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遇?”
我跟洋子纔剛走到祭祀臺邊上就碰上了行色匆匆的浮生。
“啊,你這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兒去?”我老神在在道。
“你……”
潘浮生雖是在回答姜遇的問題,可眼神卻是看向洋子。
洋子在接收到浮生詢問的眸光後,微愣,隨即道:“祭櫺已消,阿遇現在已然恢復清明。”
就連他自己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更何況是早已退場的浮生,他當時本以爲就這樣完蛋了的……
……
看浮生遲疑的樣兒,我也沒在意,只平靜出聲道:“你怎麼跑出來了?聽洋子說,你不是呆在地洞裡照顧劉前輩的嗎?”
浮生聽後頓了下,黯然道:“是這樣沒錯,只是剛剛師傅他醒過來後,擔心洋子和聖女他們,便叫我出來尋人。”
我一聽,頓時瞭然,定是劉前輩擔心只有洋子他們二人無法對付祭櫺,所以才叫浮生出來幫忙。
想到這,我釋然一笑,淡聲道:“如你所見,現在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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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在我們一陣的解說帶比劃下,可算是讓圖侗明白了我們的意思,安撫一般的跟族人相說之後,衆人三三兩兩的收拾起來。
我們三個也擡着又昏睡過去的劉谷一出了地洞,我略微檢查了下,發現劉谷一不止受了嚴重的內傷外傷,更是被邪氣浸染了身子,右手還傷了筋脈。
浮生着急,卻又不敢掉下眼淚,只能強忍着滿眼淚花死死地咬着下嘴脣,偶爾傳來一兩聲壓抑下來的哭隔。
……
眼見大家都爬出了地洞,洋子斟酌幾分,還是憂心問我道:“那個……只留聖女跟那個樓炎在一塊,萬一……”畢竟當時他可是知道那個什麼樓炎對於玄清可是存着很大怨念的。
我看了他一眼,輕笑:“沒事兒,這人家老情人見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更何況他們之中的誤會怎麼的也得有個了斷。”
“喏,這不回來了。”我瞥向他身後,擡了擡下巴示意道。
還未等我們有所動作,圖侗便先行上前去參拜問候,玄清也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轉過頭來對我們道:“你們幾個,也一起來吧。”說着轉身就走。
圖侗趕緊招呼族人一起跟上玄清,我們三人相視一眼後,浮生將劉谷一背了起來,也一齊跟上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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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家都到達目的地時,才發現原來是方纔打鬥時的祠堂不遠處的空地上。
現場一片狼藉。
除去一開始便倒塌大半的祠堂外,一旁還有六具擺放整齊卻早已死去多時的屍體,四周還零散着靈牌。
玄清跟圖侗說了句什麼之後,圖侗便招呼人上前搬運那些屍體,而原本靜默無聲的人羣裡也終於傳出了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
玄清在一旁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看着我們道:“走吧。”
我們三人跟着她又走了一會兒,在繞過一顆老樹後,看到早已等在哪裡的樓炎,他看到我還點了點頭。
我看着不遠處斜插在地上邪氣瀅瀅的鐵扇心裡有所猜測,便出聲道:“您這是……”
玄清看我已然猜到,便也不打算隱瞞,直接道:“不錯,我叫你們過來,是想跟你們商量這九骨玄鐵扇該要作何處理。”
“九骨……玄鐵扇?”浮生看着地上如同普通鐵扇子的九骨玄鐵扇喃道。
“對。”
“可我前面怎麼聽到祭櫺喊它鬼扇?”洋子疑惑道。
“鬼扇兩字是後來祭櫺命名的,它原本的名字就叫九骨玄鐵扇。”一旁的樓炎解釋,復又低着頭愧疚道:“也怪我當年糊塗……”
“這玄鐵扇當時並沒有這麼邪門。”玄清接話道:“只是後來樓炎在被祭櫺控制後又被重新鍛造才變爲現今的邪器。”
“祭櫺,顧名思義,就是被過多獻祭的人的怨氣而形成產生的,它包含了所有被吸食魂魄的人最惡的一面,因爲怨念太深導致化成了邪靈爲禍四方。”
“再加上被祭櫺所壓制煉化後,那些惡性被無限放大。”
“後來雖未能將其殺死,但也被封印了起來,若不是被有心人特意破壞,想來也不會才留有現在這麼點族民。”
“清兒,我……”樓炎自責,正想再說點什麼便聽玄清又沉聲道:“而關於這九骨玄鐵扇,是當時被祭櫺附身的樓炎尋了九個邪氣沖天的死人骨磨成灰後溶入扇中鍛造而成!”
“祭櫺爲它取名‘鬼扇’二字也着實沒錯,畢竟這被改造後的玄鐵扇的確附着九個人魂,而且邪氣、怨氣沖天。”
……
“那,大人你是想要將這鬼扇重新封印?”我聽完前因後果,問出心底疑問。
“不。”玄清搖頭:“如今的我,根本無力將這邪器進行封印。”
“歷代庇佑寨子的祖先之力在今日爲對付祭櫺已然耗盡,現在的靈牌跟普通供奉的靈牌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而我,也不過是殘留下來的靈識罷了,與其等着消散,不如趁此時還在可以爲族人做些什麼。”說完,看着我沒再說話。
我盯着她憂慮的眼眸沉默幾秒,隨即輕嘆道:“那您想怎麼做?”
