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若這般,似乎對蕊兒不是很公平!這事,他得回去跟連氏好好商量一下爲好。這些個事情還是她能處理得得心應手些。
回到靜馨苑,香蘭和雲芷都已經聽說了紅拂庵遇襲的事情,嚇得魂不附體,見上官倩兮安然歸來這才放心,爭搶着過來伺候。上官倩兮打發詩意去休息,留下香蘭和雲芷伺候,邊換衣裳邊問道:“昨天到現在,府內裡可有什麼異常的事情嗎?”
香蘭搶先道:“府裡現在都在傳老太太和小姐們在紅拂庵遇襲的事情呢!”
雲芷卻道:“府裡現在的確都在傳這件事,不過在此之前,倒是新起了一樁傳言,說是二小姐的丫頭嬋月這些天經常夜不歸宿,而且每晚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緊,讓人很是起疑!”
有這種傳言?上官倩兮換衣裳的動作頓了頓。如若嬋月真的是別人安插在相府的細作,那這樣子引人注目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做。如今,她如此做派,免不了是又起了什麼心思了。
突然,上官倩兮腦海中浮現時那日嬋月在相爺上官堂面前故意露出那些個嬌弱的神色,像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難道……
此時,香蘭好奇道:“你在哪聽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去漿洗那裡送衣裳的時候,聽到有婆子私底下議論的。”雲芷回答了香蘭的話,又轉向上官倩兮道,“奴婢覺得這傳言有些蹊蹺,就留了心,不止漿洗,灑掃上也有這種傳言。奴婢讓底下的丫頭去打聽,說這話是前些日子開始慢慢傳開的,說是因爲有人見到嬋月不止一次在老爺的書房附近轉悠。接着沒過多久,她就開始夜不歸宿了。但是最開始是誰散播的消息,已經找不出來了,現在只有漿洗和灑掃上在傳。”
嬋月真的是對上官堂起了心思。而且,這則傳言倒是很有意思。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沒關係也指不定會整出些什麼妖蛾子來。上官蕊兒的丫頭如此做派,她該不會是矇在鼓裡吧!?如果劉姨娘知道了會怎樣呢?
上官倩兮穿戴好衣衫,坐在紅木刻八仙過海的春藤椅上,一手託頷,清麗的臉上帶着微微的冷笑。
消息在漿洗和灑掃上傳,這兩處是府內傳消息最快的地方,可想而知,過不了多久,這消息只怕就要傳遍相府。
母親,應該也聽到些消息了吧!?
此時,外室的下人稟報道:“凌嬤嬤從明華軒過來了,說有急事找大小姐。”
“快進來!”上官倩兮聽了心下不由得一緊,當真是出事了?
“大小姐,你沒事吧?”凌嬤嬤很是擔心,不過看見她一副安然無恙的樣子,不由得放下心來。
“嬤嬤,不用擔心!我素來命大得很,不過是些小傷罷了。”上官倩兮說得是那個輕描淡寫,但是,旁人是都能想像得到當時的驚險。
“沒事就好!”接着,凌嬤嬤想起了自己前來的目的,卻不知爲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大小姐……”
“嬤嬤,出了何事?”上官倩兮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問道,眉目間滿是緊張。
凌嬤嬤見狀,也不多想,衝口而出,“事關秋菊院的嬋月,大小姐應該聽說過了吧!?”
上官倩兮聞言一怔,不過是些流言,凌嬤嬤也不至於如此失了分寸,難道……“父親此時在明華軒?”
上官倩兮此言一出,凌嬤嬤立刻點了點頭,大小姐素來聰慧,也不必多言,也是能猜到她的想法。“夫人很傷心,卻裝作一副無事樣。此時,還在和老爺在用膳。”
話音剛落,上官倩兮“噌”的一下子從座上直起了身子來,“想不到她手腳還挺麻利的,父親真是糊塗啊!”
