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爬山

他們在五日後去了京城郊外。

那一天是竇憲難得的休沐日,很早他就叫了履霜起來。她正碰上月事的第一天,肚子沉墜墜的,像有人在拿刀子攪着內裡一樣,痛的頭都發昏。手撐在牀上許久,始終起不來。但見竇憲洗漱完,遠遠地催她,還是答應了一聲,極力地穿着衣服起身了。

換過衣服後,竇憲見她臉色白白的,問了一聲,“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不欲掃他興,搖頭說,“沒事。殿裡太悶了,才這樣。出去吹吹風,我就好了。”

竇憲也就沒放在心上,牽着她出去了。

竇順早準備好了馬,在宮門前等他們了。履霜見了,微微地詫異,“不坐車過去嗎?”

竇憲興致勃勃地說,“坐車有什麼意思?”翻身上了馬,把手遞給她。

她猶豫了一會兒,咬咬牙就着他的攙扶上去了。

一路上,竇憲都很高興,攬着她,不斷地說着話,“...那年我去敦煌,他們那裡也有座山,叫做鳴沙山。”

履霜坐在他前面,緊緊地握住了繮繩,勉強才能不掉下去,一邊接口,“鳴沙山?”

他“嗯”了聲,笑着說,“就是個沙洲啦,只是天氣晴朗時,會有沙鳴遍佈城內,尤其小孩子,有許多孩子一聽就哭了,所以叫鳴沙山。”

她問,“那山...那山長什麼樣?”

他有些奇怪地說,“剛剛不是說了嗎,就是個沙洲嘛。”

她痛的頭髮昏,勉強說,“哦,剛纔風大。我,我沒聽清楚。”

他親暱地把她抱在了懷裡,“冷不冷?要不要坐到我後面去,我給你擋着風?”

她搖了搖頭,“算了,懶的換了。”

竇憲說“隨你”,又同她說起敦煌的民俗風情來。

她昏頭脹腦的,一句都沒聽進去。馬又顛簸,讓她忍不住想吐。終於,在快接近京郊時,她眼前一黑,忽然地栽下了馬。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處不知名的房間。竇憲正坐在她牀邊,閉着眼睛,右手撐着額頭,在睡。

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昏迷了不少時間,下意識地去看外面的天色。好在天還沒黑下來,太陽還不高不低地掛在天上,大約是下午時分。她鬆了口氣,掀開被子,去找外衣。

竇憲睡的淺,聽見一點動靜就醒了。

她見他擡起了頭,看過來,心裡大爲羞慚,一邊加快速度地穿着衣服,一邊囁嚅着說,“下午還是能爬山的。”

他靜靜地看着她,什麼都沒說。

她心裡惴惴的,問,“你生氣了嗎?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冷冷地問,“你不舒服,爲什麼不告訴我?”

“也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累。”

他突然覺得疲憊,看着她問,“你爲什麼老這樣呢?把事情都憋在心裡,什麼都不和我說。你身上不舒服,難道我會逼着你去爬山嗎?”

她攥着身下的被子,“我只是...不想叫你不高興。你別生氣,竇憲。”

她說的小心翼翼,他聽的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真的,你別這樣。我難道是外人嗎?爲什麼你總是怕麻煩我?你要改掉這個脾氣,知不知道?”

“知道的。”她低着頭,難過而茫然地說,“可是...如果我想改掉脾氣,要從哪裡改呢?”

他下意識地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根本無法回答。

她的所有經歷堆放在一起,造就了今天的謝履霜:逆來順受、有事喜歡一個人承受。如果他僅僅說一句不喜歡,又讓她從人生的哪一點開始否定自己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去嘗試理解她,懂得她。一直只是指責她。好在,話收在了那裡,沒有出口更傷人的言語。

他想到這裡,轉而說了輕鬆的話,“第一個就是,我讓你睡覺你就必須睡覺。”他湊近她,去把她的衣服解了下來,“再睡會兒吧,等你好了,我們再過來爬山。”

她被推着躺下了,說,“好。這是哪裡?”

