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姨,”弘晝興奮地大步走進來,“您這麼急讓我們來有什麼好玩的事?”
“兒臣見過貴妃娘娘。”弘曆跟在弘晝身後,恭敬地行禮。
“弘曆,晝晝,你們快來看看,看喜歡哪一個。”我指着桌上胤禛讓人送來的一大堆畫卷。
“錦姨,那是什麼?”弘晝邊問邊興致勃勃地打開其中一卷畫。
“你們未來福晉的畫像。”
弘晝一聽,頓時沒了興趣,隨眼瞄了一下,“我還以爲有什麼好玩的。”
弘曆比較持重,問:“娘娘,這是今屆秀女的畫像?”
“對啊。”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桌邊,“你們皇阿瑪說讓你們從裡面挑個福晉。”
“兒臣的福晉本就應由皇阿瑪指定,況且這些是秀女,應當由皇阿瑪先過目。”弘曆拘謹地說。
“如果你皇阿瑪隨便給你指個醜八怪你也要?”
“錦姨,不就是個女人嗎?哪個不一樣?”弘晝撇撇嘴。
“什麼叫只是個女人?那是你們的妻子,要和你們共渡一生的人,自然要選個自己喜歡的。”
弘晝不以爲然。
臭小子,腦子裡都裝些什麼?“你也別高傲,說不定你喜歡人家,人家還不見得喜歡你。”
“女人太麻煩了。我纔不想要呢。”
這隻小沙豬。我臉一沉。
“當然,如果像錦姨的那就另當別論。”弘晝見風使舵,嬉皮笑臉地拍馬屁。
“你給我老實點。有機會你不珍惜,小心給你指個不喜歡的,讓你後悔一輩子。”我笑着罵他。
“弘曆,你也認真選。”我催促一直站着的弘曆,他的老婆可是未來的皇后,馬虎不得。
我亦順手打開畫卷,一張張地看,弘晝湊過來,指指點點,一會說這個眼睛不好看,一會說那個嘴巴醜,挑三揀四。
老實說,我對這些畫的準確度不是很相信,王昭君不就是因爲被畫醜了才落選的嗎?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把山雞畫成鳳凰,把鳳凰畫成烏鴉?而且,只看畫像又怎知那個人品行的好壞?
看了十多幅畫,我也有些興致缺缺,“這樣看都看不出什麼。”
“錦姨。”弘晝突然賊賊地叫我,一臉的諂笑,“要不……”
“我們實地考察。”弘晝滴溜溜轉的眼珠子讓我靈光一閃。
“對對。”弘晝忙不迭地點頭。
我們相視而笑。真是心有靈犀。
“這樣不怎麼好吧。”弘曆猶豫,“若是皇阿瑪知道了……”
“沒事,沒事。”我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不過,我們不能就這樣去,讓人認出來就看不到真實的情況了。”
“那簡單,我們換裝不就行了?”弘晝腦子轉得快,鬼主意也多。
“好,我扮嬤嬤,你們倆,”我衝他們樂,“扮小太監。”
“太監?”弘曆皺眉。
“沒問題。”弘晝爽脆地答。
心動不如行動,我馬上讓五兒準備衣服,弘晝三兩下就弄好了,手腳之麻利,令我不禁懷疑他是否已練過多回。
“弘晝,老實說,你是不是經常扮小太監?”我斜視他。
“哪有的事?”他一口否認。這小子眼神狡猾得像只小狐狸,我看八成是。
“哎,你們知道秀女住哪嗎?”我問。
“錦姨,你好笨,秀女當然住儲秀宮。”弘晝譏笑我。
“臭小子,敢說我笨!”我敲了下他的頭。
“哎喲。”他誇張地叫。
“弘曆,帶路。”我不理他,直接對弘曆說。
“錦姨您不認得路啊。”弘晝故作驚訝,“都住這麼久了。”
“久什麼久,我有住幾天?再說了,這皇宮也太大了,誰懂這七彎八拐的哪條路通哪啊。”
“錦姨啊,我看您還是讓皇阿瑪有空帶您走幾圈算了,省得哪天您迷路了找不到人讓皇阿瑪心急。”
“好主意,”我朝他咧嘴一笑,“小五啊,明天你就帶着嬤嬤我認認路吧。”
“小五?”弘晝大張着口半天合不上。
“對啊,現在起你就是小五,弘曆呢,就是小四。有意見嗎?還是要叫你們小桌子小凳子好?”