當上官倩兮趕到明華軒時,上官堂早已離去。
連氏看見安然無事的女兒,心中的大石不禁放了下來。突然,她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什麼情的愛的,都是浮雲。自己的夫君向來多情,又怎麼會對自己從一而終呢!?如今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是眼前這個花兒般的女兒和未出世的孩兒罷了。
母女倆人相視一笑,卻又突然抱頭痛哭。哭,這世間男子多薄倖!哭,上官倩兮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能平安歸來!
上官倩兮本來想開導開導連氏,不想她卻早已看開了。她抹了抹眼角,佯裝鎮靜的道:“兮兒不用多說了,嬋月已經是你父親的人了。要不要納也不是我說了算,還不如作個順水人情,將這難題推回給老太太那吧!如若,你父親堅決要納,任何人也是阻止不了的。左不過是個賤妾,你也別爲她傷了和你父親的情份。”
上官倩兮咬咬牙,佯裝孝順的應了下來。可是,她心裡知道,嬋月可不是簡單的想做上官堂的枕邊人罷了。她是想在相府興風作浪,更是爲了給她的主子當眼線,監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包括她上官倩兮。
她的主子,除了宇文霖浩,她真的想不出還有何人爲了相府花那麼多的心思。這一世,她提前知道了嬋月的異常纔會察覺到她是顆安在相府的暗樁。然而前世,她爲何會背叛自己,自己真的是不得而知了。她背後的主子是上官蕊兒還是宇文霖浩?
上官倩兮已經一點也不在意了。她在意的是不會再給嬋月半絲機會傷害自己和她所愛的人。
就這樣,相府貌似平靜的過了兩天。嬋月卻還是嬋月,依然是秋菊院的丫頭。
之所以沒有納爲姨娘,相信是過不了老太太那一關吧!可是再怎麼說,嬋月也算是上官堂的女人了。這伺候上官蕊兒的工作便不是她的事情了。
知道了這事,劉姨娘可謂是氣得頭都冒煙了,自己女兒的丫頭竟然爬上了自己相公的牀,而且每天都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哪有不生氣的道理?
好好的一屋子的瓷器玉皿,讓劉姨娘一氣之下砸了個稀吧爛。還把嬋月趕到了後廂房去住,來一個眼不見爲淨。
上官蕊兒是什麼態度?衆人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也不敢多言語分毫。只是各自做好自己本份的工作便罷了。整個秋菊院一下子變成了人人自危!
這天,上官倩兮梳妝好便帶着詩意、香蘭來到了老太太的泰安堂。才進門,便聽見上官堂無可奈何的道:“母親,你不同意嬋月入門麼?嬋月已經有身孕了。兒子應該給她一個名份!”
上官倩兮眉目一斂,瞪了正跪在地上的嬋月一眼。懷孕了?哼!有沒有那麼及時?
母親爲他辛苦懷着孩子,他卻不關心,只是時不時一起吃個飯,得空了送些金銀珠寶便拋之腦後。而這一個賤女人,他卻捧在手心,還三番五次爲她拉下臉來說情。這個父親呀,真是夠薄情的,真不知道,他在朝堂上,是如何做事的?
老太太對自己兒子的做法也是不滿。從前也就罷了,如今連氏可是懷着他的孩子,他怎可故技重施?又想隨便納個女子入府?雖說嬋月是家生子,自小在相府長大,但是她年齡那麼小,他也不怕別人笑他老牛吃嬾草,她也怕別人笑話她是怎麼當的主母。隨隨便便就讓一個丫頭爬上了兒子的牀。
可是,她再怎麼強硬也是一個母親。經不住自己孩子的哀求!
“兒啊!你真是那麼屬意這個丫頭?”
上官堂聞言,覺得似乎有戲,忙道:“嬋月素來溫婉,兒子身邊就缺這樣一個可以照顧我起居的女子。而且她善解人意,可謂是一朵不可多得的解花語啊!”
