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上

關深:

(只要是關於你的我都覺得很好)

這幾年來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微微偷看她一眼,頭悄悄移動過去,神不知鬼不覺得嗅了嗅,然後迅速縮回來。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香氣?有點像牛奶可口的甘香,也有點像白鬱金香的清香,但都不能詮釋她的體香,令我困惑到快把頭皮都要抓破,也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像她身上這樣味道。

我撥弄着自己頭髮苦盡思考,把長至肩上的頭髮弄成雞窩般一團糟,因此本在專注上課她小小聲問我一句:“在上課呢,你幹嘛了?”

我也小小聲回答她:“能告訴我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嗎?”

她被我這個奇怪的問題難住了,

“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啊。”

“你就趕緊告訴我吧,或者你是用什麼洗澡的。”

她低下頭臉都紅透了,也不說話。

“嘭!”教臺傳來一聲巨響。

“關深!你給我站起來,戴着眼鏡的數學科吳老師對我大吼一聲。”

我只好就範把桌子推前一點站起來。

“哎呀,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多廢話要說,你看看人家有搭理你嗎,自己不好好上課就算了,還騷擾着人家班長學習?想聊天回家找你爸媽聊去。”

我不善於反駁,只好乖乖接受老師透過眼鏡底下想要殺了我的怒氣。

她着急舉手爲我解釋:

“老師他只是問我一些問題,沒有影響我上課的。”

吳老師提起一邊嘴角冷笑一聲,

“他難道還會問你學習的問題?班長你給大家說說他問你什麼問題了?”

她害羞得不敢出聲。

我看她爲難的樣子搶先說出來:“我問她吃什麼長大的,用什麼洗澡的。”

那些同學們像炸開了鍋,笑得笑,罵得罵,通通把我當笑話看,我也已經習以爲常了,他們無非把我當異類,當小丑,當一個笑話看待。

果不其然,被吳老師趕出了到走廊罰站,外加把凳子舉高過頭頂,直到中午午休,還讓兩個狗腿子學生監督着我。

今年是一個暖春,暴雨前的氣候是把人壓得喘不過氣,我舉到手都發麻了,稍稍放下幾秒就有狗腿子立即過來督促我不許偷懶繼續舉起,我的額頭和兩頰劃過汗珠,我也無瑕去管它。

終於熬過一節課了,她不停在我眼前走過一次又一次,終於趁那兩個狗腿子沒注意的時候拿出手帕給我一點點印掉那在臉上亂竄的汗水。

上課鈴又響了,又剩下我一個人在走廊上,那整齊響亮的唸書聲是屬於他們的小學的該有的模樣,而我和他們的區別就是孤身一人的站在走廊上,我反而不再覺得孤獨,因爲我能從無數的聲線裡找出她輕棉的呼吸。

又撐過一節課了,可是我胳膊已經完全舉不起來了,狗腿子來催促我也沒辦法再堅持,任憑他們喋喋不休像是兩隻蒼蠅在我兩邊耳朵嗡嗡的鬼叫。

“你們夠了,是想要累死他嗎,怎麼也舉了兩節課了,讓他休息一會兒都不行嗎,太過分了。

“可是老師吩咐我們看着關深一定要舉到中午午休纔算完成的。”

他們兩個反而有點委屈的樣子。

“如果老師怪罪你們的話,就說是我阻攔的吧,這樣好了嗎。”

說完她扭開一瓶水,我也實在快渴死了,連接過她的水的力氣也沒有。

她就將水端到我嘴邊一口口餵我喝。

最近學校最近上上下下,不管是校長主任,或是教師和其他的職工,就連門口的保安大叔都嚴陣以待,因爲學校要迎來教育局領導駕臨觀察,爲了讓學校的能評選上市級優秀小學,提前好久來了一次大整頓,學校環境整潔,課堂紀律氣氛,首當其衝的就是學生的儀容儀表,女孩子必須把長髮紮成整齊的馬尾,男生更爲嚴格,兩邊頭髮不能蓋住耳朵,劉海要短於眉毛,如果不合格就不能進入學校,並且被學校記錄爲曠課,雖然是霸王條款,我們做學生的又有何還擊之力,只能服從。

我長年留着到肩膀的頭髮,因爲剪一次頭髮太貴,老頭從來對於我的頭髮不會過管,因爲剪頭髮的也是要花錢的,所以基本一年除了過春節前應節到理髮店剪一次之外,平時都是靠我自己隨意修修,我自己有嫌麻煩,所以我經常懶得理會它,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個像女孩子的髮型。

校門前的執勤老師和保安一次次將我擋於門外,我已經三天沒去過學校,曠課記錄什麼的我根本不害怕,因爲我不害怕見家長,不害怕落選三好學生評選,本來根本與我無關。

“深深~深深呀~”

