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凱旋迴京

薛涵青傷心欲絕地伏在端木臨風身上,哭得是肝腸寸斷,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爲之動容,心疼不已。

突然,一個帶着幾分邪魅的俊美青年出現在她身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喚道:“紫兒。”

薛涵青擡起頭,淚眼朦朧地望着他道:“夜魅,臨風哥哥他……”

夜魅蹲下身,心疼地邊爲她擦拭淚水邊道:“別擔心,他還沒有死,只是暫時暈過去了而已,還有得救的。”

薛涵青驚喜地道:“真的?”

“當然了,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了?”

“這麼說,現在用我的血還可以救活臨風哥哥了?”

“嗯。”

“那我馬上就救他。”薛涵青說完,就拿起一旁的刀向自己手腕割去。

夜魅急忙攔住她道:“紫兒,你先彆着急,你這樣會弄傷自己的。”

“沒關係的,救人要緊,再遲可能就來不及了。”

“別急,讓我來幫你,這樣才能將你的傷害減到最低。”說完,用指甲在薛涵青的指尖輕輕地劃了一下,將幾滴血逼入端木臨風的口中之後,迅速施法讓傷口癒合。隨後,將手掌放在端木臨風頭部停留了片刻。

薛涵青呆呆地看着夜魅做完這一切,輕聲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夜魅神色複雜地道:“嗯,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要再修養一段時間自然會康復的。”

薛涵青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鬆了口氣,欣喜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夜魅遲疑地道:“紫兒,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這裡人太多了,有些不方便。”

薛涵青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道:“好吧。”

兩人正要離開,正德皇帝突然道:“青兒,你要去那兒啊?”

“朱大哥,我有事要離開一會兒,臨風哥哥就交給你了,我很快就回來。夜魅,我們走吧。”

路過青炎身邊的時候,薛涵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走了過去。夜魅壓低聲音道:“炎,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青炎絲毫不以爲意地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是在幫你嗎?”

“幫我?有你這麼幫的嗎?”

“當然了。這麼多年來,我爲了幫你打聽她的下落,腿都快跑斷了,可是你找到她了竟然都不通知我一聲……唉!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我可沒說要你幫忙,是你自己多管閒事。”

“你……好,都是我自我多情,都是我多管閒事,爲了幫你,甚至不惜動手殺人……嗚嗚,你都沒看到紫芝剛纔看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似的,想想都後怕啊。可是,某人不但不領情,而且還說我多管閒事……嗚嗚……”

夜魅絲毫不爲所動地道:“是嗎?你剛纔要殺那個小皇帝真的是爲了我嗎?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青炎訕笑着道:“怎麼會呢?我……”

薛涵青在前面等得不耐煩了,又走了回來,打斷他的話道:“你們在說什麼呢?夜魅,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你要是再磨蹭下去,我可要回去了。”

夜魅急忙道:“好,好,好,我這就走。”接着,又壓低聲音在青炎耳邊道:“這件事你以後最好別再插手,否則即便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青炎一挑眉,輕笑着道:“是嗎?”

夜魅嚴肅地望着他道:“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最好記住我今天的話。”說完,跟薛涵青一起離開了。兩人走後,青炎莫測高深地笑了笑,也隨之離去了。

薛涵青跟夜魅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問道:“你到底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夜魅遲疑地道:“這個……我……”

薛涵青看着他猶豫的樣子,好奇地問道:“夜魅,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呀?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啊。”

夜魅小心地打量着薛涵青的表情道:“那個……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

薛涵青更好奇了,不由得調侃道:“怕我生氣?難道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夜魅吞了口口水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薛涵青有血不耐煩地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那個……剛纔在給端木臨風治傷的時候,我……”

薛涵青一驚,着急地道:“剛纔怎麼了?難道說臨風哥哥的傷並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他還是有生命危險的對不對?”

夜魅急忙擺了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紫兒你先彆着急,聽我說。我只是在給他治傷的時候,消除了他對你的記憶而已。因爲我覺得你既然選擇了那個皇帝,再讓他記着你,只是對他的一種折磨,你也不希望今天的事再發生吧?”見薛涵青不說話,夜魅繼續道:“我知道我沒有事先取得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張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是爲了你們好啊。你雖然選擇了小皇帝,但是又放不開端木臨風,與其三個人這樣痛苦下去,還不如選擇遺忘呢。這樣他可以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你也不可不必再以他爲念,安心地過自己的日子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薛涵青沉默了片刻,深吸了口氣道:“也許你是對的,我是不應該再這樣拖累臨風哥哥了,他應該有自己的幸福的。”

夜魅驚喜地道:“這麼說,你不怪我了?”

薛涵青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對,也許這樣的結果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

“紫兒……”

“夜魅,謝謝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現在戰場上勝負未分,我不能離開太久的,而且我也想回去再見臨風哥哥一面,也許今後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夜魅望着薛涵青的背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愣在當地,半天才喃喃自語地道:“紫兒,你對那兩個凡人都如此在意,爲什麼唯獨對我如此冷淡呢?難道你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對你的情意嗎?難道感情真的經不住時間的考驗嗎?”