跪在地上的嬋月見老太太也鬆動了些,不由得緊聲道:“奴婢雖沒有什麼才情,不懂詩詞歌賦。但是,奴婢卻是真心愛慕老爺的。奴婢只想好好服伺老爺,爲老爺生兒育女,爲相府開枝散葉。也希望老太太能再多個乖孫兒可以承歡膝下。”
好一張靈牙利嘴!
上官倩兮不以爲然的,淡淡的瞥了一眼嬋月,原本,是想給上官堂留點面子,這事,不想提前這麼說開了,既然,他都可以這麼對待母親,那自己,又什麼做不得的。
“父親,不是祖母不同意!”上官倩兮這話一出,上官堂的眸光,就像一隻冷箭似的,嗖的一下,射了過來。平日裡乖巧的女兒,此時怎麼不明白沒有她說話的份。但是礙於老太太在這,他也不好發脾氣。“原因?”
“因爲,嬋月,根本就沒有懷孕!”上官倩兮此言一出,老太太和上官堂都震驚了!老太太怕上官堂責罵上官倩兮,搶先問道,“兮兒,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那懂得這些?!就算你略懂醫術,但是你連脈都沒號怎麼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上官倩兮的眼睛裡,掠過一絲的冷漠,嬋月看向上官倩兮的表情,就如同是看見鬼似的,不由的害怕起來,她拼命的想依靠着上官堂,躲到他的身後。這樣,就可以不用看見上官倩兮那雙如古井一般幽暗的眸子,那眸光,讓人慎的慌。難道,她知道了些什麼?
“祖母,不如,去城南請個大夫過來,就見了分曉!”上官倩兮也不急,她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原本,她是想,把嬋月圈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等她生產時,死死的盯着她,看她如此能變個嬰兒出來,這樣才能更好的打擊一下上官堂。讓他明白自己是如何的有眼無珠!
上官堂的餘光,看向嚇得瑟瑟發抖的嬋月,聯想到她下午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一股鬱悶之氣,就衝了上來,拍了一下桌子,冷聲喝道,“嬋月是我的女人,她,懷沒懷孕,我豈能不知?”
嬋月說上官倩兮一直對她很是不滿,縱是知道了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卻還是對她諸多爲難。
上官倩兮壓抑着心裡的不滿,冷冷的看着上官堂,本來,她還以爲自己的父親縱使多情,但卻是個讓人值得尊敬的男人。卻沒想到如此是非不分,總是輕易鑽入別人爲他設好的局裡。
“老爺……竟然你如此的篤定,那就請個大夫來替嬋月姑娘看看吧?懷孕當然最好,就好好的養養胎……”連氏一向很聽上官堂的話,這一次,怕也是傷了她的心了吧!
“老爺……”嬋月怯生生的看着上官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整個是梨花帶雨,嬌羞無比。上官堂一看,心頓時柔軟了幾分,又恨上官倩兮和連氏不給自己面子,讓自己的女人,如此難堪,豈不是在打的自己的臉麼?
上官蕊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冷眼看着這些人。事情的發展,可由不得自己。自己也不必去淌這灘渾水。
上官倩兮的眸底,一抹譏諷,“嬋月姑娘……你如果真的愛父親,就別讓父親爲難了!”
上官堂幽深的眸子,看着上官倩兮,那眸光,含着深深的警告,強壓住心頭的不快,對着綠萼姨娘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麼……不差人去請大夫?”
綠萼防不勝防,被嚇得狠吸了口氣猛咳嗽了幾聲。
綠萼姨娘與上官倩兮的眸光,在空中一匯,又淡淡的別開,綠萼姨娘同樣也不想讓嬋月提爲姨娘。一個女人,沒有名份就已經得了上官堂的寵愛,若是再產下一兒半女,那豈不是要在相府橫着走了。況且,嬋月是秋菊院出來的人,跟劉姨娘可謂是一丘之豹。
單是爲這個,她就巴不得嬋月沒有懷孕。況且,她早已和上官倩兮結盟,這種時候,當然是無比堅定的站在一條戰線上,一致對外了!
