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終於亮了,夕菡睜開眼睛,看到太陽射出第一道曙光。她微微笑着,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輕喚道:“綺雯。”
綺雯恭敬的進來,身後跟着兩個小宮女,伺候皇后更衣洗漱。汀蘭升了女官,這些活兒不用她做,四兒專管茶水飲食。
“娘娘昨晚睡的還好嗎?”綺雯輕手輕腳的爲夕菡插上簪子,不經意的問。
“很好。”夕菡粉面含春,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能不睡的安穩麼。
蕭豫當然不會相信杜梅孃的話,也不回相信溫香公子,就彷彿那年在西郊行宮,讓汀芷扮成自己的樣子躍入湖中。雖然葉素婉的確有意要害她,卻因此讓紫奴喪命。當時那行兇的太監的確說的是實話,可是蕭豫不相信,並不是蕭豫太笨,而是他不願意相信。
不過昨晚的狀況又有所不同,即使他不願意相信,也由不得他,因爲“人證”:“物證”俱在,恐怕在場的人,除了於絳雲,杜梅娘和溫香公子,沒人會懷疑。
夕菡並不想牽連溫香公子,她想知道的謎團還需要他來解開,可是如果不讓他涉險,卻又不能除掉那些想害自己的人。
所以她想到了一個人:軟玉。
宮裡的男寵不止溫香公子一個人,還有軟玉,也是能和後宮嬪妃曖昧的男人
。
莫白幫她辦完事之後,她問:“軟玉同意了嗎?”
“當然。”
“哦?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如果要救溫香公子,就必須聽話!”
夕菡滿意的笑了,她看得出來軟玉和溫香兄弟情深,她也打聽過了,當初溫香要進宮,就是軟玉幫的忙,也就是說,無論溫香要做什麼?軟玉都會毫無條件的幫助他,何況是這樣性命攸關的事,恐怕讓軟玉捨棄性命,他也在所不辭吧!
蕭豫在寒風中審問對於他來說無關痛癢的兩個人,而這兩個人一直不願意承認,他的耐性漸漸消失了,打了個呵欠,說:“杖刑……”後面的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淹沒了,杖刑多少?幾十還是幾百?或者杖刑致死?
“皇上……皇上……”是軟玉,他連滾帶爬的趴到蕭豫腳下:“奴婢有話要說,皇上容稟。”
“說!”蕭豫不耐煩的揮手,他怎麼來了?
“啓稟皇上,此事與溫香無關,來赴約的本是奴婢……”軟玉伏在地上,悲慼的說道。
今晚讓衆人驚訝的地方太多了,大家都來不及變換臉上的表情,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軟玉,就連於絳雲都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她安排的好戲,還是她落入了別人的圈套,成了別人部署的好戲中的看客,亦或是也即將成爲被設計的一員?事到如今她只能這麼想:果然太低估沈夕菡了。
蕭豫皺着眉,堂堂大齊國的皇帝,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裡審理這些無聊的人,這算什麼事兒!王春看到皇上的疲乏,尖着嗓子說:“既然你出來承認了,就原原本本的將事情始末說出來吧!”
“是。奴婢這就和皇上說出事實原委。”軟玉微微擡起頭,看了蕭豫一眼,說道:“其實……其實是杜寶林對奴婢有意,幾次三番糾纏,奴婢不從,她就約了奴婢今晚二更在此幽會……”
“你放屁
!我眼睛瞎了纔會看上你這麼個妖人!”杜寶林聽到他胡說八道,氣的渾身顫抖,指着軟玉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也顧不得在場這麼多人。
蕭豫的眉頭擰成了一團,軟玉連忙說:“奴婢沒有胡說,正因奴婢對她無意,可也不想見到她,畢竟她是皇上的人,奴婢怎好越禮相見呢?所以就央溫香代奴婢來賀寶林說清楚。奴婢這裡還有寶林所贈玉簪一支,原先已經扔了,剛剛聽說這邊兒出了事,忙找出來,請皇上過目。”
王春雙手接來,呈上給蕭豫看,蕭豫只睨了一眼,杜寶林早已癱軟在地,那正是她的簪子,好多人都看到過,怎麼會在他手中呢?
