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何令,我要忘了你
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連我心底裡是否說謊,也一目瞭然,筠筠的心思,又如何洞察不了?
只是應泓並不將此看重,以他的作風,用感情來掌控一個人的心,也不是不可。
“從我沒賣到你身邊開始,你就知道,我有多麼在乎筠筠,如果你不能給她想要的感情,就放過她……”車廂裡沒有亮光,他英俊的側面明暗有致,對於我這似請求又如威脅的話,他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他腦瓜裡在想些什麼。
得不到迴應,我情緒便得有些焦躁,強調一句:“這地獄裡。有我一個就夠了!”
“哦——”他終於出聲,拉長的尾音後,手輕輕握住我的手說:“把你困住的這地獄,也裝着我,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走出去。白鴿。”
我看到他眼中流過似曾相似的虔誠時,心揪了一下,實在無法判別真假,我把頭轉到一邊不去看。
“我只希望,你不要傷她!”
“好。”他答應我,也不知他要怎麼對待這件事。但於我來說,應泓絕非筠筠的良人,與其欺騙她,還不如直接斬斷她所有念想。
沒有希望,人就不會再有奢望了!
我們沒直接回去杜家,應泓說有個地方要帶我去。便直接開到了北山公墓。
深夜裡,在滿是墓碑的墓地裡行走,本該令人心生恐懼,可是,與死人打交道多了,才知道活人更可怕。
所以這裡對於我來說,卻尤其靜心。
地方到了,我看到前方立的碑上刻着四個字:蘇炎之墓。
一看墓主姓蘇,又是在馬濤死後應泓才帶我來,我便立刻猜到這是誰的墓了!
爺爺當初被馬濤害死,我怕被發現身份,連他的屍體都沒機會幫忙收,這件事,一直在我心中耿耿於懷,現在終於安下心。
轉頭看應泓,如果是別人做了這件事,我會感激,但是他,心裡卻只嘆不過是亡羊補牢,真正害爺爺如此慘死的人不正是他嗎?
“我知道你怨我,對此,我不想解釋什麼,我到一旁去,你可以單獨待會兒!”
說完,他就轉身從這裡離開。
清冷的公墓夜燈下,我看着墓碑上立字的日期,就在爺爺死的第二天,那時,應泓不知所蹤,事實也證明。他當時其實什麼都知道。
爺爺爲他們拼了一輩子的命,這就是他最後的依所,我嘆了口氣,說:“當年你殺害了我的父親,後來,每每看到我,就想到曾經的罪過,心裡一定很難熬吧?”
這世上多餘的東西有很多,罪惡對於刀頭來說,便是多餘的。
“你們那一輩的恩怨,在你死時,便得到了清算,我不恨你,爺爺。”這話發自內心的說完後,我摸了摸肚子,心裡有些茫然。
前一輩的恩怨終了,這一輩的呢?
會因爲何令的死,完結嗎?
這時,我發現爺爺的墓碑旁邊,還有一座新的墓碑,只是無意間掃了一眼,心卻跟着一沉,那上面的碑字也是四個。
何令之墓!
我快速走過去,看了刻碑的時間,就在幾天前。
立碑的人,一定是應泓,他做這些的用意,可以有很多種,細想之下,也許最大的可能是爲了贖罪吧?
站在何令的墓碑前。明明知道,裡面沒有躺着我愛的人,我還是忍不住又一次溼了眼。
擦了擦淚眼,我靠着他的墓碑坐下,彷彿就靠在他身上一樣,對他說:“何令,遇見你之後,我以爲我會死在前頭,但是你就這樣走了,一想到你曾說要給我的簡單生活,那些遠走高飛都沒有了,我就好難過好恨啊,我恨我們無力逃脫這命運的捆縛,沒有機會爬上塔頂的機會,就這樣妥協,從前我還會不甘,但你死後,我連不甘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愛上你,因爲你給了我這世上最簡單的溫暖,你是我在黑暗裡,唯一的那束陽光……”說時,我的聲音已經哽咽,泣不成聲。
他在身邊時。來不及說,他離開時,唯有背對着這冰冷墓碑說:“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在所有骯髒惡俗的人羣裡,是唯一一個沒有嘲笑那個啞巴的你。”
“我還記得早已習慣與死亡擦身而過時的無助感,你那一碗親手餵我的熱粥。”
“我還記得,你牽引我找到自己時的笑臉,那天黎明海邊的日出很美……”
可是,我不得不心如刀絞的對他說:“何令,一直這樣活在思念你的難過中,我好累,我想,也許我可以逼自己忘記有關你的所有,就這樣留在應泓身邊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