“一家客棧。你安心地躺着,我待會兒去問老闆娘要些止痛的湯藥過來。等你休息好了,正好起來喝掉,咱們回去。”

她想說不用了,但見竇憲堅持,還是順從地答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竇憲輕輕地拍着她,一直到她氣息逐漸地均勻,他才輕手輕腳地出去了。下樓找老闆娘,“大夫呢?”

老闆娘正在擦桌子,見他問,頭也不擡地說,“開完了藥方,正碰上人找,先走了。喏,那方子他放在了櫃檯上,你自己拿了去抓藥。”

竇憲拿過了細看,見裡頭有桂枝、川烏等不少散寒大藥,皺眉道,“這方子也開的太猛了吧。內人不過是來月事,身上不爽利。這醫師怎麼開了這樣的藥方出來?”

老闆娘道,“不是呢,剛剛那醫師開藥方的時候,說你夫人亡津失血、元氣頗爲虧損,所以加了那些藥材。”

他沒明白過來,“什麼亡津失血?”

老闆娘擡頭說,“就是月子病。女人生孩子時太用力,失血過多,過後又調養不當,就容易得這個。”

竇憲聽的不悅起來。什麼月子病?履霜從沒有過孩子。

但這樣的話也沒必要對老闆娘講。所以他草草地說一聲“知道了,多謝”,又囑咐了她幫忙照看一下內人,就出去抓藥了。

到了藥鋪,他想着那副方子開的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醫師老眼昏花了。把紙團做了一團,另抓了一幅溫宮的方子,借了客棧的廚房煎給履霜喝。

她以爲那是老闆娘給的,也沒多問,等湯汁放涼了,就慢慢地喝盡了。

竇憲見她臉上浮起了血色,帶着她下了樓,結清了房錢,又找了一家店吃飯。見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他去包了輛車,帶着履霜回宮去了。

而此刻的內廷,天色已黑。劉肇正眼巴巴地扒在窗戶上,往外看着壽康宮的方向。

宮女文瑛走上前來,輕聲地催促,“陛下快睡吧。”

他搖頭,“文瑛姐姐,母后呢?我已經好些天沒見到她了,現在我能去見見她嗎?”

文瑛遲疑着說,“天這麼晚了,太后一定休息了,陛下還是睡吧。”

但劉肇的倔勁上頭,頓足道,“我不!我不是皇帝麼,朕命令你們,立刻帶朕去壽康宮!”

文瑛見這小祖宗發了脾氣,暗暗地叫苦,去叫了一同侍奉的人過來。

衆人都跪地求着劉肇。但他不爲所動,堅持要去壽康宮。又見衆人紛紛阻攔着,更激了逆反之心。

“啊!你們看!”他忽然指着天邊說。

衆人都下意識地去看。他趁着這一會兒的功夫,一溜煙地跑不見了。

內廷的路多而深廣,他只跑了一會兒,就迷了路。天又黑。不由地走的跌跌撞撞的,在路上哭了起來,一邊喊“母后!”

沒有一個人理他。

但他到底質性聰穎,記得從福寧宮到壽康宮的路,擦着眼淚,還是找了過去。

恰好遇到一輛車慢慢地停在了宮門前。竇憲先從裡面跳了下來,隨即去打簾子,履霜搭着他的手,慢慢地走了下去。

他想奔過去喊母后,但眼見着竇憲擁着履霜,熟稔地往壽康宮內走,聲音像被吃掉一般,一句話都發不出。

舅舅怎麼還不出來......