蕭豫看着溫香,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疑惑,可是溫香的臉平靜的如沁心池的池水。“溫香,是這樣麼?”
“是,皇上。”連語調也是這麼波瀾不驚。
“不是的!不是的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啊!”杜寶林如今只剩下哭天搶地的份兒了。
蕭豫不理她,暗自點頭道:“這麼說,你們也算兄弟情深了,至於這不要臉的賤人……”
“皇上!”於絳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句話,臣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想好了再講!”
“是……臣妾是想說,寶林她畢竟是太后跟前的人,不管她犯了什麼錯,總要問過太后纔好呀。”
蕭豫默然,杜寶林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看着蕭豫,希望能得到一絲憐憫。“告知太后也好,不過,在這之前,先杖責四十!”蕭豫向王春使了個顏色,王春領會,立刻讓人拉了下去,堵住嘴巴就是一頓劈里啪啦的痛打。
於絳雲咬着絹子不敢啃聲,斜睨到溫香,軟玉二人,眼中狠毒之意愈現。低首問蕭豫說:“那他二人……”
蕭豫站起身,抖了抖袍子:“明日逐出宮去。”說完轉身走了。
“皇上……”溫香在後面呼喊,他站起來去追蕭豫,卻被蕭豫的衛隊攔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行人消失。
“大哥,出宮就出宮,在宮外可比這裡好多了
。”軟玉拍拍他的肩膀。
“出了宮我還有什麼機會看到夕菡?”溫香推開他:“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出來說這些話?”
軟玉不屑的說:“哼,虧你還想着那個女人,今天的一切都是那女人安排的!”接着就將莫白如何找到他,教他如何應對之事說了。
溫香愣在當場,強辯道:“這不可能!”
“呵呵,不可能?”軟玉氣的直冷笑:“那你以爲這簪子是怎麼來的?約你相見的明明是皇后,爲什麼你來到這裡見到的卻是杜梅娘?然後皇上也來了?莫白偷了杜梅孃的簪子,而且迷暈她,又讓我來這裡演了這齣戲!難道你以爲是莫白一手指使的嗎?”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溫香低吼一聲,衝出黑幕。
“大哥……大哥……”軟玉看他像瘋了一樣,連忙追過去,好在這裡的守衛已經撤了,否則聽到這席談話還得了。
夕菡穿戴整齊,正在吃早點,普通的小米粥,普通的江南點心,她每天早上都吃這些。以往的皇后早上必定要有四五樣的主食,十幾二十樣的點心。自從她當上皇后,立志勤儉,後宮嬪妃也跟着皇后減了好多菜式。這樣一來,後宮的開銷果然少了一些,再加衣服首飾脂粉錢的清減,內務府着實省出好大一筆銀子來,夕菡也不敢怠慢,擢了親信將拿筆銀子盡數上交國庫。
“咱們這兒少點就罷了,太后那邊是萬不能虧待的,菜餚衣料等一律不能少,都安原先的規矩辦。”夕菡雖然這樣要求自己,但沒要求別人,只是嬪妃們都要以皇后爲榜樣,紛紛效法。可是太后那兒卻不曾變過,後來太后知道了,也減了一些壽安宮的開銷。
“啓稟皇后,溫香公子求見。”
“這還沒到請安的時候呢?他來做什麼?”夕菡詫異道。
那小宮女支吾着說:“奴婢見他收拾了包袱,說是來給皇后娘娘辭行的。”
夕菡一愣,放下手中的碗筷,她猜到昨晚的事之後,蕭豫不會再容男寵留在宮中,可是沒想到發生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