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真的有人住嗎?爲啥我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如果不是林間這偶有動物的叫聲,我都要以爲這山是死的了。”潘浮生喘着粗氣說道。
“肯定是有的,你沒見納匙說他之前就經常送個人進來這裡嗎,可能是我們還沒找到地方,加上天又黑了,不免要辛苦一些。”我抓着先前折下來的樹枝敲敲打打道。
沒辦法,這裡的茅草和灌木實在太多,林子又密,這之中指不定有什麼毒物棲身在裡邊,只能利用樹枝來打草驚蛇。
“好吧。”潘浮生唉聲說道。
……
最後,我們不知蹚過多少條小河,穿過幾次茅草灌木叢,時而在莽莽林海中爬行,時而在齊膝深的河水中跋涉,上坡下坎的歷經三個小時終於進入這個掩藏在這座山另一面半山密林中的原始部落。
望着斜坡上掛着風燈的茅草棚,我們三個虛脫的靠在樹下緩和氣息。
原本以爲這寨子會很容易找到,哪兒想得到竟是藏在這半山腰中!
趕了一天路的我們,又費時費力的在林中打轉了這麼久,早已飢腸轆轆。
將手電關掉,就着這微弱的光亮拿出最後一瓶水每人分着喝了幾口,緩過氣後,我們整理了下,起身想要過去探探情況。
結果還沒靠近那寨門口便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五六個矮小黑漢給圍了起來。
“臥槽!什麼情況!”洋子爆了聲粗口,擺出作戰姿態向我靠攏。
浮生也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面色不善的幾人,緊抿脣角嚴肅起來。
三人背對背看着漸漸靠近我們的長矛,在幽幽火光中顯得異常尖銳。
雙方僵持了五六分鐘,一黑壯長鬍子中年男子在一衆男人和不少婦女的簇擁下跨步走來。
“頭,浩含先多哩!”(首領,我們發現幾個年輕人!)
首領圖侗聽完小個子彙報完,凌厲的目光掃過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會兒,威嚴出聲:“蘇丹者類!捏鬥瓜過系!?”(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看對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我緩下神情卻沒放下警惕,勾脣一笑:“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會動手,請你們放心,只是來這尋個人。”
圖侗見對方說話和善,不像是來找事的就叫圍着我們的幾個人放下長矛,又對剛剛那小矮個說了句什麼,小矮個應了聲匆匆往裡跑。
……
沒幾分鐘,那小矮個領着一體型寬闊的中老年人快速走來,高挑的身高在這些小個子人羣裡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紛紛讓開一條道來,圖侗見人已被請來,趕忙走上前去和他攀談了幾句,那人思略看向我們,剛想發問突然瞳孔一縮,失聲喊道:“你是……浮生!?”
潘浮生原本一直注意着四周的那些人,突然聽到有人喊他,扭頭定睛一看猛然見到是他心心念念一直在找尋的人,頓時淚眼朦朧撲上前去。
雖已沒了那一頭長髮和洗的發白的袍子,但這張臉他不可能認錯!
“師傅!嗚嗚——真的是師傅!浮生找您找的好苦嗚嗚嗚……”
……
衆人都沒想到會有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但都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看着橫在中間的師徒倆。
潘浮生哭的不能自己,這不是夢,真的是師傅,還是活生生的師傅!
這麼多年來,師傅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宗門裡那些人都放棄了,他還以爲——哎喲,他的師傅……
一想到這些潘浮生心裡愈發難過,死死抱着這依然健壯的腰身繼續痛哭,似是要把這多年來心裡壓抑的所有委屈都給哭出來。
老人掩了掩眼角,撫着自己愛徒的腦袋輕嘆笑道:“好了好了,都這麼大了還是這麼愛哭,當心被大家笑話。”
潘浮生停下抽泣,抹着臉上還未乾的淚痕掃視了眼衆人,發現大家都在掩脣偷笑的看着他,特別是他剛交好的那兩個兄弟,見他望過去,洋子還故意挑了下眉調皮地吹了聲口哨。
他瞬間尷尬起來,這兩人可是比他還小呢,燒紅着臉支支吾吾:“不、不好意思,是、是我太激動了,你們見諒,見諒。”
“沒事,大家都能理解的,親人相見自然是激動的,如果是我,指不定哭的比你還狠呢~”洋子笑嘻嘻道。
在這期間,老人已跟首領進行交流,不一會兒,只聽領頭老者吆喝了聲,大家紛紛走進寨中各回各家,而方纔攔着我們的那幾人則是退回暗處站定,看來,是守寨門的。
“走吧,先回爲師那裡的住處,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老人看了看我們道。
“嗯,他們是我剛交好不久的朋友,人可好了。”潘浮生點頭答道,許是剛大哭了一場,聲音略微沙啞。
“嗯,看你們這一身的狼狽,想必在山中摸索了許久吧,走,先回去給你們弄點吃的。”老人緩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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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您平日裡吃的就是這些嗎?”