當我在悠閒看着電視的時候聽見她在樓下呼喊我,我將頭伸出窗戶看着剛下課的她揹着粉色上面有隻一隻卡通貓的雙肩包,手裡捧着一本書,仰起頭喊我開門。

她進門時候的抿着嘴眼睛睜得圓溜溜瞄着我的頭髮,我就知道她沒打好主意。

她將報紙中間剪了一個洞,穿過我的頭套在脖子上,我就這樣肉隨砧板上,乖乖坐在靠椅上,她一隻手拿着剪刀,一隻手拿着梳子,煞有其事的在我頭上擺動,煞有其事擺着一副很專業的架勢。

剪一會又停下來繞我的頭看一會,重複好幾次,我又看不見到底把我的頭搗騰成什麼樣,莫名有點心慌。

“你到底行不行的。”

“哎呀,你別說話啦,會影響我發揮的。”

“不是呢,我怎麼總覺得怪怪的,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剪頭髮的?”

“凡是都有第一次的嘛,而且剪頭髮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很難吧。”

咔嚓,咔嚓,咔嚓。

一撮撮頭髮飛落在地上,本來經常扎到眼睛的劉海不見了,耳朵也重見天日,整個頭輕鬆了許多。

大功告成!她一副滿意的表情放下剪刀,我也迫不及待跑去廁所的鏡子面前,一睹自己的新發型。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東西。

鏡子裡反映的樣子幾乎把我氣暈過去,劉海像被狗咬過一樣,缺一塊少一角,耳朵兩邊的頭髮只是變短了,厚度沒有變過,反而這個尷尬的長度把整個頭弄成一個蘑菇頭的形狀,後腦勺的髮尾剪到一點不剩,即使以前長長亂亂的頭髮也不過會令我陰柔一些,並不會這般醜怪。

”篤篤篤~“她敲響了門。

”深深怎麼樣,怎麼這麼久都不出來,是不是不喜歡啊?“

我深深吸入一口氣,打開門,看到她滿懷期待的神情。

把剛剛的吐槽全部憋了回去。

“算你剪得還不錯吧。”

她特意找上門爲我剪頭髮的原因我是絕對明白的,第二天我也若無其事頂着這個被狗咬過的蘑菇頭重新回到學校,完全符合學校的標準,校門口再沒有人阻攔我。

走在學校裡左左右右經過的人都會光明正大或者偷偷看我的頭髮,或是嘲笑,或是異樣的目光,可我不是早就習慣了嗎,一點都不會去在乎別人怎麼看待我。

回到教室裡靠着窗戶的位置坐下,沒一會兒她跟幾個同學一起回到班裡,小碎步衝我旁邊坐下。

“你回來啦~”

“嗯,回來啦。”

關莘:

(只等一個機會去盛放的紅花)

廣州是屬於中國的南方,也是亞熱帶地區,氣溫一年四季都較爲溫和,廣州的春季天氣有時涼涼的,有時候悶悶的,雖然變化無常,可能一天要添衣,脫衣幾次,早上或晚上會有感到一絲寒意,下午的時候溫度卻出奇的升高,真是有趣,又正是這樣的春天,纔會明白廣州爲何叫做花城,有一種花我只在廣州見過,叫做“三角梅”。

這是一種攀附在牆壁的花種,它在夏天只有茂密的綠葉,它在秋天葉子開始乾枯掉落,在冬天只有光禿禿的空蕩樹枝,它等待了大半年,就爲了在春天驚豔。

到來的一刻一次過全力綻放,它在人類不知不覺之間爬滿牆上,只要還有位置能夠往上爬,它就會一直積極向上,直到到達牆壁最高的地方,我見過一座七樓的房子,剛開始三角梅只有在地底下冒出一點點苗頭,經過數年下來蔓延開來,一樓,二樓,三樓,四樓,五樓,六樓,七樓,最後到了天台,不能再往上了,就將屋頂的邊緣爲了一圈,最後實在沒有縫隙再去探索了,活潑的三角梅停不下,它探出頭四處張望,從七樓向下看應該很高吧,免不了會害怕,剛開始只敢一些些探望出去,我每天路過都會特意看它一眼,已經成爲了我的習慣,昨天的它和今天的它和明天的它看起來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可是在我不爲意的一天,我驟然意會到它已經不是當日的它,今天我看見的它已經英勇的衝破畏懼,將自己的爪牙伸向天空,即使腳下無一物支撐。

