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近很好脾氣的言語,氣沖沖的走過來,皺眉,看我半天,終於輕輕的說一句,“算了,說你我也捨不得,總之下次不要亂跑了。”
轉身,眼神飛轉到小可樂身上,特別惱怒的看着小可樂,“你爲什麼又到處跑,我先前給你講的道理又喂狗了?”
小可樂很無奈的嘆口氣,終究不敢頂嘴。
路遊碰碰我胳膊,小聲跟我說:“這就是你說的言語?、看來這人脾氣不怎麼樣麼。”
言語親眼看着路遊,愣了很長一會兒,我以爲他會說什麼感天動地的話,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小子,你剛纔說我的壞話,我都聽見了。”
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言語沒有以前那種見誰都欠他八百萬的表情,而是特別淡定的將手裡有些化的糖葫蘆遞給我。
我接過。安靜的看言語衝上去緊緊抱着路遊。
路遊被言語抱着,手搭在褲縫上,特別安靜,也特別無奈。
“言語,好像路遊不怎麼認識我們了。”我輕輕扯了下言語的衣袖,
言語慢慢收回胳膊,皺眉,很不解的看着我。
“我真的不認識,不是失憶。我是青島本地人,土生土長本地人,聽你們這口音,像是北京過來的吧。咱們之間,壓根兒沒交集。”路遊很認真的看我們,末了再補上一句,“我不叫路遊,我叫楊子陽。“
言語看神經病一樣看着路遊,然後不屑的笑了,“我操,真是好笑。你丫一口地道的京腔子,裝什麼青島人兒。”
然後特被隨意的拍了拍路遊的肩膀,“行了哥們兒,差不多就得了,被鬧了哈。”
路遊很認真的看着我們,大眼睛裡全是真誠,“我說的是真的,至於信不信,。那就隨你們了。現在人也找到了,那我就走了。”
路遊真的要走,小可樂拉住言語的手,然後笑了,“叔叔,這個東西我還沒給你錢呢。”
那個面具我還沒給錢。
因爲剛纔出來找言語找的急,也就沒顧得上。
“言語我錢包丟了,你幫忙付一下錢。”我很愧疚的看言語,言語笑笑,說好。
但是路遊堅決不要錢。
“接着就是算叔叔送給你的好了,歡迎你以後常來青島做客。”路遊蹲下,特輕聲細語的說。
“謝謝叔叔。”小可樂特別有禮貌的衝着路遊笑笑。然後勾住路遊一根手指頭。
“叔叔。”“
“嗯?”路遊笑着看小可樂。
小可樂特別認真一字一句的說:“叔叔,你以後常和我爸爸媽媽見面好麼,他們都特別想念你。”
路遊猶豫一下,然後點點頭,翻轉過小拇指,算是和小可樂拉鉤。
“好啊,以後我們也見面吧。”
小可樂忙不迭點頭,說好。
我和言語看着路遊走回子自己的店兒,看起來對我們沒有任何的留戀。其實我還想扯住他,問個究竟。
但言語攔住我,我看言語,特別不解,按理說,言語應該比我更想知道究竟。反倒是他第一個先放棄的。
“沒關係,跑不了廟。”言語說的特別輕巧,然後笑了。
我也笑了,果然,不能急在一時。
話說,來了一趟青島,還發現了個驚天的秘密,果然也挺好的。
我們一家三口笑得和智障一樣,特別歡快的回了酒店,酒店裡特別舒服愜意。
關鍵是我們三個都忘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沒吃飯!
而且越想越餓,不得已,在酒店旁邊隨意找了個飯館兒,吃的特別爽。
那個飯館兒特別熱鬧,人們吃飯的時候喜歡喝着酒侃大山。我們在北京的時候也這樣。我相信大多的北方人,吃飯的時候都特別豪爽。
大家說話的聲音都普遍高,我和的聲音也就沒那麼大。小可樂呢,只顧着吃東西,倒也安靜。
只要這孩子丟不了,安安靜靜吃飯,這就好。
當然我和言語的話題離不開路遊,我不相信世界上還有着麼巧的事情,你說要是長得像就算了。關鍵是,聲音也像。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對吧。”我看言語。
言語深深的點頭,然後笑了,“甭管他是他不是路遊,但是給我那個感覺,沒跑。、”
言語夾了一口菜,墊吧墊吧繼續喝下杯子裡的酒。
我兩個聊得比較嗨,好像忘了要小孩兒的事兒,所以我沒制止言語喝酒。
我們兩個抱着韓劇那種狗血的套路扒了一下,想象着路遊死了之後,再去火葬場之前,遇到各種巧合,然後就被人救走了,回來的時候,還說自己不是路遊,簡直就是強行變換身份。
“要不要給瘦子打一電話,讓他也高興高興?”我笑着看言語,當然那個時候我腦子抽了筋兒,說的話,根本不能算數。
言語這個喝了酒的比我清醒,沒搭理我的提議,繼續說自己的想法。
“咱們去當地的公安局走一趟,查一查這個楊子陽的身份。要是他確實戶口也是這個名兒呢,咱們就去他的爸媽那裡找突破口。要是爹媽是假的話,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言語笑得用手指指着外面兒,好像外面就站在人家楊子陽的爹媽一樣。
“不過。”小可樂笑着看我們,說出一句讓我們度掉牙的話來。“
“我喜歡那個叔叔,看起來特別好。”
言語的臉色一下子就掉下來了,特別生氣的模樣,“不行,你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只能喜歡自己同齡人。”
好吧,這個我真的解決不了。誰讓小可樂專門兒撓言語的心窩子呢,她明明知道哦言語最怕的就是她喜歡別的任何的男人,最好是除了他不能喜歡別的任何的想異性。
