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稍等片刻,我這就過來夕菡吩咐,然後隨意收拾了下,待會兒各宮的嬪妃都要來了,最好不要讓她們看到。她起身,汀蘭打開簾子,她款款的走出去,見到溫香和軟玉兩人正在殿內等候。?
“參見皇后。”二人行禮。?
“免禮,坐吧。”夕菡微一擡手,自己先坐在榻上,時已深秋,榻上已鋪了錦雞緞子。“怎麼都拿着包袱,這是要去哪兒呀?”?
軟玉剛想開口,溫香卻道:“皇上下令讓我二人出宮,此處已無我二人的容身之處了。”他的語氣堅硬,夕菡聽了,心裡咯噔一下。?
“既然皇上再次下令,你們也不能違抗聖命,出去了也好,這宮裡本就是是非之地。”夕菡眼睛看着地面,緩緩說着。?
溫香站來,說道:“既然連皇后也這麼說,我二人就此告辭,從此……永不再見。”他說這話時,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一字一句,都彷彿如千斤重,最後那幾個字,好似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的出口。?
夕菡聽了動容,竟然覺得眼睛酸澀,胸口發悶眼見二人就要離去,她忽然說道:“等等!溫香公子,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既然你要走了,也請如實回答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溫香聽了,頓覺五內具焚,心中大痛,回過頭時早已淚流滿面:“原來你真的忘了我,忘了我們在深山的第一次見面,你問我是不是謫仙,第二次見面,我說世上唯有你才能與我相配,第三次見面,我看見你在舞劍,你差點就傷到了我……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夕菡聽他說了這些,忽然抱住頭,慘叫一聲:“啊——”?
溫香吃了一驚,汀蘭連忙過來扶住夕菡,驚慌道:“小姐,你怎麼了?你的頭痛病是不是又犯了?綺雯,快去請陸太醫。”?
“你,到底是誰?”強忍頭痛,夕菡看着溫香。?
“我……我是如初呀!”溫香終於說出那個名字。?
“如初?”夕菡默唸了一遍,腦海中又閃現出很多畫面,“啊……好痛。”她不敢再想,頭痛欲裂,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支離破碎的記憶,凌亂的畫面,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到過的未曾到過的地方……?
“你是謫仙嗎?”?
“我不是謫仙,我是人,我叫如初,你呢?”?
“我叫夕菡,你長的真美。”?
“哦,你也很美……”?
如初?如初?如初!?
“稚兒,稚兒……”有人在叫自己,是如初哥哥嗎?不,這個稱呼只有一個人會叫,睜開眼,是蕭豫。“稚兒,你終於醒了,你快要嚇壞朕了。”?
“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如初哥哥……如初哥哥呢?”夕菡爬起來,搖着蕭豫的肩膀,蕭豫沉默着。許久才說:“朕已命人處死他們了,他們竟敢三番四次使用巫術蠱惑你,讓你頭痛難忍。”?
“不!”夕菡跳下來,“不是的,他是如初哥哥呀!他是如初!你怎麼能這麼做?蕭大哥!你怎麼能這麼做!”?
“稚兒……”蕭豫已經攔不住她,她像發了瘋似的往外跑。?
夕菡一路奔跑着,雖然她不知道要去哪兒,她邊跑邊哭,哭着呢喃:“如初哥哥,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如初哥哥……”?
莫白擋住了她的去路,但他卻並沒有阻止她,他只是冷靜的說:“晚了,他們已經上路了。”?
夕菡怔住,最信任的莫白,也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嗎??
莫白頓了一下,低下頭,他忽然害怕看小姐的眼睛,如此悽楚,如此無助。終於,他鼓足勇氣,擡頭說:“他們還在原來的地方,應該還能見到最後一面。”?
夕菡的眼淚流了出來,在心底感謝,又向前衝了出去。侍衛們見莫白放行,也不敢阻攔,夕菡一路狂奔。蕭豫站在莫白身邊,看了他一眼。其實,就算現在過去,也真的已經晚了。?
再回首已百年身……?
如初站在高凳上,雙手握住白綾,他也穿着雪白的袍子,和白綾下端飄出來的一段融爲一體,那麼美輪美奐。他並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他很平靜,而且,他是微笑着的,他的微笑還是那麼炫目,那麼邪魅。他的面容還是那麼鎮定,那麼幹淨。?
“我很感謝蕭豫,他讓我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我不害怕死亡,也不後悔,爲了夕菡,我願意死去。只是,軟玉,我連累了你。”?
站在他旁邊那張高凳上的,正是軟玉。他也是笑着的:“不,大哥,我也願意隨你一起,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我自己,因爲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害怕,別人將我們分開。”?
兩人相視一笑,如初輕輕嘆了一口氣,頭伸進套環裡。接着,只聽到兩聲凳子倒地的聲音。外面的風颳的很大,樹木張牙舞爪的擺動着,像是和肆虐的風作對。屋子裡彷彿也有樹木的影子,不知是什麼在搖晃着,過了一會兒,風忽然停了,樹木靜止,影子也不動了。?
當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已離我遠去;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將我忘記;當你記起我的時候,我已……?
夕菡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擡走,只剩下兩行白綾,像精靈一樣在隨意的飛舞着,可無論怎麼飛舞,總逃不脫系在樑柱上的繩釦。?
她不再流淚,慢慢走到那白綾下面,伸出手,用力一扯,白綾飛舞着落地。有一段落在她的手中,冰冷冰冷的,卻很柔軟,這樣柔軟的東西,也能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呢!?
原來生命是這麼脆弱的,前一秒,他還在你面前活蹦亂跳;後一秒,你連他的身體都觸摸不到了。?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爲什麼要在失去了纔會覺得痛徹心扉呢??
身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她詫異的轉身,竟然看到鄭雅嵐!她紅腫着眼睛,彷彿春天早上飽含露水的花骨朵,夕菡徹底的怔住。難怪前幾天去紫竹軒看望她,茶几上放着兩碗茶,她說是其他宮裡的人來玩耍,可是來的路上並未看到;明明聞到一股“秘製十合香”的味道,她卻說自己最近並沒有修煉駐顏術。那麼,如初身上的香味呢??
“我來送送他,”鄭雅嵐哽咽着說。她的脆弱反而激起夕菡的堅強。?
“走吧。”夕菡輕輕說道,她已準備走了,緊緊拽住那段白綾,好像拽住的是救命稻草一樣。?
“皇后娘娘,臣妾求您一件事。”鄭雅嵐說,“協理六宮的權利,我不要了。”?
“爲什麼?”夕菡驚訝的看着她,協理後宮的三人,她是最得力的,而且她也是最看重權利的人呀!?
“娘娘,因爲臣妾已不是兩年前的我了,現在的我……沒有做母親的權利,沒有愛的權利!我還需要這什麼協理六宮的權利做什麼!”她像在控訴什麼,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聲音也是顫抖着的。?
“好吧,等你後悔了再來找我。”?
“臣妾不會後悔的,臣妾如今只想好好撫養五皇子,雖然他不是我親生的,但我這輩子,只能指望他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各自轉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那條長長拖出,被風吹着飛舞的白綾,與這肅穆冷寂的皇宮異常相配,也異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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