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已經這麼久了,可是在剛纔的靜默時空中,也不過覺得轉瞬之間罷了。
段墨淵的面容毫無徵兆地映現在了面前。
段墨舒突然想到了什麼,左右看去,並看不到許侍衛,問道:“許侍衛去哪裡了?”
官桂連忙將剛纔的事與段墨舒複述了一遍,段墨舒聽了,心中憤恨,將水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這個時候最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許佩凌怎麼這麼按捺不住性子?
轉念一想,是不是許佩凌知道了什麼呢?
“他走之前可有什麼異常?”
官桂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許侍衛不是因爲自己有異常纔出去的,是因爲擔心陛下您的反應纔出去的。”
“我的反應?”
當時他確實看到了段墨淵,如此細想起來,從前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難道是攝魂之術?
一想到這裡,段墨舒覺得渾身都開始清冷了起來,攝魂之術自古有之,這種東西若是用得不好了,影響的是自己的業障,可攝魂之術若是連別人都可以影響了去,此人整個宣國也只有一人了。
絕命司的木顏秋靈。
“絕命司。”
段墨舒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官桂渾身一個激靈。
“太子殿下,這話您可不能亂說呀。”官桂小心翼翼地說道。
絕命司所到之處,寸草不生,若是真被盯上了,那方派出的定是最上的教徒來,太子殿下不是岌岌可危?
官桂的腦海中突然就閃現了剛纔逸水與那素雅女子的身影,只是輕輕地一瞥,官桂倒是覺得與常人更不同些,且剛纔許佩凌一臉驚慌,大概真要被太子殿下說中了。
“完顏紅菱還沒出現?”
段墨舒神思惘然,此人究竟爲誰而來,若是搞不清楚,就等於是在坐以待斃。
官桂搖了搖頭。
段墨舒站起來,就要往外頭走去,官桂連忙攔下。
“太子殿下,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啊。”
段墨舒沉思了片刻,幽幽地說道,“你怕什麼,以爲我是要去送死嗎?”
官桂悄然無聲,他怎麼不知道,段墨舒從來都是重情重義的,如今看都許佩凌以身犯險,必定是要想辦法全力營救的。
“太子殿下洪福齊天,怎麼說這種晦氣話,奴才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更應該冷靜下來想辦法解決,若是連太子殿下都賠進去了,那我們還有什麼指望?”
段墨舒心中早已瞭然。
洛盼桃的人就在附近,現在去跟他們接頭,是最穩妥的方法了。
“這客棧中是不是新進了一些人。”段墨舒若無其事地問道。
官桂沉思,終於是問到了,剛纔確實看到一羣身着黑衣的人入住,只是看不清楚,再說這間客棧天字號的廂房原本就與其它的廂房隔開了,官桂纔不願意耗費心神去打量別人。
官桂點了點頭。
這個時間段,這個荒山野嶺的地方,誰還會來,若不是煞有介事,實在說不過去。
也該去會一會老朋友了,段墨舒想着,腳步已經移動到了門外,官桂剛要跟上去,段墨舒轉身阻止。
若是逸水知道段墨舒此時的心焦,大概也不敢在此與這個女子調笑了,可惜他是當局者迷。
綾羅小室中,一男一女在說笑,正是逸水和絕命司的木長老。
“我這般勞心勞力,姑娘怎麼報答我呢?”逸水說着已經慢慢地放下了眉黛,依靠着窗櫺,一副小無賴的樣子。
可笑,若是我真要報答你了,這會子你定是沒命了吧。
雖是這麼想着,木顏秋靈卻已經將自己衣服的一角慢慢地褪去:“我無以爲報,若是公子人……”
話還沒說完,那逸水已經輕輕地將衣角勾住,笑着說道:“姑娘若是這麼看我,可不以爲我趁人之危嗎?”
逸水的手心觸碰到了木顏秋靈的手腕之處,快速地探了探脈搏,可不過一秒,那木顏秋靈已經將手快速地抽離了出來,笑着說道:“公子果然是正直之人。”
逸水知道這個女人戒心實重,便收了手,笑着說道:“姑娘身世可憐,我有分寸的。”
窗外明月緩緩升起,不覺已到了晚飯的時間,逸水尋思片刻,躬身道:“姑娘若是不嫌棄,我讓小二將飯菜送上來,如何?”
逸水淺淺笑着,神色淡淡。
木顏秋靈偏頭一看,果然遠處有白色月光,安靜地照耀屋瓦之上,她竟然覺得今晚的月光也變得有些溫暖,不再是從前那一輪泛着慘白顏色的玉盤,心中的喜悅還沒有消減下去,又聽到西涼瀲灩的聲音。
“要陪着你吃飯的人不是他,是我!”
木顏秋靈神色一冷,被逸水迅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變化。
逸水只是裝作看不出來的樣子,便是靜靜地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只見木顏秋靈只是靜靜地看着一處的景緻,分明是靈魂出竅的樣子。
“死老三,你究竟要幹什麼?”木顏秋靈忍受不住,冷冷地問。
“怎麼,這麼快就被你所謂的愛情給攻佔了嗎?你可不要忘記了,我們的任務是什麼?”西涼瀲灩的身影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木顏秋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什麼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便是心中唯一的一處溫暖,都不能觸及。
她回過神來,笑着說道:“公子不與我一塊吃嗎?”
