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奴家可是很無辜的,都是三少夫人乾的,與我無關,公子你一定要大義凌然,好好懲罰懲罰你這三少夫人才是。要是你將這氣全部撒在小女子身上,那你這可就是懼內了,不敢懲罰三少夫人,所以只能夠拿奴家來出出氣。”
這女子,這嬌軟無骨的口氣,除了小若柳還會有誰?
當日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以爲搭上了王大人那腦滿肥腸的傢伙就可以讓他過問姐姐的事情,爲姐姐沉冤昭雪,可是沒想到竟然是官官相護,最後就連帶着自己也差點送上一條小命。
說起此事來,她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太過天真,風月場所裡出來的還指望男人有一個好東西嗎?
要是那時候就知道蘇三公子如此能耐,她哪裡還會犧牲美色去勾搭王大人那廝。
小若柳本名王煙,出身貧寒,在沒進煙花樓以前,那也是好人家的閨女。
父母礙於生計,又見她相貌較好,便將她邁進了青樓之中,十四的年紀已經成爲了那裡頂尖的紅牌。
媽媽也不算是個太壞的人,至少平日裡沒少她一口吃的,而且也沒虐待過她。
而桃杏,與她,乃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姐妹。
沒曾想她們分離之後,各奔東西,她竟然回落的如此下場。
小若柳好整以暇的看着蘇三公子,看他是如何說法。要知道,這男子可都是最討厭人家說他懼內的。
她承認,她見過了那麼多男人,而那些男人,不是想上她的,就是她想勾搭人家的。
可是面前的男子卻是對自己絲毫不爲所動,冷得跟個冰塊一樣,倒是個好男子。
下一刻,卻聽蘇三公子突然說道。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懼內。”
這話,說的無奈,卻也是極致的寵溺。
對於她,他從來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不敢太逼着她,所以只能夠由着她。
小若柳卻是一愣,一個男子承認自己懼內,要麼就真的是懼內,要麼,就是愛這個女子愛到了極致。
看着蘇三公子,小若柳心裡一陣動容,心裡更是佩服這三少夫人,能夠讓一個男子在另外一個女子面前承認懼內,這份本事可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當日,馬車突然出事,馬兒瘋狂的奔跑起來,就在那時,她也已經自己必死無疑,可是誰想到竟然突然被救,並且帶到了蘇三公子的面前。
也是在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天真,更是在那時,她才知道這江南的第一才子並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卻也是在那時,她才知道,這世間竟然會有如此深情的男子,爲了三少夫人在背後暗自策劃這一切。
她的命,說是蘇三公子保住的,但也能夠說是三少夫人給保住的。
不是因爲三少夫人,這般冷清的男子會在意她的命嗎?
“以後若是等我回了江南,必然要大肆宣揚纔是,原來這江南的謫仙其實也是個懼內的人物。”
蘇三公子只是一笑,他不在意這個,他現在在意的是,他家娘子還會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若真如此,她想說他蘇君墨懼內那也無所謂,人家小若柳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沒什麼好反駁的。
小若柳倜儻完,又見他如此臉色,對於蘇三公子和鄭娉婷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聽聞的。
三少夫人那等女子,必然是很難接受的,不過依她看,蘇三公子還有戲。
只要他沒死心,那就還有機會。
再說,想要死心又談何容易。
“你爲三少夫人做了這麼多事情,那她知道嗎?”
若是知道,想必一定會十分感激蘇三公子的。
“她不知道。”
他也不想要她知道,他不要他揹負着這種沉重的壓力,他怕她喘不過氣來。
她楊昭君,還是那個任性妄爲的女子,他不要她因爲感激而改變一絲一毫。
小若柳一怔,此生若得一男子如此相待,她怕是別無他求了。只是這男子,是她配不上的,也是她不能奢望的。
轉了轉眸子,小若柳嘆了口氣。
“整日待在這裡都快悶死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
上次她出去看見三少夫人等人了,所以就再也不敢出去了,怕被人認出來。
蘇三公子一怔,徑自倒了杯茶放到小若柳面前,薄脣輕啓。
“快了。”
丞相府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陳管事的一天腿都快跑斷了,直累的氣喘吁吁,僅僅只是白天就已經如此熱鬧,可見到了晚上必然更爲熱鬧。
瞧了瞧着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不少,丞相現在正在跟衆位大人寒暄,這些跑腿的雜活,自然是由他這個當奴才的來做了。
蘇夫人與蘇老爺攜帶着馮楚楚漫步在小徑當中,看着這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不知爲何,蘇夫人竟然有一種恍然隔世的觸感。
丞相府依然還是丞相府,只是卻已經不再是她的家。
這次回來,兄長親自相接,可以說是給了她無限榮耀,可是她的心裡卻感覺是空空的。
她感覺得到,這丞相府的下人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對她也是畢恭畢敬,但怪就怪在這兒,表現的太恭敬了,反而多了可以的味道。
當初她一意孤行要下嫁給蘇老爺,這對於兄長來說實在是極爲不喜歡的。
兄長始終以爲,他們官宦人家的女子,就算是要嫁也要嫁一個侯府纔是,雖然那時的他還不是丞相,而她,也不是丞相千金。
當時的她,又何嘗不是心高氣傲的人物!