戰場上的敵我雙方經過短暫的停歇之後,又重新拼殺了起來。這次沒有了青炎的幫助,在明軍的猛烈衝擊下,蒙古大軍全線潰敗,只能下令撤軍,應州之戰就此結束。

正德皇帝重新調整部署,命諸位將領嚴守城關,便取道大同,返回了宣府,並沿途視察了各地的防禦情況,加以修整。而端木臨風則在傷愈之後便回揚州去了,薛涵青雖然有些不捨,但想到夜魅的話,便忍住了,只是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自己。

第二年正月,正德皇帝凱旋迴京。在他的授意下,文武百官爲其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場面之熱烈可謂是亙古少有,有些大臣甚至是激動地流下了眼淚,他們終於見到了離京許久的皇帝,懸着的一顆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正德皇帝興高采烈,興致勃勃地講述着自己如何指揮若定,如何英勇殺敵,只可惜衆大臣大多隻是表面裝作欣喜、敬佩的樣子,其實卻對此深表懷疑,暗笑他裝腔作勢、自吹自擂。薛涵青雖然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但看到正德皇帝神采飛揚的興奮樣子,實在是不忍心打擊他,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一旁含笑觀望。

當天晚上,正德皇帝在宮中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君臣一直狂歡到深夜才各自散去。正德皇帝喝得大醉,但仍不肯回寢宮休息,拉着薛涵青道:“青兒,你知道嗎?以前那些個大臣雖然表面上都對我畢恭畢敬的,其實骨子裡根本就瞧不起我。在他們的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會花天酒地、任性胡鬧的傻小子而已。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個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都是德高望重,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背地裡卻是男盜女娼,一肚子的壞水。一看到他們那表裡不一、口是心非的樣子我就心煩,所以我一直不願意呆在宮裡,不願意去上朝,不過一些重要的政事我還是都親自處理的。畢竟這是先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既然父皇將它交給了我,我就一定要將它給守好了,絕不能讓它就這麼毀在我的手中。青兒,你明白嗎?”

薛涵青暗歎了口氣,安撫他道:“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唉!看來皇上也跟一般人一樣,也是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煩惱的啊。

“青兒,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想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嗎?因爲我想證明給所有的人看,我朱厚照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相反的我比任何人都聰明,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可以比任何人做的都好。青兒,你相信嗎?”

“我相信,你並非不能,只是不願而已。世人之所以誤解你,那是因爲他們不瞭解你,其實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的。”

正德皇帝粲然一笑道:“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經過應州這一戰,我已經向所有人證明了我的能力,再也沒有人會小看我了吧?青兒,你看到了嗎?今天那些大臣們那崇敬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薛涵青望着正德皇帝醉態可掬、患得患失的樣子,心疼地撫摸着他因酒精作用而分外紅潤的臉龐,心疼地道:“你以前雖然說過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其實是在乎的吧?不然又何必這樣急於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呢?你平日裡之所以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也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和重視吧?只可惜你身居高位,沒有人能輕易接近,又怎麼會有人能看透你荒唐的表象隱藏下的真性情呢?但是你又不屑於爲自己辯解,這也許就是世人誤解你的原因吧?可是,如果你知道了他們真正的想法,你會怎麼樣呢?一定會非常傷心的吧?”

第二天,餘興未消正德皇帝又決定要微服私訪,到民間去打聽一下百姓對自己看法,薛涵青百般勸說無效,只能憂心忡忡地陪他出宮去了。理所當然的,得到的結果讓正德皇帝深受打擊。有人認爲他根本就沒有上陣,只是冒領邊關將士之功;有人認爲他即使在場,也是在一邊看熱鬧而已,根本就不可能親自上陣殺敵;甚至有人認爲應州之戰根本就是一敗塗地,只是他抹不開面子,在自吹自擂而已。

聽了這些傳言之後,正德皇帝本來興致勃勃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也沒有興致在繼續閒逛了,直接打道回宮,一路上一直都沉默不語。

看到他這個樣子,薛涵青心裡也很不好受,柔聲安慰他道:“朱大哥,你別這個樣子了。你不是一向都很灑脫的嗎?又何必將那些人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呢?”

正德皇帝悽然一笑道:“青兒,我現在的心情你是不會明白的。本來我以爲應州一戰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根本就沒有人肯相信我。在他們心中早就認定了我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荒唐天子,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多餘的,根本就沒有什麼用,只會加重他們對我的鄙視而已。”

“朱大哥……”

“想想昨天,我竟然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獨自一人在那裡賣力地表演,不但沒有人欣賞,而且還都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笑話,我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青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啊?”

“怎麼會呢?”

“原來根本就沒有人相信我,而我卻一個人在那裡興奮了半天,這不是傻是什麼?我現在才發現,我纔是這個世上最大的大傻瓜。”

“朱大哥,你別這麼說。你就像是一塊璞玉,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你的價值的,他們不瞭解你那是他們沒有眼光,你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呢?”

“青兒,看來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個人瞭解我,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不會看不起我了。”

“不會的,我相信還是有人可以瞭解你的,只是你暫時還沒有遇到而已。不過,反正你現在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來證明自己,總有一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會後悔的。”

“是嗎?”

“一定會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青兒,謝謝你!我真的很慶幸上天可以讓我遇到你,此生有你相伴,我也就別無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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