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盼桃的眼神慢慢地迷上了一層的水汽,她笑着說道:“謝謝你啊,谷芽兒,也就只有你還願意這麼安慰我了。”
“小師叔,我不是在安慰你。”
谷芽兒還要說下去,卻已經被洛盼桃伸出的手止住了聲音,谷芽兒的眼神中全然是心疼與不捨,可是按照洛盼桃倔強的性格,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的。
“有些晚了,你快點睡吧。”
說着洛盼桃將杯盞中還殘留的茶水慢慢地傾倒在了盆子裡,原本還想着在月下品茗的雅興,如今卻是被完全地白光了。
“對不起啊,小師叔。”
谷芽兒的眼神中泛起了層層的冰涼,在這麼多的舊時光中,他無數次地與面前的這個小師叔鬥智鬥勇,並且每一次都不惜絞盡腦汁了來達到目的。
可是今天的傷害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原來在洛盼桃舒朗的外表下,還有這麼多隱匿的情感在裡頭。
沒來由地,谷芽兒想要給洛盼桃一個擁抱,便是輕輕地摟住了洛盼桃的肩膀,洛盼桃只感覺到肩膀上傳來餓了一陣溫熱,她也用手覆蓋在上面,淡淡地說道:“傻瓜。”
洛盼桃眼底蓄積的最後一點柔情也慢慢地成爲了這月色的陪襯,不過是添加了一些清冷的味道罷了。
兩人各自上牀之後,洛盼桃小心翼翼地觸碰都了自己的脖頸處,倒是些許的癢,大概是傷口癒合的帶來的,只可惜她看不到後面的傷痕。
實際上,若是沒有谷芽兒告訴她,不會有第二天人能知道其中的緣由,師傅總是將她保護得這般好,讓她在完全不懂外界傷害的情況下慢慢地長大了,可就算是這個樣子又能怎麼樣呢?
真相還是會在某一個時刻慢慢地出來。
洛盼桃這個時候突然想要好好地與段墨舒傾訴,就像是個朋友一樣,她終於願意給出一半信任給他了,只要留着一半的信任,大概也不會傷害到自己吧。
便是這麼想着,也讓月色沉沉入夢。
且說段墨舒這邊,等到他到了蛇番小鎮的時候,才發現夜已深了,他的足尖小心翼翼地踏着塵土飛揚而去。
在慘淡的月光下,總是能感受到這個小鎮上無處不在的陰詭氣氛,他警惕地關注着四下的環境,那兩個絕命司中的人就這麼沒了蹤影,多少有些蹊蹺。
只是如今他尚且不能做到勢均力敵,所以只能謹小慎微起來。
突然,冷風中慢慢地傳來了烏雀的啼鳴,段墨舒慢慢地站定了身體,在這個時候聽到烏雀的聲音必有異常,而且從烏雀的聲音中可以聽出,這必是與那些夜行者的互通有無有關。
段墨舒覺得自己的汗毛直立,在這個地方還能遇到夜行者,除了是針對他的還能有誰?可恨的是自己這個時候勢單力薄,再加上長途跋涉之中,內裡已經被耗費光了,就算剛纔洛盼桃幫他默默地吸去了體內的殘留廢血,但是終究惹不起對方。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將自己幻化成了能藏入空氣中的一股氣流,屏息凝神之間,淡然地觀察着天空中的景象。
“嘩啦啦——”
果然,就在烏雀飛過的一剎那,空中有個影子縱身躍下,便是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握住了烏雀的一雙腿,那雙腿上綁着一條暗黑色的絲帶,爲的也是在夜色的掩映下,能夠更好地消失於無形。
段墨舒的眼神慢慢地聚焦在了這個人腰間的一個長條形物體上,似乎很沉,段墨舒努力地讓自己的呼吸更加平穩一些,對於對面這樣的高人,就算是如何小心謹慎都極有可能被發現了去。
便是這麼想着,就看到這個人慢慢地轉了身子,臉上因爲被蒙上了黑色的紗巾而變得無比神秘,只是在迴轉之間,段墨舒似乎更加看清了系在這個人身上的那個東西,是一柄古琴?
段墨舒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難道說這個人就是那一天迷惑了逸水的絕命司的二長老木顏秋靈?
深思之間,這個人已經慢慢地取了書信,朝着更高的松枝攀去,段墨舒根本無心戀戰,只等着有時間就要逃脫開,可是段墨舒的心中不免也存了疑惑,難道說這個木顏秋靈還是窮追不捨地到了這個地方嗎?
只是無論怎麼說都是沒有道理的,當初他們兩個人都是身負重傷,況且這蛇番小鎮原本就時機關重重,若不是有點道行的人,怎麼可能隨意闖進?
絕命司中的這兩個人原本就是揹着本教的教規出來的,若是被發現了去,可不是自討苦吃?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的耳邊已經響起了一股氣流紛飛而過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方的一陣警惕的聲音:“誰?”
便是電光火石之間,段墨舒原打算了與她拼個你死我活了去,卻聽到了山林中傳來了一陣肆意的笑聲。
木顏秋靈的眉目之間突然就凝結了厚厚的殺氣,而後便是清淺的嘲笑聲:“說誰要做孬種?”
“呦呵,小娘子還很有脾氣嘛,你當初騙我弟弟的精元的時候,不是還長了一身的本事嗎?”