“不要。”那兩人異口同聲地反對。
“不要就走吧。小四、小五?”我得意地笑。
“錦姨,您還是不要叫我們好了,聽起來像個小毛頭。”弘晝垮着臉抗議。
抗議無效。“走啦。還有,要叫我嬤嬤。”
“哪有您這麼年輕的嬤嬤?叫姑姑吧。”弘晝邊走邊說。弘曆靜靜地跟在後面。
“不用拍馬屁了,你嬤嬤我都四十了,叫什麼姑姑?”我不爲所動。皇宮裡被稱爲姑姑的都是些老宮女,但再老,人家也不滿二十五歲。
“沒有啦,您看起來最多三十,叫您姐姐都行。”弘晝繼續貧。
“你想佔我便宜嗎?叫姐姐?”雖然知道他嘴上沒幾句實話,但聽到有人誇自己顯得年輕,心裡還是很受用。
“小五說得沒錯,您一點也不顯老。”弘曆插口。
咦?我驚奇地望向他,他從不像弘晝那樣會說甜言蜜語,更不會拍馬屁。弘曆被我看得臉發紅,不自在地轉過臉。
真是可愛的少年郎。“走吧,孩子們。”
“胤禛,你們選秀女的標準是什麼?容貌、出身,還是二者兼之?”晚上就寢前,我問胤禛。
“二者兼有。爲什麼問這個?”胤禛邊更衣邊隨口問。
“好奇罷了。”我答。今天和小四、小五去微服私訪,看到不少秀女,覺得還可以,但真正算得上美女的沒多少個,比得上良妃的更是沒有,大多是相貌平庸之輩。不過,一個個架子倒是端得挺足。
“有什麼好好奇的。”他不感興趣。
“今屆的秀女中有幾個美女哦。”我盯着他瞧。
“那又如何?”
“你不好奇?”
他瞥了眼我,“想說什麼?”
我聳聳肩,“沒想說什麼,只是告訴你一聲。”
他皺皺眉,欺身過來,黑眸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爲什麼要告訴我?”他溫熱的呼吸噴到我臉上。
雍正就是雍正,他看似隨意地朝我貼過來,但渾然天成的霸氣與嚴威令人心生敬畏。我連連後退,“我只是怕你看漏眼。”
他臉上掛着無害的微笑,步步緊逼,“看漏又怎樣?”
“不,不怎樣。”不知爲什麼,我開始結巴,雙腳撞到身後的*沿,跌坐在*上。
他把我禁錮在懷間,深遂的黑眸精芒畢露,朝我直逼過來,我不由得將身子向後仰,轉過臉,想躲避他攝人的目光,卻怎麼也擺脫不了他的箝制。
他將我壓倒在*上,不緊不慢地侵上我的脣,細細地啃咬着,修長而略嫌粗糙的雙手在我身上撩起串串火熱……
“你去儲秀宮了?”他滿足地摟着我,慢慢平息紊亂的呼吸。
“唔。”我閉着眼,貼在他寬厚溫暖的胸前,耳下是他強勁有力的咚咚的心跳聲,昏昏欲睡……
“你不用在意那些人。”他輕輕地說,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不用在意?但願吧。
“錦姨。”一大早,弘晝就跑來找我,“錦姨,咱們今天還去不去儲秀宮?”
“幹嘛?看上誰了?”
