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的太陽穴突突的疼,她看着宇文憬的面色,知道方纔沒有聽錯。“爲何?”端木若不想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她不願意這麼卑微。
宇文憬從龍案上拿起一道聖旨,他眼裡滿是厭惡的看着端木若。“端木若,你的心思太深了。”他重重的把聖旨朝端木若砸去。
端木若閉着眼,她不怕聖旨砸在自己身上,她不怕疼,她甚至不怕宇文憬的輕視、侮辱。但。她怕宇文憬誤會她。
然而,聖旨好像會認人一般在端木若面前忽的墜地。在端木若腳邊滾開。她僅是看了一行字,便開始心疼……她的眼眸漸漸溼潤。淚水充積在她的眼眶。她眼前一片模糊,但‘端木若’、‘宸妃’這幾個字,卻歷歷在目。分外清楚……
她低頭,身子搖搖欲墜。宸妃,宸是北宸星。是帝王之星,歷朝歷代的妃嬪都從未有的封號,宇文憬卻選給了她……
宇文憬看着端木若。前所未有的憤怒。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裝給誰看?端木若,是不是在你心裡,朕還沒有位份重要?寧願算計他,也不願意跟他開誠佈公?
“你說,你想要什麼位份?朕立即給你擬旨。”宇文憬的聲音無比深沉,面色平平,跟往常無異。
但,端木若卻知道,他們二人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憬哥哥,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
“端木若,朕問你話。”宇文憬暴躁的吼了一句。
端木若彎腰撿起聖旨,明黃色的紋龍錦布上字跡筆酣墨飽。卻有些遲疑,宇文憬爲了寫這份聖旨定花了不少心思。“婕妤。”端木若擲地有聲。她不想再解釋了,宇文憬根本不信她。不過,她也的的確確不值得宇文憬相信。
“端木若蕙質蘭心,端莊賢淑,賜封若婕妤。賜宮茗南苑。”宇文憬冷冷放下話,毫不猶豫離去。
端木若怔怔的站在原地,她應是空前的第一個站着接旨的人吧?“憬哥哥。”
宇文憬的背影停住。
“孩子是我害死的……”端木若的眼淚落在聖旨上,她忽的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親手毀滅的。若是她相信宇文憬,就不會跟他有爭端,也就不會被宇文憬那般粗暴對待,之後她也就不用喝麝香湯。
宇文憬心裡刺痛。端木若說這話是想刺激他嗎?不知悔改的女人!他的胃一陣一陣痙攣,他用手捂住胃部,加快步速。
……
茗南苑似被荒置了許久,宮落實是偏遠陳舊,端木若初到時一度懷疑這裡是冷宮,可小哲子卻矢口否認。
“若主子,奴才不知爲何您跟皇上拌嘴了。但,無論如何還請主子您服個軟。皇上……”小哲子硬生生把嘴邊的話給嚥下去。
端木若嘆了口氣,她還未從失子之痛中緩過來。聽到小哲子的話異常刺耳。“哲公公,有些事不是我服軟就可以撫平的。”
小哲子不知怎麼跟端木若講,他畢竟只是來宣旨的。“主子,總之您是皇上的人,爲皇上解憂也是情理之中的。莫不可爲皇上頻添煩憂。”端木若真是心狠,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聖上。這麼多年來被人視爲刀槍不入的聖上,被她氣的胃疼。
她居然不知道……
端木若畢竟是婕妤,身份卑微。茗南苑這裡伺候的婢子,不過只有兩個。翠翹跟永蓮。
後宮衆說紛紜。多半是端木若的手腕高明勾引皇上封了婕妤。
不出所料,第一個來宮看望她的便是君墨輕。亦或說只有君墨輕。雪中送炭的,總是君墨輕。
不知過了多久宇文憬都沒來過。杏花微雨,風雨瀟瀟。端木若換了身煙色襦裙,衣領上蘇繡微雲,點綴着米粒大的白珠。相應相稱倒也雅緻。
“婕妤,上妝吧。”翠翹把一支點翠銀釵攢入凌雲髻上。輕聲問道。
“上妝做什麼?”端木若把木梳放入沉香妝奩,有些不解。
“若是皇上……”
“他不會來的。”端木若的異常堅決,她的聲音有點急躁。翠翹聽出端木若有些生氣,沒敢再提。
“皇上駕到……”
翠翹一陣驚訝,她重重掐了把自己的手腕,嗷了一聲,纔敢相信。
端木若搖搖頭,身上很是無力。翠翹把她扶起來,端木若勉強拖着身子出去接駕。她重重咬自己的下脣。讓脣色紅潤了些。她,不願讓宇文憬以爲她在做戲、故作淒涼,讓他看輕。
“參見皇上。”衆人跪下,唯獨端木若筆直的站着。
細雨染溼龍袍,讓墨色的龍袍暈得更加深沉,錦繡雲龍在紋雲中嬉戲更加真切威嚴。宇文憬的臉上滿是雨水,他的棱角分明。
透過雨簾看他,他的模樣很是朦朧。那麼遠,那麼近。
小哲子蹙眉,一時不知該不該訓斥端木若。他一個勁給翠翹使眼色。
端木若好久都沒見過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了,她好想上前抱抱他。可,她不可以。她跟宇文憬不再是夫妻。他們二人已變爲君臣,不可迂迴。
宇文憬睨着端木若,心中顫顫,他不敢或是說不願看見她這般慘白的模樣。他繞過端木若走進前廳。
“今日怎的來了?”端木若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宇文憬。她一如平常。嫺熟的端來一杯茶放在他手邊。
宇文憬不可一世,並未看她,似是不想回答她。
其實。他不知如何回答她。他只是近幾日習慣在茗南苑散步而已,只是恰好今日下雨而已,只是他無處避雨委屈自己來這裡而已……
“你衣袍溼了,可否要更衣?”端木若不知該跟宇文憬說什麼。
宇文憬嗯了一聲,起身。端木若跟他到屏風後。端木若踮腳,嫺熟的爲他除去龍袍,在她摸到龍袍的一刻間有點驚訝,龍袍溼的可以擰出水,宇文憬到底是淋了多久的雨?宇文憬心裡恨端木若恨的緊,這個女人一定是在勾引他,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做什麼?宇文憬想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他極力忍着,終於,除去裡衣,只剩褻衣。
“這裡沒有龍袍,廳裡點了小薰爐,應是不冷的。”端木若把龍袍交給小哲子,宮裡只剩他們二人。
宇文憬端端坐着,神色淡然,無比威嚴。但端木若卻敢毫不畏懼。
“朕從昭陽殿出來,恰好下雨。”宇文憬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端木若心裡難受的很,她咬脣不語。宇文憬這是在跟她炫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