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諾用最平淡的聲音說出了極端偏執的話語,餘澤情不自禁地離開了落地窗,他移動着腳步來到了黑色沙發前。
餘澤雙手撐在沙發兩側,他俯下身自然地在男人的薄脣上啄了一下,惹得烏諾有些發懵。
事實上餘澤從來都不討厭烏諾霸道的佔有慾。餘澤知道自己生來就缺乏安全感,所以烏諾執着的糾纏、激烈的感情反而是他求而不得的東西。那種在外人看來完全無法理解的瘋狂決絕,他們兩人至始至終都甘之如飴。
只有烏諾這種能燙傷一切的熱度才能讓餘澤覺得,他自己是真真切切活着的。
烏諾擅長說些狂傲不羈的言辭,更擅長將真話和假話摻在一起讓人摸不着頭腦,但餘澤覺得烏諾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他們是天生一對。
餘澤認真地想過,如果這輩子非要說他會愛上什麼人的話,那個人只會是烏諾。當然,餘澤也不會直白地將這種想法訴諸於口,他要是傻傻承認了這一點,烏諾指不定要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只有這樣?”烏諾因爲餘澤淺嘗輒止的動作而挑起眉梢,沙啞的聲音略微透着不滿之意。
“你還想怎樣?”餘澤滿含笑意地看着烏諾。這個男人表面上雖然平靜下來,但是狹長的眼眸中仍然埋藏着未澆熄的怒火,即使他主動親吻也無法撫慰分毫。
餘澤輕輕嘆了口氣,他背過身不再看向吃乾醋的烏諾,直接走到立櫃式音響處,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撥弄了兩下。
烏諾本來還在惱怒餘澤沒把他當回事的模樣,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一陣音樂聲突然浮動在房間裡。那首歌很奇妙,乍一聽優美繾綣,然而漸漸地他竟從陌生的女聲中聽出了金屬樂的厚重感。
烏諾倒是沒工夫去欣賞歌手唱得多動情多深沉,他的視線早就被眼前的餘澤給牢牢吸引住了。餘澤身上套着新換上的白襯衫和黑西褲,他的打扮不如剛纔和潘跳舞時的精緻完美,連襯衫上方的扣子都隨性地解開了兩顆。
這一刻的餘澤半點不拘謹,他自由而性/感,白得異常耀眼,彷彿是漫漫黑夜裡的唯一光源。
“hey,sir.(嘿,先生。)”
“withyou(或許我能與您共舞一曲?)”
標準式的貴族腔調淹沒了撲騰的海水,蓋過了伴舞的音樂,餘澤漂亮的尾音裡蘊含着揶揄之意,那捉摸不定的聲音中透着明明白白的撩撥。
“oh,*!(該死的!)”烏諾喉嚨中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句□□聲,他的眼眸中滿是荒謬和不可思議。無法否認,這絕對是他今夜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他最初還想回刺餘澤幾句,比如說——“你以爲這樣就能打發我了嗎?我是這麼容易搞定的傢伙嗎?”
可想法再好意志再堅定,他仍然在這小子短短兩句話中潰不成軍,就連他的怒火他的惡念也在瞬間不翼而飛了!
烏諾承認他被此刻的餘澤給蠱惑住了,那隻麥色的大手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下一秒他認命地將人扯進了懷裡。
他們跳得彷彿是另一種自由舞。他們不分曲子不分節奏,甚至連正式的禮服都沒有穿戴在身上,完全是本能性地追逐共舞。兩人沒有什麼想愛而不敢愛的試探揣測,更沒有手掌隔着一絲縫隙的曖昧糾纏,至始至終烏諾的手就沒離開過餘澤,他鷹隼般的視線狠狠徘徊在餘澤的身體上。
如果說之前餘澤和潘的那場舞是情人間的求而不得,那麼他們的這場舞便是飛蛾撲火,火焰和飛蛾統統被焚燒得乾乾淨淨!
“(你還能看見到我的內心嗎)”
“yfadesaway(我所有的痛苦都慢慢消失)”
“(當你把我擁入懷中的時候)1……”
“小鬼,你在藉着這歌詞表白?”烏諾其實很厭煩情歌膩歪的詞句,可今晚這首歌實在是不一樣。以至於他聽到女聲唱出歌詞後,薄脣反射性地勾起了恣意的弧度,心情好起來後調笑的話音自然而然地從烏諾的嘴裡吐了出來。
餘澤輕輕瞥了他一眼,懶得和這個突然得瑟起來的男人多說些什麼。不過放鬆的軀體和默契十足的動作無聲訴說着他也在享受這場不需要大腦的舞蹈。
沒有試探,沒有殺意,他們只是在單純地進行一場情人間的熱舞罷了。
“老子當然看得見你的心。”烏諾不依不饒地說着,他的左手劃過餘澤的心臟,隨後劃到脖頸後面,臂彎一個發力就再度和餘澤擁抱起來。
“老子當然會將你擁入懷中,這個懷抱只會是你的。”烏諾加大了嘴角的弧度,甜蜜的話語不要錢一般地傾灑在屋裡,連狂妄的自稱也隨之冒了出來。
轉身側頭、移腰扭胯,各種各樣奇葩的動作出現在兩人的舞動中,偏偏還合拍到不可思議。他們彷彿是各自的靈感之源,再詭異的舞姿也被跳的宛如能引領潮流一般。而這一切只因這兩人的氣場太過縱情恣意、太過狂放不羈!