潘浮生盯着碗中的糙米和野菜心裡有些難受,這些年他雖居無定所整日奔波於各個地方,除開偶爾沒有銀錢少吃那麼一頓兩頓的卻也沒吃過這些東西。
“嗯,都習慣了,再者這邊幾乎也沒什麼吃的,能吃上糙米已經很不錯,偶爾政府那邊會派有一些糧食過來以外,平日裡大家吃的都差不多。”老人平靜道。
潘浮生聽後,心裡酸澀不已,眼角瞬間溼潤,低頭默默大口咀嚼碗中的食物。
“我倒覺得,這野菜別有一番風味!怪讓人念想的。”
洋子嚼着口中的菜讚道,我聽罷連連跟着點頭,確實,這味道還真的挺不錯。
“飯食簡單粗糙,怠慢你們了,等明日一早我去山裡找些野物回來給你們添餐。”老人溫聲說道。
“前輩可不用這樣客氣,小時候最難的那一段時間我們也曾吃過這些的,現在突然又能吃到,還挺令人懷念。”我緬懷道。
老人見我神色不似有假,輕輕一笑,道:“說起來,浮生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這裡白天裡就很難走,更何況是晚上。
“我、我是跟着他們一起來的。”浮生頓了頓,咬着筷條道。
“哦?”老人看着我和洋子,有些意外道。
他還以爲,是他這傻徒弟爲了找尋自己誤打誤撞進來的,又看了看面前這倆年輕的小夥子暗中思量:這兩人難道……
看老人疑惑,我沉了口氣,道:“是這樣的,我們是來此處尋人的,只是路上恰巧碰上浮生,見他人挺不錯就想着結交。”
“他也無地可去便說與我們同行,他這一身打扮也是爲了掩人耳目纔給改裝的。”
“你……找的何人?”
我心中思量幾秒,看着老人一字一句道:“我依言來這尋一叫‘劉谷一’的人,不知前輩可得知此人是誰?”
“那不是——”
潘浮生話沒說完,便被自家師傅制止,只能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來回轉動。
劉谷一看着面前這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年紀雖輕卻很沉穩,但還是很警惕,便又問道: “你有什麼信物或是憑證麼?”
信物和憑證?突然想到什麼心下一動,說道:“我與那人並不相識,只是家師留下書信讓我找到此人。”並從懷裡拿出之前夾在書頁裡的書信。
劉谷一接過掃了幾眼,又快速追問:“你師父是誰?何時給你留下的書信?”
不怪他這麼步步緊逼,實在是那些混蛋太過狡猾,好幾次自己都被他們耍的團團轉,有一次還差點栽在他們手裡,不管如何,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家師姓曹名正南,我是他的關門弟子,姜遇。”
“至於書信我並不知道何時留下的,只是近日才被發現。”
我心中疑惑但爲了能夠找到人,就也說了,更何況對方是浮生的師傅,而且也不像是那些陰暗的人,只是對方雖是前輩怎麼這樣緊追不捨?
……
“你是不是在十三歲的時候被你師傅給坑入門的?而且你還養有一小鬼叫蔣望辰?”劉谷一頓了許久,突然問道。
我一驚,但還是如實答道:“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的事了,前輩怎會知道?”
劉谷一看他那反應,松下神情笑道:“那你不用找了,我就是劉谷一。”
“您說,您就是劉谷一!?”我以爲自己聽錯了,便在次確認道。
劉谷一笑笑沒說話。
“師傅,你們再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潘浮生撓撓頭鬱悶道。
“劉前輩,您可知道家師去向?他老人家留言給我,可是我這些年都在外地奔波直到近日纔看到那方書信。”
“等處理好事情後便馬不停蹄趕來此地找您了,不知師傅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我停頓了下,趕忙站起身來給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急聲問道。
見老人沉默,似是在想着什麼,我小心出聲:“前輩?”
劉谷一回神,看着眼前這着急的年輕人,嘆了口氣,道:“說實話,這幾年我也在找他,你叫姜遇是吧,我曾在曹老前輩口中聽過你,來,好孩子快坐下,一直站着幹嘛。”
我一想也是,自己太過急切了些,便心不在焉坐了下來,洋子遞過來一碗熱水,我接過隨意喝了兩口,又問道: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年師傅他突然就莫名失蹤了,我們尋了很久甚至報了警依然杳無音信。”
“如果不是這次家中出事,我回來處理才無意中發現了書信,不然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劉谷一一聽,無奈笑了笑,原來中間還有這樣的原由:“也難怪我等了這麼久你還是沒有找來,不想卻是沒看到他給你留的言。”
“罷了,或許這就是命吧,現下機緣已到,也是時候該讓你們這些後輩知道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