉眼可見的一米內,空氣中漂浮着淡淡銀白色的圓球物體,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四周全部都是這種東西,讓人不解的是爲何在燈光照耀下才能發出光亮,不符合常理。
鬍子這人就是神經大條,隨手一抓說:“這是不是螢火蟲?”
“你丫的有看到過這種螢火蟲嗎”我也很白癡的學着鬍子樣,抓了一把,只見發光的圓球在掌心中快速的消融,好似根本沒出現過一樣。
“也是哦,我咋說這跟平常見到的不太一樣呢!”鬍子嘀咕道。
我和鬍子站在原地,既然走不出這個地方,白浪費力氣也無用,鬍子打了個電話給肥哥,手機竟然沒信號,這讓我對之前收了肥哥的錢感到了一絲悔意。
思索間,周圍颳起了陣陣‘嗚嗚’的風聲,像是鬼魂的哭泣,全身忍不住一顫。這風來的詭異,鬍子更是縮緊了脖子睜着大眼四處查看,我想起肥哥就在樓上,我們在下邊被困了這麼久,這小子應該有所察覺纔對,於是心中有了底氣。
“肥哥啊,你也不能這麼玩人,要是再不下來估計我們要被困死在下面。”我仰頭看着那團燈光,鬍子還沒反應過來,愣神道:“啥,肥哥在哪?”
這小子對肥哥還是有天生的恐懼,被抓了四五次,每次都得湊夠罰款才能離開。忽然整個大堂燈光都亮起來,我們都閉着眼睛,用手擋住,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過來。周圍的擺設也逐漸清晰,標準的辦公地點,此時我才發現我和鬍子的周圍用紅繩圍成一圈。
心想老子不會被這一個圓圈給弄迷糊了吧,這要是傳出去,哥們的臉面也不知該往哪放。但同時也對接下來的事有了忌憚,光靠這根紅繩就將我們困住,來人顯然有些能耐。
肥哥那催命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你們兩個傢伙趕緊上來!”
我和鬍子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明白,死胖子得瑟什麼。步上樓梯,是一條筆直的走廊,燈光就在盡頭的房間內。房門虛掩着,我和鬍子推開進門,發現裡邊還有另外三個人,一個滿臉兇光彪形大漢模樣,嘴角不時抽蓄的年輕人,正坐在一邊沙發上,還有一個抽着菸斗的白頭髮老頭,看似挺硬朗目光深邃,另外一個戴着副眼鏡中年人正全神貫注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張地圖,最後就是那死胖子肥哥。
“你們兩個怎麼磨磨唧唧的?”肥哥露出那顆標準的金牙,一臉笑意的看着我們,搞的我全身上下都是雞皮疙瘩,從進門開始,整個空氣的氛圍就顯得有些凝重,我和鬍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
“肥哥,你不帶這麼玩的,將我們困在樓下”我一臉委屈地看着肥哥,心裡則是狠狠地咒罵這個死胖子,鬍子應該也是與我同樣的想法。
“哼,就你們這點能耐,能幹什麼事”那白髮老者頭都不擡,這話把我說的火大,無緣無故在下面被困了這麼久,反倒被這幾人給教訓了一把,血氣一上涌正要反駁,悲劇的是老頭搶話道:“肥子,你都找了些什麼人,可別壞了大事!”
肥哥淡淡地看了我們一眼,收起了笑容,沉思後說:“放心吧,這兩人還是有點小聰明,送個東西去那邊,應該沒問題。”
老頭點點頭,我一臉霧水的看着他們對話,只見肥哥招呼我們進來,介紹了幾人,那個猛男叫小凱,老頭叫庚叔,中年人叫麻子。其實我心裡清楚他們幾人的真實姓名都不願透露,好在我也不是什麼刨根問底的人。
庚叔看了一眼衆人後,對我們說:“好了,現在人也到齊了,我們商量正事吧!”
我擡頭看肥哥,肥哥點頭致意,於是我和鬍子糊里糊塗的就參與進來。庚叔從麻子手中接過地圖,那是一副古老的地圖,斑駁的牛皮上全部都是用毛筆勾勒出來,上面已經被畫了很多的大圈。
“這次的行動之前已經部署完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內準備一下”庚叔一臉嚴肅地看着地圖,我卻暗自腹誹,你們都部署完了,還要我們倆幹啥,
我側眼看見鬍子正一臉嚴肅地盯着地圖,瞪着雙牛眼,不時抓耳撓腮,心裡疑惑問:“鬍子,咋了,身體不舒服嗎?”
鬍子搖搖頭,在我耳邊說:“你看人家這麼專業,咱也不能讓人家看扁,怎麼也得整個知識分子樣出來。”
我愕然了幾秒鐘,隨後汗顏地不再理會鬍子,這小子的思想果然與衆不同。其實對於他們的談話,絲毫提不起半點興趣,要不是肥哥這胖子給了點錢,打死我也不會過來。庚叔在地圖上畫圓圈的地方詳細講解了地理位置和一些風俗等,整得跟軍長似得。
就在我耐不住性子的時候,房間中的燈忽然熄滅,緊接着樓下傳來了陣陣夾雜着哭泣的風聲,與之前的相似。只聽庚叔暗道“不好,他們來了。”
小凱不知從哪拿出兩個應急燈,照亮黑暗,難道之前這一切不是他們搞出來的花樣,庚叔的那句“他們來了”指的是誰,來不及細想,庚叔對着小凱說:“小凱,你先下去阻止他們,麻子快將那東西交給這兩個小子。”
小凱點頭,從沙發上掏出一把手電筒,順着樓道下去,不多時下邊便傳來了‘噼裡啪啦’的打鬥聲,看情形是跟那個傢伙幹上了。伴隨着幾聲慘叫,把我和鬍子嚇了一跳。
“莫開,快過來”我眯着眼睛,在黑暗中看見一道黑影站在窗戶邊,不用想就知道是胖子,這老小子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可是一想不是收了你一萬塊錢嗎,大不了還給你就是。
我苦着一張比哭還難看地臉走到肥哥身旁,說:“肥哥,你不帶這麼玩的,要不我明天將那一萬塊還給你就是!”
肥哥似乎很焦急,從麻子手中快速接過一副畫筒,遞過來說:“別他孃的廢話,趕緊帶着這個東西出去,去北海那邊會有人來接應你。”
我揣着畫筒,正要詢問時,身後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便向着窗戶外面飛去,翻滾中看到是庚叔這個老傢伙出的手,不由破口大罵。好在身下是柔軟的泥土,就擦破了點,但是鬍子就沒那麼幸運,一身西裝全部被沾染了泥土,這小子幽怨地看着上邊的庚叔。
我們不敢多做停留,順着小道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