她名滿京都,名聲更是大過如今的鄭娉婷,可終究還不是跟了身邊的這位平凡男子。
只一眼,便定終生。
她卻不知,在她嫁給蘇老爺的那些年頭,即使聰明如她也被矇騙了過去。
就連她,也不知道她這夫君竟然是當朝驃騎大將軍,鎮遠侯。
她一心全部放在了蘇老爺個姨娘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風吹草動,若是她留心一點,恐怕早已經對蘇老爺生疑了。
“老爺,等這次君墨殿試一過,我們即刻動身回江南,你看如何?”
蘇夫人一向對於蘇老爺的心緒十分了解,自然知道蘇老爺並不喜歡待在丞相府。豈止是他不習慣,她又何嘗習慣?
即使那出嫁前的屋子沒有變過,但終究缺少了一絲人情味兒。
再說,陳管事的對老爺也是面上尊重而已,心裡指不定在搗鼓着什麼,這樣寄人籬下的日子,也難爲老爺的性子還能夠忍耐下去。
聞言,蘇老爺倒是有些意外,他跟夫人在一起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聽到她對丞相府說出如此生分的話語。
想到她如此遷就自己,蘇老爺心裡一時也是五味雜全,說心酸不是假的,說動容也是有幾分的。
到底是夫妻幾十載,她又爲自己生了君墨,將蘇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一個千金大小姐委身於他,着實委屈了些。
雖然不知道蘇夫人爲什麼忽然之間有如此感觸和改變,但蘇老爺卻是打心眼裡高興的。
他常年待在外頭,卻忘了還有一位妻子,想起君墨與昭君,不由得也多了幾分笑意。
那對年輕人,他可是極爲看好的。
只不過蘇夫人一心爲了君墨考慮,要撮合君墨與娉婷,以他看來,這爲人不能算是良配。
況且,君墨是他的兒子,何須女人爲他鋪路。
他反倒是極爲看重昭君這丫頭,精的跟狐狸一樣,跟他家那臭小子,倒是天生一對。
老人看媳婦,看得是舒心,端的是大方落落,瞧得是氣質休養。且,他這兒媳婦還有一顆聰慧如狸的慧心,難得,難得啊。
馮楚楚跟在後頭,頗有些無趣,不過也覺得今兒個的婆婆有幾分怪異,卻也並未多留意。
在她看來,她這婆婆有哪時不是怪怪的,先是一個心思的撮合她和夫君,現在是一個心思的放在夫君與鄭娉婷那小賤貨的身上。
說起來,不吃味的慌纔怪。
她本來挺喜歡待在丞相府的日子的,可是一想到那小賤人會藉機來找夫君,她是巴不得早走早好。
這廂,馮楚楚正在向着鄭娉婷那小賤人再也見不到夫君的模樣,那廂,就聽着蘇老爺忽然對蘇夫人開口。
“夫人,至於君墨與郡主的事情你就別再操心了,兒女多福,只需看着便可。”
更何況,君墨本就不喜娉婷那丫頭,說起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蘇夫人看了一眼蘇老爺,隨即也忽然明白了。
是了,她總在爲君墨做打算,卻忘了君墨的性子何其高傲。
就算是君墨如她所願,娶了鄭娉婷那丫頭,從此平步青雲,那又如何?
她一心爲了君墨做打算,卻是卻忘了君墨自己的意願,蘇老爺的這句話反而是提醒了她。
君墨是她養大的,對於他的爲人也是十分清楚的。
蘇夫人是過來人,也知道這孩子的心思想必都放在了那三兒媳婦的身上,情之所繫,她這個做孃的,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她是個癡情種,君墨是她的兒子,又會差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