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的放着,跳着跳着誰也不知道音樂又變成了什麼模樣,反正慵懶而動感十足的聲音瘋狂席捲着兩人的髮梢,他們從內到外都散發着最原始的狂野魅力。
“hthestars(我沒見過衆星璀璨)”
“theressomuchdownhere(而今卻都聚集在此)2……”
他們就像是真正的衆星之主,能輕而易舉扼住所有星辰的呼吸。兩人根本不像是在跳舞,而是在提着槍/杆要去主宰世界。
甩出的汗水帶走了夜裡薄涼的空氣,放肆的笑容點燃了交纏的呼吸,若是有人見到這一幕怕是不會再記得剛纔震撼觀衆的自由舞,可惜如今這個空間只剩下他們兩個而已。他們在這平凡至極的屋子裡跳出了世界的脈搏!
“沒想到你還會跳舞。”餘澤深沉的灰藍色瞳孔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就像是玩得興奮的少年一般。
“所以啊小鬼,歡呼吧!你可以第一個看見我跳舞的傢伙。”烏諾懶懶散散地說着話,脣角的笑容沒有收斂一絲一毫。他每個腳步都踏在了音樂的鼓點上,有時候還做出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花哨動作來,那白色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打溼,露出健壯的麥色胸膛。
這一刻,他美□□人而性/感十足。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餘澤配合地開着玩笑,這場舞跳得可輕鬆多了。他腦子裡不需要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算計,只需要懂得縱情地釋放壓力就好。
各種各樣的曲子就這麼響了一晚,餘澤稍微還有些自制力,跳到半夜就停了下來,重新衝了個澡後倒頭就睡了過去。
等到他第二天睜開眼時,稍一擡頭就看見烏諾好心情地坐在沙發上。男人似乎是一夜沒睡,但英挺的面容上看不出半分不適之狀。
“小鬼,睡得如何。”烏諾雙腿翹在茶几上,仰着頭隨口問着。
“還不賴。”餘澤聲音裡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他掀開被子走到衣櫃前開始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事實上他睡的豈止是還不賴?簡直是非常好!這一夜他竟然一次都沒有沒被潮水的聲音驚醒過!
“喏,門縫裡發現的。”烏諾粗糙的指尖夾着一張銀色的卡片,他手腕一個用力就將卡片如飛刀似的射了出去。
餘澤直接張開脣用牙齒叼着射來的卡片,他的雙手還在扣衣服,根本管不了這卡片到底髒不髒了。餘澤用灰藍色的瞳孔斜睨了烏諾一眼,隨即就將視線投向了叼着的任務卡片上。
“尊敬的紳士,您相信天堂和地獄的存在嗎?
也許您沒聽過天堂地獄,但是您一定聽過那個地方——拉斯維加斯。
那是個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城市,
一夜成名或者滿盤皆輸全都由你。
哦不,您要相信我們並不是讓您去賭博。
紳士,其實我們只是想讓您抽個籤而已。”
餘澤看着卡片上的通篇廢話,能捕捉的信息也就是他們這羣人要去拉斯維加斯玩一圈罷了。畢竟這場直播的火爆不僅僅是因爲他們這羣繼承人富可敵國的財產,更是因爲觀衆們能跟着他們看到豪門生活的瀟灑壯闊。風景也好美人也罷,哪怕是掉節操的遊戲環節,節目組的任何設計和安排都超乎你的想象。
所謂的籤似乎已經被管家幫他們抽好了,直接附着在卡片背後,還沒等餘澤翻過來看清楚,那頭的烏諾已經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我厭倦了追逐遊戲。
我也膩味了三日愛情。
喂,今天恰好是直播的第三天,給個準話吧。
你愛我麼?”
“這就是你抽到的所謂的‘籤’,這臺詞設計的還真是符合亞瑟的性格。”
餘澤聽完烏諾的嘲諷後眼睛頓時跳了跳,他仔細看起卡片上的解釋來。
原來節目組爲了收視率特意在“結婚之都”拉斯維加斯中搞了一出告白戲碼。100個繼承人兩兩一組,依靠抽籤抽到的臺詞去和自己遊玩時遇到的第一位繼承者告白。而且告白之時還要說得半真半假,不能讓對方猜出你說的哪句話是節目組早就設計好的。
如果被對方猜出來了你就要接受懲罰,比如不能再堂而皇之穿着自家產業的東西來打廣告之類的。
反正節目組就是想看繼承者們鬥智鬥勇,順便賣一賣他們的節操來博得喝彩聲。
“你竟然沒生氣?”餘澤瞭解前因後果後看向了仰躺在沙發上的烏諾。
“遊戲而已,我有那麼小心眼?”烏諾頗爲不要臉地說着,他想了想卻又補充了一句:“前提是你最好別遇到潘。”
“我說過了——如果他愛上你,我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