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 57孤苦有誰知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中午休息一天,病了,身體好痛。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於是轉嫁給廿一,讓他吃毒藥多疼幾次哈哈,我邪惡的笑。
下次更新在週六中午,歡迎大家繼續來捧場。寧家在榮城的大宅與平南王府的規模相差無幾,除了房舍嚴格遵循了禮制不敢像王府那樣奢華,其餘皆薈萃民間最頂尖的工藝精雕細刻,自是普通富戶絕對無法企及的恢宏氣勢。
寧家是經商致富,車馬院子比別家都大,停滿了各色車輛,騾馬也分三六九等圈在不同的棚舍之內。
王府一行人長期借宿,寧家提前就整理出專門的院子供二小姐主僕使用,就連車馬院內也是劃了專區,停放王府的馬車牲畜。
廿一侍候着衆人下了馬車,就與別的牲畜一起被牽去車馬院中一處棚舍。王府帶來的馬伕長看出廿一傷勢嚴重,腳上血洞站穩都困難根本無法勞作,就只將他隨便拴在了畜棚的柱子上,免得礙着旁人。
廿一也的確是無力再動,掙扎着爬到畜棚外蜷縮起身體。他知道自己身上新傷綻裂散着血腥味道,騾馬們聞了會不安焦躁,他若留在畜棚之內自己雖然會溫暖舒服一些,可讓別的牲畜休息不好就是他的罪過。他只是豬狗不如的低賤奴隸而已。
昨晚上例行刑責的時候,大公子曾反覆強調這一點,鞭責五十的數目未變,卻特意增加了掌嘴之刑,還命人刺穿他的腳掌讓他直立行走時痛苦難忍,只有跪爬方能好受一些。牲畜都是四肢着地爬行,他這等賤奴也應如此,別以爲臉長的有幾分人樣就當自己是人。
廿一現在雙頰高高腫起,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另一隻眼睛勉強能睜開一條縫,想動嘴喝水說話都是困難。其實也無所謂,誰會聽奴隸說什麼呢?再者他傷病無法勞作,也沒資格吃喝吧?
並沒有人爲廿一去掉手腕上的鐵鏈,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覺得鐵鏈上傳來的寒氣越發刺骨。他的胃又開始揪痛,如果昨晚例行刑責之後不是被吊了一宿,而是能去二小姐的臥房那裡就好了,說不定能混些吃的安睡片刻。可惜二小姐一直沒有出現,也不曾吩咐旁人將他帶離那痛苦的刑場。
廿一覺得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上次二小姐也許真地想過要爲他減刑,但他不識好歹沒有求她,昨晚上她不再理會他也情有可原。錯的是他,生了妄念的也是他,他活該受罪。
廿一迷迷糊糊之中,注意到有人卸去了行李車上的箱子,發現了壓在下邊的舊夾襖和半新的毯子。那東西因是廿一穿過蓋過難免沾了血漬污漬,一般的僕人們都看不上,翻了一下就如垃圾一樣丟在地上。幾個來搬箱子的也只顧着手上的東西,沒注意腳下,以爲是垃圾踩來踩去,最後踢到了角落。
那個角落離畜棚並不遠,廿一深吸一口氣掙扎着支撐起身體,試圖爬過去將禦寒的物件撿起來裹在身上,無奈腕上鐐銬長度有限,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終於是放棄了努力。
這時王府的馬伕長與另一個看起來像是寧家管事的人走了過來。那人的跟班手裡拿着賬冊正在覈對什麼,似是在統計王府帶過來的物品車輛騾馬的數目。
他們走到廿一這裡,寧家的管事和幾個跟班不免驚呼,質疑道:“這個是……”
廿一想伏跪在地行禮,可惜掙扎了幾下傷痛劇烈,終於是軟到在地。他本能地蜷縮起身體,等待着鞭打責罵。
那馬伕長以前在王府就對廿一多少有些同情,並未揮鞭子強令廿一爬起來,只是對寧家的人解釋道:“這是二小姐的奴隸,在王府編號廿一,沒別的名字。”
那管事的一臉厭惡,捂着口鼻說道:“雖然奴隸算不得人,歸爲畜產一類,不過你們這個奴隸實在太骯髒噁心了,一身傷破爛不堪,臉腫的沒了樣子。本來還說將他安排去下奴院子住,算了,先在畜棚拴着,別讓走動,免得嚇到旁人,污了正經地方。”
“是,小的已經用鐵鏈子拴了不會讓他亂走衝撞了旁人。”馬伕長信誓旦旦道,“其實這賤奴平素還算溫順乖巧,不過此次帶出王府使喚,是王爺特意吩咐要對他例行刑責嚴加管束。您放心,就算不拴着,他也不敢亂了禮數。”
廿一縮在地上,判斷應該不會繼續捱打,身體放鬆下來,可心中鈍痛控制不住。他這種賤奴,就算臉沒被打腫也是骯髒噁心定會被人嫌棄的,便是去住下奴院子多半也不被接納。如果二小姐已經玩膩了,他沒有機會再去她身邊,那唯有在畜棚附近找地方睡下,希望到時馬伕們不要將他趕走。
就這一會兒功夫,原本堆在地上垃圾一樣的舊夾襖和那條毯子已經被人收走,廿一嘆了一口氣,死心地閉上眼,默默運功調息。看來禦寒的東西不用指望了,不知道身上穿的這些破布是否還能撐到下次例行刑責,實在不行就將上衣扯下來拼接裹在腰間遮羞,總之長褲因被拖拽這一路已經是損毀嚴重。雖說是低賤奴隸牲畜都不如,他卻總想不能真的是不知羞不穿衣物,這麼多年堅持維護着最後這點尊嚴。如果他真能像牲畜一樣無知,是不是會舒服快樂許多?
