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大比武與往年不同, 實戰性加強,規則也異常殘酷。確切地說,爲了接近實戰, 有時根本沒有規則可言。除了五項規定科目, 增設了野戰生存訓練。根據日程安排:隊列、軍事理論、投彈、射擊和武裝越野五項常規科目四天完成, 野戰生存一項用時三天。
第一場比試是沒有懸念的。最基礎的十人班隊列訓練, 只能算是賽前熱身。
第二場軍事理論比試, 說通俗點就是在電腦上做題。能代表軍區參賽的,都是有兩下子的,軍事理論絕對不在話下。不過, 今年的題目格外刁鑽,典型的劍走偏鋒, 絕對不會讓誰輕易過關。
指軍大廳裡, 看着戰士們眉頭皺緊地盯着電腦屏幕, 各部隊首長們多少有點擔心。可賽後赫義城問邢克壘如何時,少校同志只輕描淡寫地回答:“這點程度……”傲氣、自信的。
前兩場比試安排在第一天, 第三場投彈比試在第二天進行。
投彈,對於像邢克壘這種身強力壯的軍官來說,要達到投遠的標準並不難。至於準頭,當然是靠練出來的。按專長分,邢克壘其實是技術兵, 但出身軍人世家的他體能在長年的鍛鍊下絲毫不比偵察兵遜色。不過, 術業有專攻, 在投彈方面, 相比神投手, 他確實略遜一籌。
投彈比的是臂力和腰力,除了遠以外, 彈着點要有定數。開始比較順利,進行隔牆投彈時,邢克壘的臂力和腰力沒協調好,胳膊脫臼了。
趁醫生爲邢克壘脫臼的胳膊復位的空當,赫義城調侃:“這下麻煩了,搞不好真得帶着米佧私奔嘍。”
邢克壘拿眼神譴責他的落井下石:“老大你真不厚道,居然偷聽別人說話。”
赫義城笑,“怎麼叫偷聽呢?那是我五官敏銳耳力好。”
“耳力好?”邢克壘哼一聲,“看來是被嫂子□□出來了。”
“臭小子。”赫義城端住他的胳膊作勢欲折。
邢克壘嗷嗷叫:“您是不是我首長啊,不會是敵軍派來臥底的吧?”
戰友們笑起來。
隨着賽程推進,第三天進行十公里武裝越野的較量。
前面五公里,邢克壘一組十人始終保持在前面的位置,不過於領先,也絕不落後。接近八公里時,邢克壘持久的耐力和良好的身體素質顯露出來。他一面帶動同組隊員避免任何一人掉隊,一面在負重三十五公斤的情況下發力衝刺。
汗水順着額頭滾落下來,浸溼了作訓服。驕陽下,邢克壘保持旺盛的戰鬥力,以三十分鐘的完美髮揮完成十公里武裝越野,扳平了因投彈失利落後的整體和個人成績。
第四天的比試科目爲射擊。分爲:臥姿、跪姿、站姿,以及移動打靶幾個小項。與平時訓練有所不同的是,全軍比武的射擊場條件是——五級大風天氣。
一陣凌亂的槍聲之後,第一組隊員的成績顯示在電子屏幕上,看得首長們紛紛皺眉。
輪到邢克壘一組上場時,大家才知道原來槍是分解的。
槍械全能賀泓勳可以在能見度極低的雷雨大霧天氣裡打出十環的成績,代號“判官”的厲行是最優秀的狙擊手,至今沒有失敗記錄,至於電子對抗營出身的邢克壘,任職師部參謀協助赫義城抓軍事訓練時,他就把風雨天射擊納入了日常訓練,所以當站在自然環境惡劣的比武場上,邢克壘的心態很平和。
身上的作訓服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邢克壘迎風而立,動作利落地組裝被分解的槍。目標距離、活動速度、風速以及周邊環境對彈道的影響,回想射擊要領,調整瞄準角度,在槍組裝好的瞬間,邢克壘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十發子彈呼嘯着穿過空氣連續飛出去,五級大風的天氣,二百米開外的距離,靶子出現在視線內不到三十秒即被命中。
比賽間隙,一位老將軍向代表A集團軍出席的赫義城發問:“特種部隊轉過來的?”
赫義城敬禮,“六年前確實通過了特種兵選拔。”
“沒去?”老將軍不解,但沒追問原因,只示意身邊的軍官:“叫過來。”
軍官領命而去。
邢克壘跑步過來,敬禮,“ A集團軍三十六師五三二團作訓股長邢克壘報到,請首長指示。”
老將軍掃一眼他閃閃發亮的少校肩章,“昨天投彈胳膊脫臼的那個?”
