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冬雨過後,天氣顯得更加潮溼和陰冷,付辛白只覺得渾身無力,背部脊柱更是痛的難以翻身。可繞是如此,他臉上還是千年不變的神情,根本看不出絲毫痛楚的樣子。
左臉還有點點火辣辣的疼,付辛白不由好笑,當初柔弱的一諾,如今手勁力道卻這麼大了,看來以後是不會被別人欺負了。
趙海悄悄走進來,看到付辛白還閉着眼睛,又悄悄退了出去,可剛退兩步,付辛白就開口了:“有什麼事就出,進進出出這麼多次,當我不知道?”
趙海訕訕而笑:“總裁,宋小姐還在外面,說您不見她,她就不走。”
“等多久了?”
“昨天晚上就來了,一晚上沒睡覺。我看她臉色不是很好。”
宋紫瑜現在的身份不一樣,她來找他,難道是黃達有什麼事情需要她來親口轉述?
“有其他人看見宋小姐了嗎?”
“沒有,她過來找您,我就讓她在總裁專屬休息室候着,除我之外,並未起他人知道。”
付辛白點點頭,趙海做事越發謹慎和周全,“讓她進來吧,你替我守着門口,不要讓別人靠近。”
“是。”
宋紫瑜進來的時候,付辛白顯些認不出她了。當初多麼驕傲美麗的一個名媛,現如今卻是乾瘦的無法直視。
“是黃達讓你來找我的?”
宋紫瑜搖搖頭,她在距離付辛白還有一米遠的地方,找了張凳子坐下,看着付辛白的樣子,也是有些疑惑:“你果真生病了?”
“是黃達告訴你我在這裡的吧。”除了自己和趙海,只有黃達清楚知道自己在這裡,而愛默是他早就吩咐了醫院 ,如果實在攔不住她,就告訴她實情。
“有很急的事?”
宋紫瑜點點頭,手伸向手拿包,想抽出其中一樣東西,可不知道是太過害怕,還是毒癮有發作的跡象,竟是拿了很久都沒有拿出來。
付辛白也不着急,就當是閉目養神,等到宋紫瑜拿出那份東西,放在牀邊,付辛白才睜開眼,一看是份報告單。
付辛白拿起來掃了幾眼,臉色有些陰沉,看着宋紫瑜,聲音竟是有幾分嚴肅:“這報告單是真的?”
宋紫瑜自嘲一笑:“誰會拿自己的身體來做文章?”
“怎麼會這樣?”
“唐川洛給我注射的是*,你知道的,這毒不僅容易上癮,而且吸食後,對性的渴求非常大,男女關係一亂,得這種病,也不足爲怪。”
“爲什麼不戒?”
“你以爲我不想嗎?”宋紫瑜神情變的有些激動,“那次你們將我關在你的別墅裡,眼看馬上就要戒毒成功了,可唐川洛還是派人將我帶走了。拿我換晨露,不是你們做的嗎?那天在他來接我的車上,他就給我注射了病毒,我逃的過,避的開嗎?”
“後來黃達也想過辦法爲我戒毒,可是唐川洛很狡猾,他都是讓我當着他的面注射毒品,甚至還有幾次是當着他的面,和男子歡好。我恨不得一刀結果了他,可是他對我早有防範,根本就不給我近身的機會。我現在這個下場,都是他害的!”
付辛白雖說不太喜歡宋紫瑜這個人,可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看她現在變成這樣,多多少少也爲她感到難過。
“你不用同情我,我來不是爲了博取你的可憐,我不需要。”宋紫瑜看到付辛白眼裡的可憐和同情,讓她覺得分外難受,“我來只是找你幫忙的。”
“什麼忙?”
“想辦法讓唐川洛也染上這病。”
付辛白瞬間明白過來宋紫瑜話裡的意思後,臉色頓變,厲聲否決:“不行,絕對不行!你是他姐姐,這可是違背道德倫理的!”
“姐姐?他可有半分拿我當姐姐?沒有!他不過是當我復仇的工具,看我痛苦,看我受辱他才滿意。爸爸是他殺死的,我就是拼了這命,我也要爲爸爸報仇!”宋紫瑜一把奪回報告單,撕的粉碎,“什麼道德,什麼倫理,我纔不管。我只要他死,只要他死!”
宋紫瑜滿腔的怒火和憤怒,付辛白看在眼裡,他也能感同身受,可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要他死總還是有其他辦法,不要這麼極端。”
“其他辦法?不,我就要用這個辦法,得了這病,根本就沒法治好,我也要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要他感受下絕望,慢慢等死的滋味。再說,我幫你除去他,你們不是該感謝我嗎?”