對此。我們小可樂表示特別委屈,特別不服,但沒辦法,
“突然就不想讓這孫子回來了呢。看他現在生活的也不錯呢。”言語自己嘀咕,大眼睛還是一臉不樂意的看着小可樂。
小可樂繼續低頭吃東西,根本沒看到言語那不滿的眼神兒。
言語喝的有些迷糊,但是緩了一會了,自個兒又清醒過來,特別灑脫的繼續喝。喝的越多。眉頭皺的越禁。看樣子,還真是愁的要命、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可樂非要跟我一個被窩睡。說是一人睡害怕。想想也是雖然是套房,但也畢竟不是自己家的房間,孩子難免不適應。
但考慮到小可樂是女孩兒,我抱着小可樂,去了她的房間睡。
小可樂睡不着,一直問我關於路遊叔叔的事兒。
“看樣子爸爸不是特別希望路遊叔叔回來。”小可樂打着哈欠的這句話,讓我的思緒飄得特別遠。
但是也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儘量的就不再給她灌輸什麼男女感情的事兒了,畢竟孩子心裡已經夠成熟的了。
“路遊叔叔是我們的朋友,人特別好,我們都喜歡他。”我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帶過,希望在小可樂的心裡,一直這麼認爲,
當然看小可樂的架勢,也是這麼認爲的。因爲她一直在嘀咕,“爸爸媽媽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歡那個叔叔,特別文靜。”
好吧,小可樂說的喜歡,也就是想和這個人親近,還真沒別的什麼意思。
“媽媽,我明天還想去那個面具店,看路遊叔叔好不好。”小可樂明明困得要命,還強支撐着。
“好,我們一起去,快睡吧。”我笑着摸摸孩子的頭髮,
小可樂真的困了,畢竟折騰了一天,側過身,立馬就睡着了。
我還在瞪眼兒,其實我特被想知道,路遊,究竟是不是路遊。
我當然希望,再一次見到“路遊,”而不是“楊子陽”。
2更
第二天,言語忙着去公安局,本來我打算陪着他一起去,但是言語考慮到小可樂不適合去那種地方。於是便自己去。
其實言語在青島認識有熟人,這也就是爲什麼我放心言語一個去的原因。
那一陣我的心裡特別忐忑,特別怕結果出來,我希望一直這樣也好,讓我們抱着點兒希望。
再次來到路遊的店,店裡還沒開門兒。我和小可樂站在古色古香的店門口。小可樂手裡還拿着自己做的水果沙拉,等着待會兒給路遊嚐嚐。
不得不說,人家路遊生意做這麼大,絕對是有原因的。
他就是第一個來店裡的人。
離着我們還有五六米的距離,就特別開心的跟我們打招呼,笑容特別燦爛。
那個時候,剛好太陽特別明亮,在路遊的身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環。
看的我和小可樂一愣一愣的,大家都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果真你就是路遊吧。
有路遊的地方,就算是陰天,也會被薰染成晴天,就算是下雨,也會立馬變成晴天。他的感染力特別強。
讓我不明白的是,路遊好歹當了幾年的明星,爲什麼他出現在這個地方,沒人報道。退一萬步,就算是這個男人真的不是路遊,但是長得簡直太像。絕對會有人爆出來的,但是現在,一切都不正常。
“進來吧,別待着了。”路遊笑着跟我們開了門。
古香古色一條街,古香古色的路遊的店面,一切都很典雅。
小可樂特別喜歡店裡的那些面具。
“你們先逛着,我去打掃衛生。”路遊微笑的特別官方。
我和小可樂沒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只能自己隨便逛逛,儘量減少叨擾、
小可樂好像對路遊收藏的那兩張面具特別感興趣。
因爲實在太復古了,所以只要是女人,看一眼,就會被迷上。小可樂當然也不例外。
“來吧,我們去試試那邊兒的面具怎麼樣。”
因爲小可樂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那兩張面具,我心裡也不得勁兒,畢竟是當媽的,捨不得看自己的娃這個表情。
“你可以試戴一下,小公主。”
磁性的聲音,無限的包容,我和小可樂同時回頭,看到路遊微笑的將手略過我們頭頂,然後準確的拿下來。輕輕地用抹布擦去外面透明包裝的塵土。遞給小可樂和我,“一起試試吧。”
說話的語氣,和疼惜的眼神兒,跟當年的路遊沒兩樣。
曾經言語說過,我是路遊最大的終結者。因爲路遊當年那麼會演戲,那麼會僞裝自己,在我面前,他根本掩飾不下去。
我笑了,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接過面具,輕輕釦在臉上。
我面前就是鏡子,鏡子裡的我,完全是個陌生人。一個很好看的陌生人,
果真這個面具,將人的氣質完全提升。
戴上面具的我,終於有勇氣面對路遊。
我對他的千個百個抱歉,可能要終究在今天。
他手裡雖然拿着拖把,但輕輕握在手裡,看着我,不願離去。
我也看着他,輕輕的問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你爲什麼要開一個面具店?”