原來讓它懼怕的東西,其實沒那麼可怕,恍恍惚惚猶豫了很久,在踏出的第一步沒有跌下去之後,便肆意的瘋長,它不是一夜突然長大,而是一點點長大。

然後在下一個春天我會看見一座樓房,一片被血紅色沾染,最高處的三角梅激昂得向天空張開懷抱,這景象真的很美,很美,美得像一副活生生的畫像。

深深是個自卑的孩子,他總覺得自己生來就是低微的,母親離自己而去,遭到其他孩子的排擠,別人擁有的東西他想都不敢想,可是從來不向人索取,也不愛別人的施捨,我知道他很難爲別人敞開心房,封閉自己在空蕩的世界,只要他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不知爲什麼我總是不由自主想要和他說話,儘管大多隻有我再說,想要和他靠近,他卻不會躲開我,想要和他做朋友,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我在想他是不是爲我打開他緊閉世界。

他絕不是自己和別人眼中那個一無是處的笨蛋,他的確在個性上會比其他孩子不善交際,對待陌生人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只不過生怕受到傷害,就是因爲與他人保持相當的距離,也承受太多的欺壓,他的閃光點幾乎沒有人發現到,就連他都不清楚有些地方多優秀。

讓學校領導非常慶幸的是,學校評選上了市級優秀小學,可以看到校長臉上春風滿面,開全校大會時候也慷慨陳詞的,不帶休息的說了兩個小時,沒幾個學生在認真聽,就連老師們也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而校長還是在臺上左一句作育英才,右一句爲國家栽培出未來棟樑,

校長接着說學校剛剛取得了一些成績,我們全校師生不應該因此就自滿,更應該乘勝追擊,爲學校爭取更多榮譽。

身爲校方不只要賦予學生知識,也要爲學生培養強健的體魄,接來下學校會組建一支田徑隊,已經請來有着豐富經驗的專業教練任職老師,挑選有潛質的學生訓練,爲之後的廣州校園運動會積極備戰。

新來的體育老師聲明每個人都可以自主報名參加測試,成績優異着即可通過選拔,加入校隊訓練。

許多男生都被自告奮勇參加測試,經過一大批人的參選過後,仍然沒有一個讓教練看得上眼的學生,嘴上罵着“一個有天賦的都沒有,都是一羣垃圾!”

罵罵咧咧的丟下幾句髒話走人了。

就算面對校長的開導,先挑選着一些還過得去的學生組建校隊的提議,也被教練一口否決,“倘若沒有一個值得我訓練的選手,這個校隊就沒有成立的意義了。”

高年級的學生大部分已經落選了,很多人也懼怕教練的嚴厲也放棄測試,校長也心急如焚,自己的爲校爭光美夢可能就此打碎。

我來到教練旁邊說:

“我知道這個學校還有一個人能夠激起你的熱情,只不過他不一定願意來他測試。”

“只要你能讓他來到體育場,我就一定有辦法讓他跑起來,前提是他真的值得讓我期待。”教練高傲的語氣似乎不完全相信我的話。

就在當天放學的時分,我將深深拉到體育場上,鋪滿金色的沙子的體育場,中間是一個足球場,而圍繞外側的圓圈沙地就是他們田徑選拔的場地。

教練兩手擺在背後,穿着一整套深藍色的運動裝,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頸上掛着那個尖聲的哨子。

“你拉我到這裡幹嘛啦。”

“來參加校隊選拔啊,深深的話一定可以通過測試的。”

深深駝着腰滿是不情願。

“我不行的,不要逼我啦。”

深深雙手插在衣服口袋小碎步跑走。

我想要叫住他,卻把教練搶先說話。

“就讓他走吧,他就是不行的,看他那個樣子我根本不會有一點期待。”

深深停在了腳步,我對教練說這樣講話太過分了。

“你給我推薦的就是這樣的垃圾?就連測試都不敢的懦夫,看你也不好不了哪裡去,果然垃圾只跟垃圾玩。”

我被教練的話嚇到了,我心慌的幾乎忍不住眼水,眼眶頓時溼潤了。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

深深指着教練火冒三丈,一隻手指着教練,一隻手捏緊拳頭。

“是嗎?那你敢來測試一下嗎,你來跑個一百米證明一下你不是垃圾。”

教練翹起一邊嘴角十分不屑。

“跑就跑!”

“3,2,1,嗶!”

一聲哨響,深深就在起跑線飛奔而去,咬牙切齒的面孔,用盡他所有的氣力奔跑,身後揚起大片飛沙,讓想哭的我感覺到他的鬥志,就幾口呼吸的時間,深深已經跑過終點,彎着腰呼着大氣。

教練拍手大呼:

“好傢伙!13秒01,沒有熱身,沒有接受過訓練,錯誤的起跑姿勢,都能跑出這個成績,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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