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墨舒將逸水所有的神色都收到了自己的眼底,他後退幾步,眼神落在逸風的臉上。
耳邊傳來了逸水狠狠的聲音:“段墨舒,我知道你曾經是太子殿下,只是如今是我和逸雲之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得太多。”
段墨舒對逸水這樣子的威脅倒是完全不在意的,逸風害怕傷害到逸水,並沒有用到自己五成的功力,可是對於段墨舒來說,他沒有這麼多的顧慮。
段墨舒的手指不過是輕輕地一捻,那逸水的手掌瞬間就沒有辦法集中力氣,而在下一個瞬間,在衆人眼神的詫異中,段墨舒已經是十分輕鬆地將逸水的手給撥弄開了,逸水心裡頭自然是十分震驚的。
一來,他這一路上潛心修煉,自詡在四個人中的功力出不了前二名,二來,逸水對段墨舒這樣的太子殿下,心裡頭本來就是存了許多的不屑的,沒有想到,今天的自己就算是出了八成的力氣,還是會被段墨舒輕而易舉地碾壓了。
逸水的手掌上傳來了淡淡的疼痛,他的眼神中慢慢地生髮出了生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要將自己體內所有潛藏在感情中的銀針給慢慢地釋放出來一般。
他狠狠地說道:“如今,你不會是要用少閣主的身份來壓制我了吧。”
段墨舒的眼神慢慢地迴歸了之前不屑一顧的狀態,他早就應該知道,逸水這個性格的人,是最難服軟的,之前他只在意和逸風與逸雲之間的對決,竟然還是忘記了這一號人物的存在,他稍微地轉換了自己的口吻,不屑一顧地說道:“怎麼,如今你連武功都比不過我,難道不應該聽我說一句麼?你嘴裡的江湖道義,難道是自己在處於下風的情況下還要胡攪蠻纏地逞能嗎?”
段墨舒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從逸水的耳朵裡穿透過去,他並非說不講理的人,他只是憎恨自己可能要會遇到不講理的人,如今冷眼看着,段墨舒還真是一個有理有據的江湖人,索性就聽一聽他的分辨了。
這麼想着,逸水就沉沉地甩開了段墨舒的手,另一邊,已經是將手按在了劍鞘上了,他憤恨地看了一眼無所謂的逸雲,淡淡地說道:“不管你今天在這裡和我渲染多少關於逸雲的好處,只一件,他在閣主手下的時候,就已經和外頭的情報組織相互勾結,我們這一路上的追蹤說不定就是由他而起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和他的感情好,但是這也不能成爲你包庇他的理由吧?”
逸水的眼神中慢慢地煥發出了清冷的光來,段墨舒並沒有直接過逸水的話來,而是問了一句逸雲:“你有向你的組織透露過任何關於我們隊伍的行程麼?”
逸雲認真地想了片刻之後,然後沉沉地搖頭。
逸風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要面臨這樣自相殘殺的處境,他且悄悄地將自己的頭轉向一邊,不願意去看逸水眼中那毫無保留的細碎目光。
“他若是說沒有,我就完全相信他,逸水,你既然能相信別人,也應該將這樣的信任留一點給自己的兄弟吧?”
段墨舒的眼神中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態,一舉一動之間,都好像是在有預謀地做出動作來,逸水對段墨舒這樣的解釋顯然是很不在意,他稍微思索了片刻,而後嗤之以鼻:“我要如何相信,他在十幾年前就有本事將本事超羣的血滴子給虐殺了,你覺得這樣的人有什麼可相信的地方麼?”
又是一個悖論,段墨舒的腦海中迅速地流轉出了這樣的意思來,其實逸水是如何判斷出來血滴子真的是被逸雲殺的呢,不外乎是兩點。
其一,是血滴子的屍首完全不見,身首異處的慘狀讓逸水相信了她肯定是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其二,就是逸雲這毫無保留的坦白了。
如果說,段墨舒能夠從這裡找到漏洞,來證明血滴子的死亡很有可能是被人有預謀地補刀呢?
那麼問題說不定會有所改觀。
只是這樣的說法還有一個難題,逸雲這樣光明磊落的人,怎麼可能讓人爲他虛擔了罵名?
這麼想着,段墨舒的手已經是不自覺地絞在了一起,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子中已經慢慢地散發出了暗淡的光輝來了。
“你不要忘記了,在整個事情中,誰是最希望你們之間起隔閡的,當年,逸雲一心要去找血滴子報仇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在意武功之間的懸殊,就算是後來贏了,也是跌跌撞撞的,你怎麼不想一想,樑柯寧既然有心情用二十年的時間來馴化出一個吃人的組織來,她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時候也來一次補刀呢?”