邢克壘尷尬,“報告首長,是。”
老首長微微一笑,“神槍手我見多了,不稀奇。不過,這次比武的設置是按照特種兵訓練的標準執行的,野戰部隊的軍官能打出這樣的成績,倒不多見。”轉身看向赫義城,“小赫,我有個提議,你看怎麼樣。”
赫義城心知肚明,“首長請說。”
老將軍指指遠處的林子,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給你的兵加個餐。”
所謂加餐,表面上是表演,其實是場考驗。
首先,在同樣是五級大風的條件下,在茂密的樹林裡,四百米開外的帳篷裡走出一位以身試槍的軍官,被邢克壘一槍命中。
然後,從A集團軍參加比武的戰士中挑選一人與邢克壘合作。僞裝得和周圍樹林一樣的他們,要和老將軍欽點的戰士進行一場小對抗。
邢克壘所處的位置是個死角,槍無法瞄準。可他不敢動,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即被對方發現,隨即被幹掉。但這樣下去不行,相持越久對對手越有利。邢克壘深呼吸,以極低的聲音對着耳麥說:“我在你兩點鐘方向。”
要論和邢克壘的默契,誰能和束文波比?明白過來依邢克壘所處的位置先動手就是送死,束文波的意見是:“我先來。”
“幾成把握?”
“五成。”
“那就幹。”
說完,寂靜良久的山林被一聲淒厲的槍響劃破。
束文波以精準的槍法率先放倒了一名“敵軍”,下一秒,對方兩名狙擊手的槍口鎖定了他。但是這時,邢克壘誘敵人出死角的目的就達到了。槍響的瞬間,邢克壘忽然躍起,橫向猛撲過去——
“砰砰”兩聲槍響,不偏不倚接連命中對手左胸口。
自此,邢克壘成爲A集團軍唯一一個在任何環境下都可以達到百分百命中的人。
第五天,爲期三天的野戰生存比試拉開帷幕。環境惡劣的原始森林裡,二百多公里的複雜地域行軍,途經五個控制站、六條交通要道,外加十二項戰鬥課目,全程休息時間不到五小時,絕對是挑戰生理極限。
出發前,赫義城特別提醒邢克壘:“長途奔襲上百公里,你的腿要格外注意。一旦舊傷復發,別逞強,立即上收容車。”
把水壺和兩塊壓縮餅乾放進揹包,邢克壘深吸口氣:“拿國際偵察兵競賽的項目來操練我們,這下苦膽非得跑出來。”
赫義城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隨後囑咐A集團軍的隊員:“走一步少一步,確保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控制站,才能明確下一站的位置。記住,遭遇敵人不要驚慌,忌各自爲戰。”
包括邢克壘和束文波在內的十名年輕軍官鏗鏘有力地迴應:“是!”
出發不到半天,戰鬥課目接踵而至。茂密的叢林裡,A集團軍的戰士率先通過繩橋踏入雷場。邢克壘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謹慎萬分,而他的戰友則踩着他的腳印跟在後面,直到全員通過,沒有一處炸點被引爆。
赫義城站在指揮大廳裡,清楚地看到標示着A集團軍的亮點一步步通過雷場,還是捏了把汗的。畢竟這纔剛剛開始,後面有更艱難的戰鬥科目和上百名的假想敵等着他們。
聽着身後陸續響起的爆炸聲,邢克壘他們的緊張情緒稍微緩解了下。可不等他們喘口氣,又到了一片沼澤地。這是規定科目,必須穿過去。
把揹包甩到沼澤中央,邢克壘一個直摔讓自己趴在沼澤地上,這樣身體下陷的速度要比雙腳着地來得慢。束文波第一個反應過來,踩着他的背過去,以同樣的動作趴在沼澤上。都是訓練有素的尖兵,剩下的戰士紛紛效仿,以人橋方式通過了沼澤。
天黑時,A集團軍到達第一個控制點,領取了一壺水。堅持走了五公里纔在一處背風的土坡處停下,邢克壘警惕地看過四周,“狙擊手警戒。”接着取出地圖和夜視儀,和大家分析下一步如何行動。
“原本二百公里分三天走完不是什麼難事兒,不過就是每天急行軍七十公里,問題是現在一路有敵人圍剿我們,再加上那個莫名其妙的規定,傷亡過半,成績爲零,任務就有點重了。”收去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情,邢克壘指着地圖,“我們的位置在A,目標在E,也就是說今天我們只走了四十公里不到。”
與束文波對視一眼,邢克壘決定:“趁現在還有體力,夜間急行軍,天亮了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