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見沈孝全堅持,就同意了下來,不過今天已經來了,她打算下午再回去,總歸要去看看沈梅和沈薇,用過了午飯再說回去的話。
沈孝全拿了工具去了田裡,沈蘭這才進了屋,沈趙氏正給雁娘和老郭頭上茶,二人見沈蘭進來都有些不自然,沈蘭完全當做沒有看見,走向沈趙氏道:“娘,你放着,我來吧。”
“蘭娘,你歇着,我來。”沈趙氏推脫道,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人也比昨天更加沒有了精神氣,沈蘭不禁有些擔憂了。
“娘,怎麼了?”接過沈趙氏手裡的茶壺和水杯,沈蘭放到桌子上,老郭頭很自覺地提了茶壺給衆人倒水。
沈趙氏紅着眼睛,有些絕望地望着沈蘭,蠕動了半天嘴脣,最終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反而掩面朝屋裡跑了去,沈蘭忙追了進去。
屋裡沈趙氏趴在枕頭上嗚嗚的哭了起來,沈蘭忙跑到她身邊,陪着小意問道:“娘,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有什麼難處不能攤開來講,不管什麼樣的門檻,總歸能過得去,你這個樣子不是讓我擔心麼?”
“嗚嗚……”沈趙氏壓抑地埋頭痛苦,聽了沈蘭的話才含糊不清地說:“你爹說不找蓮娘了,嗚嗚……我可憐的蓮娘啊,這都一夜沒回來了,萬一讓狼給叼了去可咋辦啊,蓮娘啊……”
兒女都是娘身上的一塊肉,不管沈蓮做錯了什麼,像這樣突然地跑了出去,做母親的沈趙氏怎麼不擔心,所以她聽沈孝全說不找了。頓時就覺得天都塌了下來,心裡不住地後悔將沈蓮拘得太緊了,否則沈蓮怎麼會跑了,同時又擔憂沈蓮在外面受了苦,這大概就是做母親的心態,沈蘭過得不好的時候,她擔心沈蘭。沈蓮犯了錯。她可以狠狠地懲罰,可是沈蓮真的失蹤了,她又無比的擔憂和自責。
“娘。你別擔心,我昨兒就已經求了黑虎寨的大當家,就算爹不肯去找蓮娘,我也會去的。趕快別哭了,再說蓮娘手裡有銀子。她那麼機靈肯定沒事的。”沈蘭一旁勸慰道,心裡也挺同情沈趙氏的。
“蘭娘,你說的是真的,你求了人去找蓮娘?”沈趙氏一聽沈蘭的話。立馬從枕頭裡擡起了頭,滿臉希冀地望着沈蘭,生怕她是在說話哄她。沈蘭點了點頭,又開口道:“等家裡糧食收了。要是還沒蓮孃的消息,我就讓沈福去外面找,沈福,你是知道的,就是上次替我趕馬車的人,他是袁浩幫我買的僕人,到時候我就讓他去給我把蓮娘找回來,你別擔心,總歸是要把她找回來的。”
“好,娘信你,你一定能把蓮娘找回來,你可神仙保佑的人。”沈趙氏擦了把眼淚,語氣堅定地開口。
沈蘭鄭重地點頭,口中稱是,其實心裡完全沒底,能不信她麼?她沒那麼大的本事啊,該死的沈蓮到底跑什麼地方?害得一家人都跟着擔憂害怕。
“蘭娘,娘不哭了,娘去給你做好吃的,吃完了,你就回去派沈福去找蓮娘,好麼?”沈趙氏精神振奮地開口,沈蘭點了點頭,看來沈福只怕是來不了了,家裡的蕎麥是耽擱不得的,可是如果不讓沈福去找沈蓮,只怕沈趙氏也是要病一場,看來只能先就着沈趙氏了。
見沈蘭點了頭,沈趙氏頓時容光煥發,立馬轉悲爲喜,精神奕奕地領着沈蘭出了房門,一邊走着,一邊道:“娘這就給你去做吃的,吃完了,你就回去……”
“好,娘。”除了答應沈蘭完全沒有辦法,出了門才道:“娘,你去做吃的,我去看看梅娘和小薇。”
“恩,你去看看,梅娘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小薇也喝了藥,你放心。”沈趙氏笑眯眯地應着,然後進了竈間。
沈蘭嘆了口氣,纔對坐在堂屋裡的老郭頭和雁娘道:“老郭頭,這邊家裡事忙,可能要把你留下來幾天,你幫着我爹把地裡的蕎麥收了,我在鎮上再找幾個人來幫忙,雁娘等會兒還是跟我回去。”
“是,太太。”二人小聲應道,沈蘭這才進了沈梅的屋,沈梅安靜地躺牀上,好像還在昏睡中。
走到牀邊,沈蘭輕輕握起沈梅的手,坐到一旁的矮凳上,輕聲喚道:“梅娘,梅娘。”
沈梅的眼瞼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張開眼,看到自家大姐的臉,才沙啞着聲音道:“大姐,你怎麼回來了?”