段墨舒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眼神是一直都追隨在逸雲的身上的,他其實是在進行一場賭博,若是逸雲真的想要贏得整個團隊的合作與繁榮,這個時候,一定會按照段墨舒的意思往下說去。
逸水向來是個冤有頭債有主的人,他的性格乖張暴戾,但是同時,也是個知錯能改的人,若是可以抓住這一點,也許可以在短期內保持一定的和諧。
至於以後的事情,只要能將盼桃給順利地救出來在,這四個人立刻就有了共同的目標,無論如何,也會尋找一個合適的方式來冰釋前嫌的。
這麼想着,段墨舒的眼神中已經慢慢地積攢了淡淡的擔憂了,因爲所有這一切能夠成立的基礎,無非就是逸雲願不願意背這個虛名了。
時間在四個人之間慢慢地流轉過去了,逸風也是個乖覺的人,他從始至終都在觀察逸雲的樣子,從外表上看起來,逸雲並非不願意,他沉沉地低着頭,瞳孔中散發出了曖昧不明的光來,他這樣沉默的樣子,讓段墨舒的心裡沒來由地生出了許多的心疼來,只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要成全一件事,就肯定要犧牲掉一部分人。
段墨舒慢慢地踱步,鞋子與地面摩擦聲音讓整個沉默到了要窒息的空間中好歹有了一點熱鬧的氛圍在,他沉沉地說道:“逸雲,當初你能否保證是你親手將血滴子手刃了?”
聽到段墨舒談到手刃兩個字的時候,逸水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沉沉地說道:“請你用字精準一點,手刃這樣的詞,不要隨便地安在別人的身上。
段墨舒的眼神中慢慢地散發出了涼意來,血滴子這樣的人,就算不是被逸雲殺死,也會被別人殺死,說到底,不過是時間的先後順序罷了,想不到逸水這般的較真,他且關注了所有人的表情變化之後,才緩緩地說道:“好,那我換一個說法,逸雲,當初你能百分之百地確定,當初你成功地殺死血滴子了麼?”
氣氛瞬間變得十分地凝重了起來,逸風的眼神始終在段墨舒和逸水之間遊離着,逸云爲什麼不能確定?
當時的血滴子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對段墨舒這樣的小孩子終究是有些掉以輕心,且逸雲本身的速度十分快,幾招的時間內,就將血滴子的人頭割下來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不能不顧全大局。
“這倒是真的沒有,當初我很着急要將血滴子的性命取來,就刺了她一刀,然後去了。”
逸雲這麼說的時候眼神中是帶着閃躲的,但是這一切都算不上什麼,段墨舒已經調解過許多的糾紛了,也不差這一次的,這麼想着,他就緩緩地說道:“逸水,你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一切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虛張聲勢嗎?
逸水的眼神中慢慢地生髮出了曖昧不明的意思來,他稍微偏過頭去,才說道:“這件事情我們且不說,以後再做計較吧。”
這個話分明是十分明顯了,直接表明了他放下不表的態度,段墨舒也不窮追不捨,至少對於逸水來說,要邁出這一步已經是非常地難了。
之後幾個人迅速地就到達了宣國的宮城,有官桂和許佩凌在裡應外合,很容易就能掌握了洛盼桃的藏身之處,反正對於四大隱士來說,對皇宮內苑已經算得上是輕車熟路的,很快,就救出了昏睡不醒的洛盼桃來。
在郊外的一處農莊中,段墨舒在慢慢地用自己的方法來喚醒洛盼桃,洛盼桃慢慢地從一陣小心翼翼的推搡中醒過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在醒過來的那一刻,先是低低地問了一句:“你是主人嗎?”
段墨舒的心裡頭狠狠地一沉,這主人是從何說起呢?
難不成說,洛盼桃已經被段墨淵下了什麼蠱蟲之毒?
這麼想着,他就小心溫和地與洛盼桃說道:“盼桃,你看一看我,我是段墨舒啊。”
段墨舒?
洛盼桃慢慢地反應了過來,這個男人雖然和皇宮中的主人有着一模一樣的相貌,但是身子裡頭散發出來的氣息是與之前的那個主人完全不一樣的,而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迅速地生髮出了許多的字眼來:“他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仇人,他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仇人!
“段墨舒!是你,是你!”
洛盼桃不斷地掙扎着,要從段墨舒的懷抱中慢慢地掙脫出來,段墨舒從來都不會勉強洛盼桃做什麼事情的,如今看到她對自己這麼牴觸,就慢慢地放開了雙手,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麼了?盼桃,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誰了?”
忘記?自己怎麼可能忘記了面前這個男人呢?要知道,他可是將自己的母親滿門抄斬的罪魁禍首啊。
這麼想着,眼神中就已經慢慢地承載了悲涼:“你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裝腔作勢了,如果等到我病好了之後,我自然是會與你算賬的,現在這個時候,就請你讓我走吧。”
這麼說着,就要慢慢地站起身來,段墨舒怎麼可能讓她這麼容易就離開呢,伸手就要去攔住洛盼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