“即使沒有你,我們也有除去他的辦法,且已經在實施了。”付辛白看到宋紫瑜身子一僵,也不忍再打擊她,“你有什麼願望嗎?”
“你不是該問我,有什麼遺願嗎?”宋紫瑜望着窗外,似乎閃過初次見到凌暄時他那帥氣的臉,深邃的眼和獨有的氣質,即使恨他,怨他,可宋紫瑜依然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深愛着他。
宋紫瑜輕聲說了句話,但付辛白卻沒有馬上答應:“對不起,我不能馬上答應你,這畢竟要事先徵得凌暄的同意,不過我答應你,我會盡力的。”
“有你這話就可以了。”宋紫瑜站了起來,整理了下羊毛羣,將大衣穿回去,“對了,恭喜你如願以償,和許一諾結婚。以後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看着宋紫瑜轉身離去的背影,瘦削的肩膀似乎已經承受不了命運帶給她的殘酷,付辛白忍不住開口提醒:“小狐狸,保重!”
宋紫瑜原本搭在門把手上的手一僵,小狐狸,那麼遙遠的稱呼。那時候這是簡傑對她獨有的稱呼,付辛白每次聽到簡傑這樣叫她總是不屑一顧,還說她根本就配不上狐狸這個詞,她哪有狐狸可愛?
滴答一聲,一滴淚落到了把手上,不鏽鋼的把手原本就是冰冷,這淚一落,讓宋紫瑜的心都涼到了底,她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忍住哭意,笑道:“你叫的真難聽。”門一開,宋紫瑜快步離開。
趙海看到宋紫瑜離開,才走進來問道:“總裁,還有其他吩咐嗎?”
付辛白只是淡淡說了句:“依照原計劃進行。”
“是。”趙海將門輕輕帶上,把冷空氣都隔在了外面,也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生命中,總有些人來來往往,有的人對你來說只是過客,有的人卻會在你生命中駐留一輩子。
可過客也好,一輩子也好,總是會有或深或淺的痕跡,或許你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一切。
愛默回家後一直睡不着,躺牀上迷迷糊糊的,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着,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她匆匆起牀,就附近吃了兩個包子馬上趕醫院去了。
原本以爲徐曉陽會打電話叫她,可手機就是一條短信也沒有,估計是昨晚上留在凌暄那兩人耳鬢廝磨都忘記時間了。想到這,愛默覺得心情也好了不少,腳步都歡快起來了。
可愛默還沒走到醫院,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什麼?死亡通知?怎麼可能!”愛默聲音陡然提高好幾分分貝,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而望,她掛了電話,眼看馬上就要醫院了,她脫下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就這樣跑起來了。
可人都是這樣,越到關鍵時刻,越是害怕,腿就越是軟的沒有力氣跑,愛默此刻恨不得會隱身術。
“愛默?”身邊有車停下來,柯樂搖下車窗,“去哪裡?”
“送我去安康醫院。”愛默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幾乎用命令的語氣,話說完她已經打開車門上車了,看到柯樂還在發呆,她不斷催促道,“快點開,樂樂,我要馬上去醫院。”
柯樂雖然疑惑愛默會叫她樂樂,可看她臉上神情似乎有很嚴重的事發生,當下也收起疑惑,往醫院快速開去。
等愛默趕到安康醫院的時候,VIP病房空無一人,不僅付辛白及他的手下不見一人,就是新生病房也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病牀。
“愛默小姐?”背後是趙院長的聲音。
愛默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趙院長的胳膊,厲聲問道:“院子,我兒子呢?”
“愛默小姐,請節哀。”
“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愛默搖着頭,根本就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昨天趙海還告訴她,付辛白已經做了骨髓移植,而新生也接收了骨髓,原本是充滿希望的一件事,爲什麼現在就成了一戳就破的泡沫?
“新生呢?不管他是活着還是死了,我必須要見到他!”
趙院長遞給愛默一份死亡通知書,上面寫着密密麻麻幾行字,可愛默只看到了一句話,已於12.21日上午十點失去生命體徵……
愛默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直接暈了過去,可她還沒倒地,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一片黑暗中,愛默伸出手,拉着新生苦苦哀求:“新生,媽媽求求你,你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新生卻冷酷的說道:“媽媽,你把我生下來,我沒有爸爸,還總是吃藥打針,我每天過的好難過。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我走了。”
“不,新生,你有爸爸,你有爸爸的。他很優秀,很帥氣,而且他也一定會很愛你的。”
“可爲什麼他不要我了,爲什麼不來看我?你們爲什麼不在一起?”
“新生,媽媽……”愛默還想說着什麼,卻是連新生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四周只剩下自己悽慘悲慟不已的哭聲。
“新生……付辛白……”愛默反反覆覆唸叨着這兩個名字,卻讓身邊的人聽之動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