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穿過二十多個士兵讓開的小道,站在帳門前,使勁一掌劈開帳門,沒有理會衆人的驚訝之色,擡步進去,“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硃砂輕輕吟唱。
“小荷?真的是你?”扶蘇有些激動,除了母妃和妹妹沒有人再會這首曲調,他對着闌珊小聲道,“放心,她不會傷害你的。”
“扶蘇哥哥還記得我?”硃砂話中透着一絲嘲諷。
“算算時日,我們已有六年沒有見面了。”當扶蘇走出內帳看到那張被胭脂塗得近似誇張的臉之時,不由心中劃過一絲荒涼,她爲大秦付出了太多,甚至只能以易容的容貌面對世人,卻被父王看作是大秦恥辱,就連父王統一天下,都沒有再提及她,自己更是到處巡遊一直未曾回宮見上她一面。
“六年?”硃砂一聲冷笑,“當初還是王兄你親自送去我去齊國。”
“那年你才十五歲。華荷……”扶蘇點頭,眼中不由的浮現一幕,白雪紛飛中一身紅妝鳳冠霞帔的小女孩淚眼婆娑的上了馬車,他親自帶了大隊人馬一直送到了齊國皇宮,卻不能改變和親的事實。那年楚燕兩國合力攻秦,數次大戰大秦都慘敗收場,而此時除秦之外所剩下的僅僅是楚、燕、齊三國,唯一可以借兵的只有齊國,無奈之舉便去和親聯姻借兵。最終救大秦於水火,父王卻認爲此事極爲有損大秦顏面,便一直不想對外聲張。
看他一臉深思的樣子,硃砂緩緩走近,“可惜當初的華荷已經死了!站在此處的只是硃砂!”
“小荷……”
“我討厭這個名字!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你高高在上,我卻只能在任人踐踏的低窪之處!”她語氣中多了些許憤恨。“但是我不恨你,只恨一個人!”
“父王嗎?”扶蘇面色有些無奈,迅
速轉移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也是爲了一個人!”
“誰?”
“就是這內帳中試圖行刺之人!”硃砂再次準備走進帷帳重疊的內帳。
扶蘇擋在身前低聲道,“她受傷了,根本不是行刺之人!”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不問問她爲什麼受傷?”硃砂脣邊勾起一絲微笑,準備繞過他繼續前行。
扶蘇再次擋住她的去路,她怒視着他,奮力抽出拿在手中的佩劍猛然騰空而起將數層重疊的帷帳盡數斬斷,一陣紗帳飄揚落地之後,只看到斜靠在牀邊面色蒼白的闌珊。
“她便是月城混入軍中的細作!”沈暮雪當即上前一步道。
“聽清楚了嗎?”硃砂看着他還不肯讓開,突然橫劍指着他道,“你要保護她?”
“我不是!是你們說玄日已經找到,讓我去尋,卻不想……那是你們的圈套!”闌珊虛弱的聲音讓扶蘇有些動容,他回頭看了一眼闌珊,她包含澄澈和堅定的眼神使他毫無遲疑的相信她的話。
“我相信她!”扶蘇加重了語氣。
“你身爲皇長子,卻維護一個敵軍細作!”硃砂使得手中的劍尖再次近了扶蘇一分,“哥哥,你真的要與我爲敵?”
“不可啊,公主殿下!”一聲尖銳的叫嚷使得他們回望,趙高、英馳和蒙毅等一干人等都已經來到帳門口。
“萬萬不可,公主快放下劍!”趙高一臉焦急道,公主是他帶出宮的,若是公子扶蘇因此有了差池他自然難辭其咎。
硃砂不屑的回頭瞥了他一眼,“趙高,我若是爲了大秦傷了公子,是不是功過相抵?”
“這……那女子乃是將軍夫人,可能有誤會。”趙高一臉諂媚的笑容,“把劍放下有話好說!”
英馳一眼看到牀邊的闌珊,見她無力的倚在那裡,沒多想就衝了過去。
“站住!”硃砂的劍轉了方向指向正欲走過來的英馳,“你也要救她?”
“她是我夫人,我爲何不能靠近?”英馳怒視着硃砂,“我知道你就是那日宮中引我出宮之人!”
“表哥!她可是月城細作啊!”沈暮雪一臉焦急道,“我們以玄日爲誘餌,她果然來盜取!”
英馳瞬間恍然大悟,闌珊一定是爲了將玄日奪回還給自己纔會受傷的,但是她的爲人他是可以保證的,“我知道她是月城的,但是她絕不是什麼細作!”
扶蘇趁機拔出牀側的劍一把挑掉硃砂手中的長劍,英馳趁機一個飛身上前擋在闌珊身前。
硃砂彷彿受到刺激般變得滿目猩紅,她後退一步,一把抽出環在腰間的遊絲軟劍,撕下臉上的易容術,使得衆人一愣。
精緻的五官和扶蘇的確有幾分相像,卻被一道長長的刀疤分開,從額頭過鼻端一直到左側的臉頰,搖晃的燭光照得她只能看清臉一側的容貌,忽明忽暗甚是恐怖。
扶蘇心中一緊,“小荷……”
看着他們的驚訝之色,硃砂冷冷一笑,“你們還在逼我!就像六年前逼我一樣!”
“愣着幹什麼!快點上去攔着公主!”趙高焦急對着士兵吼道。
硃砂紅脣輕抿,一個飛身亮出手中游絲軟劍,絲線般柔軟長劍的狂舞在空中,只聽得風聲簌簌,上前的十幾個士兵早已打倒在地。
遊絲軟劍並沒有停下,而是直接一下甩向扶蘇,將他推至一旁的案几之上,接下來又一個迴旋纏住英馳手中的長劍,將英馳狠狠的甩出內帳,緊接着就是她最終想要的人,遊絲軟劍空中一震猶如一道閃電般直直飛向闌珊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