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筱傜覺得她做了一個夢，夢裡面彷彿不知天荒，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的歲月。衛玄風站在屋裡朝她輕輕攤開手，她聽見他溫柔的絮語：“傜兒，來，過來。”
她覺得自己是醉了，不然怎麼會做這樣甜蜜的一個夢。她不由自主朝他走去，將手放入他掌心。那樣子溫和的溫度，溫暖了她的全世界。
“妙兮你怎麼穿着這樣一身紅色，”她倚在衛玄風懷裡，笑出一臉甜蜜而滿足。她嬌嗔：“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衛玄風與她頭抵頭，面上是一派溫柔的笑意。“忘了？糊塗的小東西，瞧瞧你自己身上穿着什麼。”
千筱傜低頭，看見自己身上一身大紅的鳳冠霞帔，更加迷惑。“怎麼，我怎麼穿成這樣？妙兮，這是怎麼回事？”
回答她的是衛玄風鋪天蓋地的吻，他把她抵在門上，吻得癡纏。
“傻傜兒，”衛玄風放開她，兩人擁在一起喘、息，呼吸之中帶着曖、昧的交織。“傻傜兒，今日是你我成親的日子啊。怎麼多飲了幾杯，連這個都忘了？”
“什麼？我不……”
衛玄風哪裡容她思考，又是一個深吻下去。千筱傜待要掙扎，小、腹內卻是一陣虛熱升騰起來，手腳無力，軟軟倒進他懷裡。任他揉來吻去，反抗不得。
衛玄風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沸騰燃燒，早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只知道自己懷裡的人是千筱傜，是自己這輩子最愛最想要的女子。他這樣吻着她，只想將她揉進身體裡，便是就地死去也甘願。
千筱傜覺得這種感覺這樣陌生，就像是一個魔鬼住進她的身體，叫囂着讓她汲取更多。她反手攬住衛玄風的脖頸，迴應一般反吻回去。空氣中散了一室的甜膩芬芳，纏、綿之極。
枕夏閣裡燈光淺淺，南宮凝舞和千筱伊相對而坐，兩人面前擺着一盤棋。
“皇后娘娘……”
聽見描雲的聲音，千筱伊放下手中棋子，端起茶，道：“進來。”
描雲自進來，小聲道：“啓稟皇后娘娘，大事已成，奴婢已經派人將姝婉儀送回房裡。”
千筱伊應聲抿了口茶，隨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道：“醒着？”
“是，醒着。”描雲到底不忍，輕嘆：“哭得天崩地裂的，真叫人看了心疼。”
南宮凝舞聞言，看了千筱伊一眼。見她不爲所動，便低頭落下一子，漫不經心道：“伊伊，到你了。”
“早料到你要走這一步，”千筱伊笑着取子輕落，“叫吃！”
“我又輸了一盤，罷了，”隨手將棋盤掃亂，“我也乏了，今日就到這裡罷。”
見描雲欲言又止，千筱伊側頭看她，“還有什麼事？”
“娘娘，奴婢臨走前，姝小主託奴婢問您一句，”描雲試探着道，“她問您，爲什麼。”
“爲什麼？”千筱伊起身走到鏡前，伸手將發間金簪拔去，扔到桌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因爲我想。”
南宮凝舞靜靜看了她許久，方道：“採妾那裡的楊和玳也是時候放回去了，正是時候。”
“是。”描雲應聲就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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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千筱伊叫住她，道：“吩咐捻絲好生照顧着衛王妃，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且讓她仔細着。”
“是，皇后娘娘。”雖不知爲何，描雲仍舊應聲去了。她心裡面，千筱伊總不會有錯的時候。便是錯了，將錯就錯就是。
楊和玳氣沖沖闖進新房，身上仍是大紅嫁衣，紅得刺眼。她被採妾纏了一個晚上，臨近清晨才得以脫身。
採妾卻道：“你還急衝衝的回去，王爺正同皇上的姝婉儀一度春宵，你如今去，卻不是上趕着自取其辱？你若不信，大可去看看。去瞧瞧你們的屋子裡頭，是什麼氣味什麼光景！”
她寧可真是採妾欺她騙她，也不願意當真看見這樣一幅光景。
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如此辜負她的期望？！
“你喜歡她？”楊和玳面上仍舊是抹不去的潑辣嬌蠻。
衛玄風正枕着手臂思索此事的來龍去脈，如今冷不丁被她一下，卻是面色陰沉得嚇人。
“誰給你的膽子敢在衛王府大呼小叫？出去！”
楊和玳卻不管不顧，直直衝到衛玄風面前，嬌斥聲聲，質問聲聲：“你既然喜歡她，又娶我做什麼！”
衛玄風閉上雙眼躺好，冷然道：“因爲聖旨。”
若非聖旨一道，誰願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楊和玳氣急，連連後退，怒道：“你好！你好得很！你既喜歡她，我偏偏不饒她！我要將這事告訴琬才人去！”
琬才人楊和琬，正是其姊。
聞言，衛玄風一躍而起，一把攥住她肩頭。“若不想死，安分待着！我有的是法子治你！”說到此處，冷笑一聲。“琬才人？別忘了你姐姐那琬才人是誰給的，更別忘了，如今皇上心尖子上的是誰，你說的她，又是誰的妹子！”說罷，他摔門而去。
門外，清晨的陽光零散落下來。燦爛得一如當年，他幫着赫連宇屠盡千氏滿門，榮回甘泉宮，千筱傜將他逐出門那一日。
——繞了這樣大的一個圈子，本以爲可以回到最初，原來那個最初，我們早就回不去。
捻絲跟在楊和玳身後，眉目不動，面無表情。“王妃已是一府之主，合該注重言行纔是。”
“這不勞你提點！”楊和玳恨恨別開臉，語帶不甘。“我今日若不這樣鬧一場，採妾那裡如何過得去？告訴你家主子，不必事事留着心機。她救我於楊和琬手下，我楊和玳縱再不濟，亦頗識去就之分！我自會盡己所能，磨採妾一世苦難，以報其恩。”
捻絲微微福身微笑，“王妃言重了。娘娘雖救得王妃一名，卻也囑咐了奴婢，不可因此事拘着王妃。自然，王妃能如此想是再好不過的了。”
楊和玳嘆了口氣，仍舊高高仰起頭離開。
似乎仍舊是當日高傲不諳世事的楊家二小姐。但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有些東西早已經一去不復返。
恰如陌上三月盡，桃花已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