“切,我纔看不上她們。”
“那還去幹嘛。”
“我要找那個死丫頭報仇。”他氣忿地說。
“誰?”我故意裝不明白,心裡卻早笑翻了天。昨天我們在儲秀宮遇到一個非常有趣的女孩子,長得很可愛,而且活潑機靈,我們躲在樹叢後偷看秀女的時候被她逮到了。
她當時也在樹叢中,不過她是在捉蟲子玩,弘晝一個不留神,被她手中的蟲子嚇了一大跳,臉都發白了,那個叫雪兒的女孩子見狀毫不留情地將他恥笑了一番。
“就是那個吃了豹子膽敢說我是膽小鬼的死丫頭。”弘晝死也不肯叫雪兒的名字。
“哦。”我樂不可支,“是雪兒啊。”
“就是她。”弘晝臉色漲紅。
“你想怎麼報仇?”我問。可不能讓他傷了雪兒,我挺喜歡那個丫頭的。
弘晝得意地殲笑,從懷中拿出個小盒子,“我不信她不怕這個。”
“是什麼?”我忍不住好奇。
弘晝打開盒子,亮給我看。
“啊!”我尖叫:“臭小子,快把那東西丟掉!”
弘晝大笑,把盒子當寶貝似地收好,“錦姨,不過是條蟲子,你至於這麼怕嗎?”
我手足冰冷,“那是毛毛蟲!”自從小時候貪玩爬樹被毛毛蟲蟄到後,一見這東西我就發抖,“哪有男人像你這麼小氣的?不過是笑話你幾句罷了,就和人家斤斤計較。”
“錦姨。”弘晝不滿地叫。
“我警告你,不許你欺負雪兒。還有,快把這東西處理掉,不然,我就跟你皇阿瑪告狀說你嚇我!”我搬出胤禛的名號來威脅他,他只得乖乖把蟲子丟掉。
丟掉了蟲子,弘晝還是不死心,非拉着我去找雪兒“報仇”。他們兩個倒也奇怪,一見面就像火星撞地球,花火直冒。
看着他們你來我往地鬥個不停,簡直比看戲還熱鬧,弘晝總是被雪兒氣得跳腳,卻樂而不疲地去找雪兒。我懷疑這小子根本是別有用心。
“雪兒,累不累?”我幫雪兒添了杯茶。
弘晝又被雪兒氣走了,雪兒一臉的得意,“不累,謝謝秋嬤嬤。”
“你是不是故意氣小五的?”我看她對我和其他人都彬彬有禮,只有跟弘晝在一起時纔會牙尖嘴利,像只小辣椒。
雪兒俏臉飛紅,“誰讓他那麼囂張,看不起人?不過,和你們在一起比去學規矩好多了。嬤嬤,爲什麼儲秀宮的嬤嬤這麼聽你話,不用我去學規矩?”
“因爲我們很熟。”我隨口掰了個理由。
“哦。嬤嬤,”雪兒親熱地說,“嬤嬤,我可不可以叫你姑姑?嬤嬤都是上年紀的,這樣叫您我很不習慣。”
我笑了,她真是直率得可愛,“你是小主,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雪兒臉色一黯,“姑姑,我不想當小主。”
“爲什麼?”
“若是可以不用來選秀我決不會來,我不喜歡留在宮裡。”她悶悶不樂。
第一次見她不開心,那雙靈動的眸子籠上一層憂愁,看得人心疼,我柔聲問:“爲什麼不喜歡留在宮裡?”
她輕輕地搖頭,“姑姑,因爲是您我才說的,連額娘我都沒敢和她說。我不願意嫁給皇上,我從沒見過他,我更不願意一輩子被關在宮裡,像只籠中鳥一樣。”
“入宮不好嗎?有享不盡的榮華寶貴。”
“我不想要,我只想找一個真心疼我、愛我的夫君。”她低落地說。
“你有心上人了?”
“沒有。”她答。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找個什麼樣的夫婿。”跟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談這種話題真的很慚愧。
“沒想過。”
“你覺得小五怎麼樣?”我總覺得他們吵架的樣子很合得來。
“姑姑。”雪兒驚訝地望着我,“小五是太監,我怎麼可以喜歡他?”
“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說像小五一樣的男子,你會不會喜歡?”唉,當初沒考慮周全,幹嘛要讓他們扮太監?哪有女孩子喜歡太監的?