“好點沒?有沒有噁心難受的感覺?”沈蘭關心地問道。
沈梅緩了緩,才道:“不能動,一動就噁心,而且頭昏昏沉沉的,有點難受。”
沈蘭有些憐惜地望着她,虧得是打在後腦勺,要是前面只怕會破相,雖然沒有看過傷口,可是昨天沈雲霆就說過了,那傷口不淺。
“想不想喝點水,或者是吃點什麼?大姐去給你準備。”沈蘭問道。
沈梅明顯有些反應遲緩,沈蘭問了半天,她才張開道:“不用了,蓮娘找到沒?”
沈蘭聞言差點沒忍住要丟沈梅一個白眼,自己被人傷成這樣,還關心那個罪魁禍首,實在是有些太傻了吧,想着這些沈蘭勉強笑着開口:“傻丫頭,她把你傷得這麼重,你還想着她。”
“大姐,我不痛,你別擔心,蓮娘只是想不開,等她想開了就知道爹孃是爲她好的,而且她也不是故意要打傷我的。”沈梅低着聲音安慰道。
沈蘭摸了摸她的手,無奈地搖了搖頭,沈蓮怎麼就不是故意了,如果不是故意的,那麼她怎麼逃跑,此時沈蘭真不明白,同樣是沈家的女兒,沈梅怎麼可以如此善良,如此不計較,可是沈蓮卻是那樣的叛逆。
“你安心養病,大姐會讓人去找她,把她找回來後,讓她給你賠罪。”沈蘭牽強地笑了笑。
“呵呵,我纔不要她賠罪呢,只要她平安回來就好了。”沈梅輕輕笑了笑,只要想到沈蓮向她賠罪的畫面就是有些忍俊不住,話說沈蓮那個丫頭哪裡是會隨便認錯的人,想必大姐也就說說而已。
摸了摸沈梅的額頭,沈蘭纔回道:“她要是不給你賠罪,大姐就把她關到一個沒有人的荒島上,看她還能往哪裡跑。”
“大姐就愛說笑,哪裡會有那樣的地方。”沈梅回道,大姐就會拿話逗她,不要說什麼海島了,就是大海都離薊縣十萬八千里不止,想把沈蓮關到那樣的地方得走多遠的路啊。
沈蓮但笑不語,姐妹兩個又聊了一會兒,沈梅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沈蘭自然不能再拉着她說話了,於是沈梅就昏昏睡了過去,沈蘭也出了屋。
“蘭娘,吃飯,吃了就回去。”沈趙氏一見沈蘭出來,立馬巴巴地望着沈蘭,沈蘭微微一頓,順從地走到了桌邊,只是坐下後才問道:“小薇呢?”
“在你五嬸家呢,我還沒空去帶她回來。”沈趙氏順口回道,沈蘭聞言就有些不悅了,她昨天明明跟沈趙氏交代過,要看好沈薇,還要給她煎藥吃,另外還要給沈薇收魂,可是看沈趙氏這個樣子,肯定昨天又把沈薇送到隔壁,讓人家幫忙帶了。
其實沈趙氏並不是偏心,只是現在沈蓮流落在外,她整個心思都放在了沈蓮的身上,下意識地就忽略了其他的孩子,能記着給沈梅煎藥已經不錯了,人的感情通常很奇怪,原本對一個人要求很高,可是當那個人因爲某些原因失蹤了或者是生命受到了威脅後,大家就不會再要求他什麼了,反而處處都禮讓着他。
“小薇吃過藥了嗎?”沈蘭問道,沈趙氏面露難色,然後不太肯定地開口:“你五嬸應該給她煮了吧。”
沈蘭吸了口氣,虎着臉也不想說話了,沈蓮是她的女兒,沈梅和沈薇就不是麼?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沈蘭不想說,這個時候跟沈趙氏說什麼都白搭,她現在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在了沈蓮的身上。
“等會兒就讓小薇跟我回去吧,五嬸總歸是外人,把生病的孩子託付給外人總歸不大好。”沈蘭淡淡地開口。
“好,我這就去給她準備東西,馬上就把她喊回來。”沈趙氏完全沒發現沈蘭語氣裡的不滿,還滿心歡喜地回道。
看了沈趙氏的情況,沈蘭一句話都懶得說了,只是示意老郭頭和雁娘吃東西,自己也火大地端了碗吃麪,一邊吃一邊對老郭頭道:“老郭頭,我爹就麻煩你多照顧了,這地裡的麥子多,今天你們先撐下,等我從鎮上喊了人,你們就沒那麼吃力了,馬車也留給你用,這樣也方便從地裡把麥子運回來。”
“您說哪裡話,我會注意着老太爺,保準不讓他太累着了。”老郭頭應承道,再說賣身給人爲奴僕,本來就沒什麼自主權,現在主人能這麼和藹地跟他說話,已經是很不錯了,算是十分仁厚的主家了,要是遇上那狠心的主子,只怕把他當牲口一樣使也不會說一句好聽的話,反而還要嫌棄他年老力邁做活兒不夠勤奮呢,否者他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會被人再次轉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