說話之間,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後來的這個人蓄滿了殺氣,段墨舒小心地躲閃到了一旁,萬籟俱寂中能夠品評一場殺戮,也不算稀奇,若是今天能夠借這個男人的手將絕命司的老二給剷除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
木顏秋靈嗤之以鼻,眉目之間早就蘊含着冷冷的殺氣,說道:“就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日常的飯食,你倒是不錯,不如我今天就收下了你。”
木顏秋靈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嘲諷,對方狠狠地說道:“好你個木顏秋靈,當我紫羅紗吃素的?”
說話之間,便是騰空而起,在木顏秋靈的周遭逐漸地形成了一個火紅色的光圈來。
木顏秋靈冷冷笑着,輕輕解了腰間細帶,那一把古琴重現,段墨舒心中想着不好,正要逃開,卻不想自己不知不覺入了此人的結界之中了,若是離開,恐怕會驚擾了這兩個人的,到時候寡不敵衆反而不好,不如就此鎮定下來。
思索之間,段墨舒已經氣沉丹田,緩緩地在自己的心肺之間,落了定,縱然是那木顏秋靈將琴聲彈奏得多麼委婉,都不以爲意。
自稱紫羅紗還不等木顏秋靈有時間彈奏迷魂幻曲,便將兩掌朝臺上一推,袖中的刀劍齊刷刷地向木顏秋靈飛去,眼見金塊就要朝木顏秋靈的臉上砸去,木顏秋靈輕輕拿袖遮了臉。
所謂的刀劍竟然全部化成了鐵水,全然堆疊在木顏秋靈的腳旁。
這樣三腳貓的功夫竟然也敢在木顏秋靈的面前班門弄斧?
段墨舒想到那一天與她對陣的,還需許佩凌的幫助,不想這個男人看起來如此佔了下風,也敢班門弄斧了?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的嘴邊恍然有了一絲笑意,見縫插針的事情他最是擅長,若是今天能夠左手漁翁之利,可不妙哉?
“你可是要跟你兄弟一般送上人頭?”
木顏秋靈摘了面上的黑紗,露出了嬌豔的面容來,她的容顏總是給段墨舒危險的感覺,縱然是美豔到不可方無物的地步,卻最終是暗藏着許多的殺意與計較。
段墨舒的心頭竟然慢放起了洛盼桃與自己的點點滴滴,要在這險惡江湖中尋覓一點真心是多麼地難?
若是他日段墨舒能登上安穩的皇帝寶座,又怎麼能容許自己深愛的女人投身江湖之中,做刀血工具?
正想着,卻看到木顏秋靈並不先祭出古琴,而是以足輕點竹葉尖兒,一瞬之間騰空而起。
那古琴不過是在循着她的四散飛轉開來,琴絃的鼓搗之聲響徹天際。
“原來木顏秋靈除了古琴還有其他的招數嗎?”
段墨舒想到那一天如火如荼之間,竟也沒看到木顏秋靈最早是用什麼方法來對抗他們的,如此看來,絕命司的二長老也未必只以色侍人,以色殺人啊。
轉眼之間,本來順從地拖在木顏秋靈身後的輕紗驟然膨脹,結結實實地在空中形成了一張血紅的網——
嘶嘶嘶——
空氣中傳來了衣裙膨脹的聲音。
原來在木顏秋靈的黑衣行裝下別有風光?
只是一瞬間的恍惚,段墨舒倒是想到之前許佩凌跟他說過,絕命司中每個人都有隱藏屬性,難道這就是外人不爲人知的一處?
正這麼想着,卻看到紫羅紗早已一個箭步上去,穩穩地落在了一處的松葉上,雙手從胯部提掌,手心集聚的黑氣漸漸成形。
砰——
突然紫羅紗將雙掌猛扣在胸前,一陣大風盤旋而過,段墨舒不由自主眯上了眼,恍然之間,只見紫羅紗手中飛出了一條黑螳螂。
蠱惑之物?
段墨舒心中暗自驚奇,若不是在江湖中走一圈,便不知道了江湖的力量,難怪當年父親一定要將江湖中一家獨大的隱逸閣連根拔起,若是不能正確地規範此間的力量,給朝廷中帶來的動盪是毫無疑問的。
段墨舒細細看去,那隻螳螂足足三米高,不見頭有多大,但是觸角卻長得驚人,黑螳螂蓄勢飛向木顏秋靈,木顏秋靈連退三步躲避黑螳螂的攻擊,眉目之間煥發出冰涼森光。
“怎麼,你以爲這東西能唬得住我?”
木顏秋靈淡淡笑着,段墨舒分明能感覺到來自木顏秋靈的殺氣,並非是木顏秋靈不出招,只是在等時機。
從攻略上來說,木顏秋靈就已經完敗了對面這個男人。
男人並不放在耳邊,眉目之間所透漏出來的憎惡似是能衝破層層的迷霧。
段墨舒的背後滲出了密密的汗水來,他握緊了手中的劍鞘,像是一隻老鷹一般,密切地觀察着周遭的情況。
“破!”
紫羅紗怒吼一聲,黑螳螂瞬間膨脹了一倍,觸角已然捕捉到木顏秋靈的衣服,滴着黑色毒液的觸角猛地一扯,原本血紅的網被撕爛,竟成了一塊一塊泛黃的柳絮布片飄飛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