路遊輕輕的笑了,牙齒潔白,泛着光澤。
他說面具店是他的夢想。就好像有人喜歡收藏古董一樣。他說他想收藏所有面具,看着一個個熟悉的人,變成陌生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問他各種問題,即使是隱私,他也是對着這個熟悉的陌生人,毫不保留的回答。
第一個問題,就這麼回答完了。第二個問題。
“這些年,你過得幸福麼。”其實我是話裡有話的,路遊這麼聰明的人,指定是能明白的。
他笑容明顯頓了一下,然後笑了,點點頭。
我心疼了一下,對於路遊,我是朋友之間的心疼,因爲我瞭解他。每當路遊很辛苦的時候,他不回撒謊說自己過的不辛苦,但是也不願讓人擔心,通常都會很敷衍的點點頭。
小可樂帶着另一張面具,特別好看,唯一缺點,就是孩子臉小,面具有些大,但不影響。
小可樂打剛纔起,視線就沒在路遊身上離開過。
“其實爸爸媽媽很想你,叔叔。”小可樂笑着勾住路遊的說。
路遊長時間的愣住,眼眶變紅,但還是裝作無所謂的笑笑。
蹲下身子,語調特別溫柔的說:“其實小可樂,我最羨慕的就是你。”
小可樂不會讓路遊就這麼把話題叉過去的,繼續說:“叔叔,你就是路遊叔叔。不叫楊子陽叔叔,對不對。”
好像被人揭了傷疤一樣,路遊笑得特蒼白無力,然後只能乾笑。
“你喜歡這個面具的話,叔叔送給你好不好。”
小可樂索性把面具摘下來,輕輕釦在路遊的臉上,然後將固定面具的帶子也繫上,一邊說:“要是叔叔你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事情,帶上面具,沒人知道你是路遊叔叔還是楊子陽叔叔,你只要把心裡想說的都說出來就好,你不難道不想念我爸爸媽媽麼。”
我心裡真真的被感動到了,我以爲小可樂只是在她喜歡的事情上纔會成熟,沒想到,我以淺的女兒,還會這麼貼心。
路遊自打小可樂給他戴上面具之後,幾乎愣住,緩了好長時間,才緩過勁兒來。
“其實,我回不去了。”
一切都是打這話開始的吧。對,一切都開始了。
我安靜地聽路遊說他這些年經歷的一切,跟着小可樂一起心疼這個已經三十歲的叔叔。
他要求我把今天聽到的一切,都嚼吧嚼吧嚥進肚子裡去。
不能告訴言語。
我就知道,路遊一看着挺健康的人怎麼就突然生病去世了呢,而且我們活沒見人死沒見屍。
路遊他自打認識到言語的第一天,知道他是言云霆兒子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未來會發生這一幕。
那個年紀的路遊是最先知道大人們骯髒內幕的人,但是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依舊和一條寄生蟲一樣,拿着家裡的錢去上學,依舊去留學。
因爲自己花的錢是髒髒的,所以不差錢兒的路遊,在留學的這麼多年裡,從來沒回國看過言語一眼。
小心翼翼的保護着言語最後一點兒自尊心,免得哪天,言語知道以後,覺得連自己的朋友夥同那些大人,一起來欺騙自己。
這幾家非法商業帝國是被言語親手催毀的,自己的朋友也是自己親自去參加的葬禮,所以一切的一切,對言語來說,都是刺激,包括路遊告訴我這一切,卻讓我向言語保密一樣。我們一直傷害着這個悲劇人物。
哪怕是我,一個覺得自己無比愛他的女人,也是這般。
我早就知道了他的阿姨和他爸爸的關係,那個日記本,至今還在我手裡。
我早知道藍色喜歡言語,只是裝作不曉得一樣。
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路遊,但還是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看着言語在大太陽下,拼命地去證實他們是一個人。
曾經最愛言語的人,打着愛的名義,無形中,都在一次次的傷害他。
“不管怎麼樣,知道你好好的活着,我真的很高興。或許,這個面具摘下來之後,我們又開始回到各自的生活,和陌生人一樣打照面兒。”
“也或許,以後都見不到了。”
我笑笑。
其實要是換做言語的話也會跟我有同樣的選擇,也會希望他的朋友能好好活着就成,至於我們之間見不見面,都無所謂了。
活着就是最好的禮物。
我將面具摘下來,遞給路遊,路遊也摘下面具
站起來,笑着問我還需要點兒什麼,我們之間就好像根本不認識一樣。
生活重新開始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