“是,老爺。”綠萼姨娘點頭,吩咐一旁的管家,拿着上官堂的名貼,去請一位大夫過來。
上官倩兮冷笑的看着上官堂,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的薄情,所以不把全部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這真真是無比明智的決定。如今母親辛苦的爲他懷着孩子,綠萼被人害得無法生育而且命不久矣!劉姨娘雙腿也基本上算是費了,他身邊一下子沒有個貼心的枕邊人。
他是一下子適應不了如此大的差距吧!?還是早就習慣了左擁右抱的生活,離不開女人的溫柔鄉?
老太太看着孫女和兒子之間的暗涌,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她心知肚明,上官堂的多情,害得她母親連氏在牀上躺了多年之久。在上官倩兮的心裡,早就埋下了一根刺,而這一次,連氏辛辛苦苦爲他懷着孩子,他卻迫不及待的又收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作姨娘。更是讓她寒了心,可,再怎麼做,血緣是無法更改的,便開口道,“兒子,兮兒還小。有什麼話說得不對,你也別太往心裡去。”
上官堂豈是不明白,母親這是在變相提醒自己。自己這麼做,讓兮兒寒了心,說出來的話不好聽也是正常的。叫他別放在心上!
嬋月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老太太的心理變化,她還是偏幫連氏母女。嬋月一下握緊了上官堂的手,上官堂回頭遞了個眼神給她。示意在這種時候,不可急燥。
上官堂還以爲嬋月不過是因爲身份卑微,心裡害怕罷了。
可是嬋月知道,這相府裡的人對自己很是不屑,但是,那有什麼關係,若不是主子吩咐,她大可不必進這個相府。她委曲自己勾引上官堂,也是爲了幫主子牢牢套住他這個不按理出牌的棋子罷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上官堂便會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老太太看見倆人眉目傳情的模樣,心裡有氣不能發作,只能化成一聲嘆息。看着上官倩兮和連氏皆安然的坐在位子上,屋子裡,氣氛很是凝重。
上官堂緊抿着雙脣,不曾言語半分,而上官蕊兒,則像是一個旁觀者似的,冷漠的看着這屋裡的一切,彷彿所有的人和事,和她都沒有關係。這份態度倒是讓上官倩兮有些起疑!
這時,香蘭突然從偏房悄悄走了出來,在上官倩兮耳邊低語了幾句。
上官倩兮眼裡不禁寒光乍現,冷冷的掃了衆人一圈。
其實,嬋月有沒有懷孕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上官堂不知道她是真實身份。
“父親,這是嬋月的資料,你看看罷!”上官倩兮示意詩意把嬋月的資料交給上官堂,詩意在嬋月杖責之後便留意上她了,早就開始調查嬋月了。
嬋月是家生子,身份背景如何,衆人都是知道的。上官倩兮爲何還要去調查她呢?
上官堂劍眉緊斂,臉色不愉的接了過去,粗略了翻了幾頁。接着,表情略帶了兩分的尷尬,繼而轉過頭,用駭人的眼神看着嬋月,“你竟是大皇子的人?”
一提大皇子,嬋月和上官蕊兒的表情,不約而同的發生了變化,一個震驚,一個失望。嬋月震驚於,自己的身份明明那麼隱藏,爲什麼上官倩兮會知道?而上官蕊兒之所以失望,是因爲她在相府的地位,日漸不穩,急需一個同盟軍,哪知,還入同盟便以敗落,上官蕊兒微微的搖搖頭。
嬋月猛然看了一眼如老僧坐定一般的上官倩兮,在聽見上官堂說出自己是大皇子的人之後,她才驚覺,自己太小看那個看起來溫婉大方,有着和善笑意的上官倩兮了。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