逸水淺笑一聲:“你沒看到剛纔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糙漢子嗎?一到要吃飯的時候,他就會拉着我喝酒的,我與姑娘不過萍水相逢,怎麼敢有這樣越禮的行爲呢?”
逸水小心地窺探着這個房間裡頭有可能是幻化出來的一切東西,目光最後落在了那把古琴上,從頭到尾,這個女人都是抱着古琴的,剛纔在打鬥過程中,出現幻覺的那一段,眼前浮現的就是這個女人抱着古琴的樣子,難道說,關竅在這裡嗎?
逸水尋思片刻,笑言:“恐怕今天要失了與姑娘的約定了,來日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捨命陪君子。”
木顏秋靈猶豫了片刻,嘆了一口氣。
“看來公子終究還是嫌棄我的家世,連共進晚餐都不願意了。”
逸水緩緩地站了起來,向着窗口走去,從他這個位置看,整個古鎮都籠罩在一層祥和的氣息中,可是誰又能知道,在這家紅塵中的客棧裡,各路英豪都聚集在此,隨時都可能掀起江湖上的一場血雨腥風來。
木顏秋靈冷冷地感知着這個男人的步伐,走路悄然無聲。
實則內力深不可測。
逸水似是不經意地來到了古琴旁,小聲地問道:“我仰慕姑娘的這把古琴很久了,不知道姑娘可否讓我把玩把玩?”說着手指尖便要碰到古琴的琴絃上。
木顏秋靈連忙說道:“公子,這是家父留給我的遺物,還請公子不要強人所難。”木顏秋靈的聲音裡帶着決絕,逸水沉思片刻,才抱拳說道:“是我魯莽了,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木顏秋靈這才恢復了正常,眉眼之間含了薄薄的涼意,說道:“不會,所謂不知者不無罪罷了。”
完顏紅菱在屋檐上洞察着客棧中的一舉一動,她終究是放不下逸水的,當初的救命之恩,她怎麼會忘記?木顏秋靈的手段最是狠毒,若不是熟悉其中套路的人,多半死於非命。
就算是我欠你的吧,完顏紅菱靜靜地想着,斷紅菱在袖中藏着,只要飛將出來,必得見血才能收回,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的葷腥會不會是木顏秋靈受了。
許佩凌飛速地在附近幾間房子中走着,天字號的房間如今只住進了五家,也就是說最可疑的還是另外兩家,許佩凌豎耳聽去,在一件廂房前聽到了細細的談笑聲。
許佩凌掌心內力一送,從房門傳進了一陣陣寒氣,屋內的木顏秋靈瞬間感覺到,她的眼神敏銳地看了一眼門,逸水亦感受到了,只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只仍是笑着說道:“姑娘如此的雅興,若是不能尋找一兩個知己,可不是辜負了這把古琴了嗎?”
剛纔試探過木顏秋靈之後,逸水更加相信這把古琴興許纔是本體,他不動聲色地以言語激之,又側耳感受門外的動靜,一股強大的氣場正在逼近。
木顏秋靈稍微地收斂了神色,笑着說道:“所謂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我不在意這些。”
木顏秋靈小心地踱步到靠近門的地方,以背靠之,可以在第一時間防禦別人的攻擊。
逸水笑着搖了搖頭,突然,神思好像突然之間又變得模糊起來了,他的雙眼瞳孔慢慢地放大,想要離開這個地方,腳步卻完全挪不開,全身上下突然之間沒了力氣。
木顏秋靈的攝魂之術在不斷地加強,外面站着的那個高人究竟是敵是友,不得而知,木顏秋靈不能鋌而走險,只能先將逸水拿下。
逸水掙了一會兒,強行讓自己的心思平靜下去,淡淡地說道:“姑娘,我該走了。”
可是腳步好像是被灌了鉛快一樣,一點都挪不動步子。
木顏秋靈神色冷清,心中想,那也要你能夠離了這間房子才行。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坡了她的攝魂之毒。
砰——
門突然被撞開。
許佩凌站在門口。
木顏秋靈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這個男子。
她已結了結界,沒有理由這麼容易就能從結界外圍找到出口。
“你是誰?”
木顏秋靈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絲的清冷。
許佩凌行了一個禮,手上的青石寶劍十分閃眼。
“西涼瀲灩,這個人到底是誰?”木顏秋靈在心中呼喚着她那個無事不知的老三。
西涼瀲灩這一次竟然沒有準時出現。
“姑娘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來這裡是提醒姑娘,若是要作怪,不要在這裡,否則你不知道誰能來埋葬你。”
許佩凌一眼就瞥見了在角落處的逸水,他神情恍惚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中了巫蠱之術。
木顏秋靈冷冷笑道:“公子這話說的有意思,我與自己的朋友在房間中敘舊,怎麼就是作怪了?”
說話之間已經將那水袖一揮,就要將房門關上,這一次木顏秋靈可是用了十成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