雪兒臉兒又漲紅,嬌嗔道:“姑姑,您又開人家玩笑。”
“不是開玩笑。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的條件,即使落選了,皇上也有可能把你指給其他的阿哥、王爺什麼的,到時,你怎麼辦?”
雪兒小臉一白,眼圈一紅,晶瑩的雙眸中升起層薄薄的水霧,低聲說:“我不知道。”
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真是可憐的孩子,十三、四歲本應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她卻要早早地決定自己的下半生,“別哭,姑姑幫你想辦法。你實話告訴我,像小五那樣的男子你喜不喜歡?如果讓你選,你是願意選那樣的夫婿還是其他人?”
“我沒想過。”她茫然地答。
“那你和小五在一起時開不開心?”我換個問法,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開竅沒有。
她想了一下,“開心。”
“如果小五不是太監,你願意和他共渡一生,還是別人?”
她再次認真地思索,良久,她紅着臉,堅定地說:“小五。”
“好。”我開心地說,原來她情竇已開,“我知道了。雪兒,你不用擔心,事情還沒成定局,會有希望的。”
匆匆辭別雪兒,正想去找弘晝,卻見他和弘曆一起等在儲秀宮外。
“弘曆,你也來了。”我隨口跟弘曆打了個招呼,急切地問弘晝,“弘晝,你老實說,有沒有喜歡上雪兒,若是喜歡,我就向你皇阿瑪說選她做你的福晉,若是不喜歡,我就放她回家另行婚嫁。”
“喜歡。”弘晝難得的認真,臉上沒有半點嬉笑。
“你確定?”我問,“若是你娶了她,就要一輩子愛她、*她、對她好,不許三心二意辜負她,你能做到嗎?”
“有錦姨您幫她撐腰,我哪敢欺負她?”弘晝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但眼神卻無比的堅定。
我選擇相信他,“好,這事就這麼定了。”
終於搞掂一個,“弘曆,你呢?喜歡上誰沒有?”
弘曆遲疑着。
“弘曆,你知道我的性格,在我面前你可以直說,若是那位女子也喜歡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成全你們的。”
“富察.瑾萱。”弘曆輕聲地說。
“她也喜歡你嗎?”
弘曆點頭,右手撫向腰間一個嶄新的香囊,臉上有着淡淡的欣喜。
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連定情信物都有了。
“好,我都記下了,等我的消息吧。”我說完,風風火火地衝向養心殿。
快到養心殿時,遠遠見有個女人從養心殿走出來,看背影像是李氏,她來做什麼?沒空管其他的閒事,我快步走過去。
“秦全,裡面有其他人嗎”我問守在門口的秦全。
“回娘娘,沒有,只有皇上一人。”秦全已經習慣了我的突然襲擊。
沒有就好,我直接闖進去。
胤禛從龍椅上站起,迎上來,“什麼事這麼急?”
“我幫你的兩個兒子找到福晉了。”我高興地說。
他看着我,滿眼的好笑,柔和地說:“是哪家的女子?”
“弘曆的是富察.瑾萱,弘晝的是吳扎庫.雪兒。”
“他略一思索,”富察氏還可以,但是吳扎庫氏只是個副都統的女兒,不夠資格當弘晝的嫡福晉。”
“什麼資格不資格的,弘晝喜歡就行,而且,我也很喜歡雪兒。”我加重了語氣。討厭他們,總是計較太多,兩情相悅不就行了?若要論門當戶對,有誰能配得上他們帝皇之家?
“好,知道了。”他*溺地笑笑。
“這麼說你答應了?”他越來越好說話了,我滿心的歡喜,摟上他的手臂。
“對。”
“太好了。”我給了他一個感激的擁抱。
肩上的重任一卸下,整個人都輕鬆了,不過,想起那些可憐的年輕女子,我問:“胤禛,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不要把那些女孩關在宮裡?這對她們太殘酷了。”
他搖了搖頭,“這是祖宗的規矩,總要有人留下。”
我默然,爲什麼要有這種規矩?強迫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子在樊籠裡虛度光陰。涅槃重生之步步生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