她深深的看着我,清鈴一般的聲音響起,緩緩道:“請你,將這鬼扇帶離這個山寨!”
?
我雖是猜到玄清定是有求於我,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要求。
一旁的浮生和洋子聽後也咋舌不已,紛紛疑惑的看向這借身與人的高潔聖女。
她見我沒有應答,便立即又道:“我知道這個請求是有點強人所難。”
“但現在陣法已破,祠堂也毀,要是還把這麼個邪物留在寨中無異於是個禍害,到時候很可能就會給整個山寨帶來殺身之禍!”
“唯有將它帶離這個所剩無幾的寨子,才能夠真真正正的保護剩下的這些族民。”
……
“我……”我內心複雜,但又不知該作何表達,只能吐氣道:“並非我不情願幫上這個忙,實在是這鬼扇邪氣太大,單憑我個人根本無法壓制。”
玄清看我不是直接拒絕,而是有所迴應,便也松下神情笑道:“你身懷異寶,而且自主神魂強大,正常的邪靈惡煞根本無法近你的身。”
“此次祭櫺之所以能夠控制你的身體而並非奪舍,其實有一大部分是因爲你的魂體雖遭受了損傷但你的靈魂卻很強大,所以它也只能對你進行意念上的壓制而已。”
“我想,祭櫺應當是在你昏過去後從你指尖的破口處侵入了你的體內的。”玄清說着還指了指我的右手。
洋子也點點頭,說我的確是在暈過去後沒多久便被祭櫺給附身的。
我擡起手來,看着上面的豁口,原來是自己一開始用陽血破煞時咬破的那根手指,現已經沒再流血,只隱隱還帶些疼。
“就算如此,如今以我的實力恐怕……”我依然憂慮道。
並非是自己矯情或是推脫,實在是太過清楚自身現在的力量,咱能拿多大碗,便吃多大碗的飯。
若是因爲自己一味的逞能,最後不僅沒能夠辦成事,還會害人害己。
玄清欣慰,輕聲笑道:“你所擔心的問題,我又怎麼可能沒想到呢?”
“待我交代好事情之後,我會化爲靈識鎮壓住這鬼扇叫囂的邪氣,讓它平靜下來,這樣你也方便帶在身邊。”
“嗯嗯嗯,是啊,邪氣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兩個了,小兄弟你別看這鬼扇普普通通,實際上它可是一方挺厲害的邪器的,你帶在身邊既可以用作武器來使用,也可以當它扇風,實際上還是挺方便的!”一旁的樓炎笑呵呵的接話道。
話到這裡,既然人家都把咱們所想的後顧之憂都處理了,那自己也的確在沒有什麼可以拒絕的理由。
“那,好吧。樓大哥你也要變爲靈識一起鎮壓?”我應答了又疑問道。
樓炎見我發問,也不耽擱,直說道:“是……”隨即又苦笑:“變爲如今這樣的局面,是我的錯,如果我再不做點什麼,我心難安,更是對不住那些死去的族人。”說完,還滿含複雜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玄清。
我看着暗自傷神的樓炎也不知該說什麼,又見一旁清冷沉默的玄清內裡不禁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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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當初是怎麼看對眼的,若是人人都如他們這般,那這世上可真就怨聲載道喲……
……
“巖喃比映!”
就在大家都沉默着沒有說話時,由遠至近的傳來一聲喊叫。
原來是族長圖侗,只見他一路小跑,待快到跟前又及時剎車,對着玄清一個作輯。
玄清轉過身來對我們道:“你們先在這等等,我去去就回。”說着不待我們回答,便自發先行越過圖侗走了。
圖侗沒有說話,只對着我們點點頭便快步跟在玄清身後一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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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我站在巡視亭裡往下望着忙碌的衆人出神,原先倒塌大半的祠堂被全部推倒重建。
大夥乾的熱火朝天,興起時還會有人唱起歌謠,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熱鬧,完全沒了藏在地洞裡的衰敗之象。
被祭櫺吸掉魂魄的那六個人也都被好生安葬在林子裡,畢竟死了人,還不是安詳的去,多少都是令人哀痛的,尤其是死者的家屬,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最後還是由圖侗出面進行安撫,說是大家都會一起照顧死者的家屬,雖未過多言語,卻令人心裡安定。
劉前輩自那天昏過去,也在兩天後甦醒過來,只是身子虛弱,目前尚且只能躺在牀上養傷。
身子裡浸染的邪氣是玄清最後抽出來給淨化的,如今就是將養着手上的筋脈和內傷。
至於鬼扇,玄清在交代完族裡的事,便和樓炎一起化作白光飛進扇裡,不出一刻,本還邪氣環繞的鐵扇子瞬間歸於正常。
若是不知其中本來面目,正常人只會認爲是一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鐵扇子罷了。
……
我摸着手裡冰涼且沉的九骨玄鐵扇,心中五味雜陳,畢竟我也不知道現在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對,可如今已然接手後又隱隱有些不安。
“唉,也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