畜棚裡有一匹母馬正在發情,天寒地凍依偎着一匹健碩的公馬,公馬架不住母馬的引誘,夜深人靜了它們還不消停。
傷痛和寒冷讓廿一睡不安穩,畜棚裡的鬧騰也不可能充耳不聞。其實牲畜配種的場面廿一經常見,甚至是男女奴隸在下奴院子或畜棚裡歡好有時都不怎麼避人。可此時廿一捂着胃,身體越發難受,冷熱交替,不只是受寒感冒,心中亦是越發絕望。
他的父親會藏在寧家麼?
猛然間,他忽然開始懷疑大公子爲何要增加了掌嘴之刑,是故意要讓他面目全非,免得引起旁人對他容貌上的興趣麼?據說王爺是對着他的樣子畫影圖形找到了他的父親,所以,那個人在寧家應該也不是默默無聞,否則王府的人不會這樣小心行事。
那個人究竟是誰?
那個人知道他的兒子已經隨着王府的人來到寧家了麼?
那個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相認吧?
夜半三更,畜棚周遭房舍內的人早就睡熟。打梆子的老僕結束了工作並沒有進房,反而是向着廿一走了過來。
廿一是閉着眼,但也留意着附近的陌生聲響,卻在那老僕摸到他身邊才恍然驚覺有人靠近。
那老僕將梆子輕輕放到一旁,伸手摸上了廿一的身體。
廿一瑟縮了一下,嗓子燒的乾裂,臉也腫的說不出話。
那老僕感覺到廿一的抗拒,卻沒有停手,擒住了廿一的手腕。是很凌厲的擒拿手招數,廿一傷病之中想過要抗拒,但是那老僕沒有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已經封住了他的脈門。
廿一絕望更重,寧家果然臥虎藏龍,一個打梆子的老僕就有此等武功,半夜來找他爲了什麼事情?他反正也是無法掙脫,還不如先靜觀起邊,他也沒什麼好在乎的東西。那老僕難道還能是衝着他這骯髒破爛的身體來的麼,未免太飢不擇食了。
意料之外的是,那老僕輕柔地撫摸着廿一的臉頰,將手停在了他的胸口。一股溫和的內力緩緩傳入廿一體內,熱流洋溢,生氣再次迸發。
這時廿一不用問,不用看,也已經認出了來人,是李先生。以前他受刑或是習武負傷,李先生也會這樣爲他治療,毫不吝惜地以內力真氣溫暖他的身體,幫他梳理經脈運功調息,以便能更快地恢復生機。
李先生改易了容貌,陌生而僵硬的表情,眼中卻遮掩不住幾分關切之色,用傳音入密問道:“廿一,他們什麼時候逼你吃了七傷散?”
廿一記得是昨晚,大公子讓人喂他吞了一顆黝黑的藥丸。他當時居然會以爲是像大小姐那樣,賞他療傷治病的藥,卻原來是一顆毒藥。大公子並沒有隱瞞,直說了這藥的功效。服藥後每隔七日毒發一次,毒發時周身劇痛難忍,持續至少半個時辰,第二次毒發會比第一次毒發更痛苦持續時間更長,以此類推很少有人能撐到第四次毒發,多數會忍受不住自行了斷。當然這種毒是有解藥的,只要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第七次毒發之前服用解藥,就能留得性命。否則就算撐過了第七次毒發,也早晚是腸穿肚爛活活痛死。
“大公子說,只要下奴乖乖聽二小姐的話,就能得到解藥。”廿一淡然地複述大公子說過的話,他雖然這樣講,心裡卻半分也不信。
李先生亦是不信,冷笑着問:“王爺分明就是要看你痛苦而死,死在寧家,死在你父親面前。而且是讓你父親眼睜睜看你痛苦掙扎着,生不如死一段時間之後,才讓你死。你難道願意這樣被擺佈?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沒有想過要繼續活着麼?”
“是啊,下奴還不曾滿足李先生的願望要求,下奴暫時不能死。”廿一苦笑着回答,“可今日,下奴傷重,無法與您過招,請您責罰。”
李先生明明是趁人之危,但又以慈悲爲懷的口氣說道:“你不妨藉機詐死,我可以幫你弄到解藥,只要你發誓以後都跟着我。”
廿一是真的沒參透他這種人詐死苟活有什麼意義,破罐破摔隨便問道:“不知跟着您是否能吃飽穿暖,除了爲您暖牀侍寢喂招,還需要再做些什麼?下奴賤命一條,只爲以上那些用途,似乎不值得您冒那麼大的風險來救。”
“我已經查明,你爹就是寧家家主寧重樓。”李先生別有深意道,“而且你爹與先王妃之間的恩怨真相併非王爺說的那樣。這些你若想知道就努力活下來睜大眼睛仔細看。王爺派二小姐來不是吃乾飯的,你應該早就清楚吧?將來,你這個正經的大齊首富之子在我手上,不管是寧家還是王府那邊,我都有利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