他在心裡這麼問,躲在遠處的樹後面等着。等着竇憲一走,他就要進去找自己的母后。

但一直到壽康宮的燈全熄了,天色更加地暗沉了下去,竇憲也不曾出來。

劉肇攥着樹皮,幼小的心裡,似乎明白了四叔說過的話的意思。

次日竇憲起了牀,聽聞劉肇半夜逃離福寧宮一事,不由地大爲光火。忍着氣去上了朝。一散了朝,他立刻去了福寧宮,喝罵劉肇,“陛下今年也有七歲了,放在老百姓家,是知事的年紀了。何況您又是天子。怎麼還像稚童似的,大半夜的跑出去?”

劉肇見他毫不留情地數落自己,心頭不甘,向前踏了一步,“那朕也告訴你!你今年三十歲了,要知道朕是君,你是臣!不許你這麼和朕說話!”眼見着竇憲的臉色沉了下去,他內心惴惴,但還是強撐着說,“你退下!”

竇憲冷笑道,“臣退下?”輕而易舉地提着孩子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陛下忘了是誰扶着你登上了皇位?嗯?竟敢這麼和我說話?”

劉肇年紀小,一下子被舉的這麼高,心裡嚇壞了,但緊緊地咬着牙,絲毫不改口,“你欺負朕!你欺負朕!你退下!”

眼見竇憲的臉色越來越差,竇順忙上前去救了劉肇下來,叮囑他,“陛下乖一些。侯爺他也是怕你晚上隨便地亂走,出意外,才這樣的嚴厲。”

不料劉肇像張牙舞爪的小老虎一樣,劈面地喝退了他,“你也退下!朕沒讓你開口,不許你說話!”

竇順訕訕地答應了一聲。竇憲卻看不過。竇順眼見二人又要起衝突,忙拉住了主人,推着他往外走。

一時到了門外,竇憲不痛快地說,“你做什麼?那小崽子竟敢這麼和你說話,反了他了。”

竇順心頭涌起暖意,擺着手道,“侯爺別爲阿順和陛下起衝突。到底我是奴才,他是皇帝呢。”又誠懇地勸道,“您的脾氣也太急了。終究這是內廷,怎麼好氣急了就動手,嚇唬陛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他揹着手,冷冷地說,“什麼陛下?劉炟的一個庶子罷了。我不過是選他來佔住皇位幾天,你還真當他是什麼天潢貴胄了?”他沒有再說下去,一邊往前走,一邊問,“臨淮王怎麼還不到?”

竇順道,“您別急,他還有三四日纔到呢。一到了,我就通知您。”他惴惴地問,“您真要......”

“不然我大費周章的做什麼?”竇憲漠然地說,“且讓劉肇那孩子再在皇位上坐幾天吧,等劉長到京,可就沒他什麼事了。”

而福寧宮裡的劉肇,等竇憲一走,忍不住就大哭了起來。

伺候的宮女黃門們,多是竇憲的心腹,沒有一個可憐他,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只有宮女文瑛,年紀還小,不忍心,走到他身邊去安慰,“陛下別哭了,您是皇帝,不興這樣掉眼淚。”

劉肇拉住她的袖子問,“是啊,是啊,我是皇帝,可爲什麼竇憲不聽我的話呢?”他不能理解地來回說,“他爲什麼老這麼兇,嚇唬我呢?”

文瑛無言以對,只說,“陛下多聽竇侯的話吧。”

劉肇道,“不!不!爲什麼!”

“因爲他是陛下的舅舅,也是如今的輔政大臣啊。”

“舅舅?”劉肇喃喃地重複。年幼的心裡忽然想起親生的舅舅樑赦。那個人對待他一向很好,每次入宮,都會爲他捎來時下正興的小玩意。對着他,總是溫和而不失恭敬。而他與姨母坐在一起,也遠不是竇憲和母后在一起的那個樣子。

文瑛見他出神地不知在想什麼,稚嫩的臉上倒有些大人的深沉。惴惴地問,“陛下怎麼了?”

他醒了過來,儘量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只是想剛纔對舅舅太不恭敬啦,以後要好好聽他的話。”

文瑛舒了口氣,“這就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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