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上午要整治做粑的米粉,另外還要炒制花生、黃豆、蠶豆等乾貨,下午則開始着手做粑和蒸粑,此外還得準備晚上賞月的瓜果和晚飯的菜品,等到晚上纔要準備賞月事宜,所以沈蘭還是落得輕鬆,什麼事兒都由沈趙氏和沈梅她們去忙活了。
只是看到沈趙氏她們炒花生和各種豆子的時候,想起自己在縣裡買了一袋板栗,於是要求炒個板栗來吃,雖然她從來沒炒過板栗,可是至少看到過,儘管是用機器炒的,可也知道是加了沙子和糖在裡面炒,於是她就自告奮勇表示要炒糖炒栗子,沈趙氏原先覺得她買栗子回來就是浪費錢,因爲這玩意只要勤快就能到山上撿不少,可是自己蠢閨女竟然花錢去買,這得多傻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孃親給鄙視了,沈蘭還興奮地跟自家娘要沙子和糖來炒栗子,沈趙氏本來擔心沈蘭浪費東西,其實不願意把糖給沈蘭的,要不是沈蘭指使瀋海陵去買糖,她是真的不肯給的,可是誰讓閨女手裡有錢呢,米法子只能妥協,否則更浪費錢了,看來她得想個法子把女兒手裡的錢給拿過來,否者都要被這死丫頭霍霍完了,真心不會過日子啊。
得到了糖,又從沈趙氏那裡知道自家有專門用來炒乾貨的沙子,農村過年的時候會炒制乾貨,所以會有專門用來炒制乾貨的沙子,通常用過了會留起來,而不是丟掉,沈趙氏給沈蘭的沙子就是多年留下來的沙子,因爲經過炒制所以沙子並不是原來的顏色。而是統一的黑色。
沈蘭將栗子開了口,然後就用沙子炒了起來,等到炒得外殼有點焦了,就往鍋裡倒了一碗紅糖水,水下鍋立馬蒸汽沸騰,沈蘭趕忙翻炒幾次,不過水有點多。鍋裡的栗子和沙子都不大好。沈蘭堅信只要把水汽炒幹了,栗子就好了,於是又廢了一番功夫。終於栗子和沙子都幹了,沈蘭將栗子和沙子盛進一個簸箕裡,等涼一點了就可以用篩子把沙子篩下來,這樣栗子就是栗子。沙子自然還是沙子了。
炒出來的栗子算不上好,有點幹。不過至少是炒熟了,殼也不大好剝,主要是裡面的內衣,其他都還馬馬虎虎。不過沈梅姐弟幾個卻是很喜歡吃,覺得栗子肉軟糯可口,而且還有絲絲甜味。於是沈蘭盛了一點用籃子裝起來,準備讓沈梅給沈雲霆送過去。沈趙氏也做主拿了點給相熟的人家,這個時候的農家人通常家裡有點什麼好吃的都會如此,喜歡互相贈送食物,沈蘭來到這裡幾個月漸漸也知道了,所以偶爾家裡做了好吃的也會裝一碗給宋三嫂家,自然宋三嫂也偶爾會如此還禮。
除了栗子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吃食,像是菱角等物,沈蘭也沒漏,而是每樣都拿一點放籃子裡,然後才讓沈梅將籃子提過去,看得沈趙氏眼熱得狠,有時候都覺得自家丫頭是不是對沈雲霆好得有些過分了,不過想到沈雲霆救了這丫頭的命,這丫頭感恩才如此,心裡纔好受一些,否則她都覺得自己幫人家養了個女兒。
接到沈梅拿來的吃食,沈雲霆的確很高興,家裡就他一個人,自然不會花什麼心思來整治這些吃食,可是沈蘭能想着他,並且讓自家妹妹給他送這麼一籃子賞月吃食,怎麼可能會不高興呢?唯一有點遺憾的是,他兒子至今還沒回來,也沒個音信,多少讓他有點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覺,其實主要是這個時代信息落後,通訊不方便,否則宋仁杰早一通電話回來了,是回來過節還是不回來過節立馬就清楚了,免得老父在家中擔憂,可是這個時代沒有電話這個便捷的通訊設備啊。
因爲要過節,大家都很開心,不管有錢沒錢都要吃個團圓飯,所以家家戶戶都很熱鬧,整個村子裡都瀰漫着食物的香氣,大部分人家的煙囪裡都是炊煙裊裊,漸漸天黑了,沈家人將豐盛的飯菜端到餐桌上,一大家子圍坐在飯桌前吃着過節的美食,吃完了飯還可以到屋外擺了瓜果賞月,這在屋外賞月其實也是有說頭的,被這天的月光曬過的瓜果是能去病消災的,所以這一天不管家裡多麼拮据,很多家長還是會準備爲數不多的瓜果來賞月,爲的是祈禱孩子們身體健康。
沈家的桌子上擺滿了吃食,除了乾果還有一些水果,不過也都是應季,而且能買到的,雖然是沈蘭空間出產,因爲風俗的原因,幾乎家家戶戶都將吃食擺在了屋外曬月光,於是村裡的孩子也東竄西竄地到處跑着玩,當然大人們也會互相串門,倒是沈蘭不大愛到處跑,於是抱着孩子安靜坐在屋外的竹牀上賞月。
這天的月亮很圓也很白,坐在月光下沈蘭不禁想起自家的家人,也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和她生活在同一片月光下,在這樣的日子裡是不是會想起她,想到這些沈蘭不禁有些感傷,這半年來的生活很艱難,爲了能好好活下去,她沒有什麼時間來想念另外一個時空的家人,可是在這樣一個萬家燈火的日子裡,她心裡忍不住地壓抑,情不自禁地思念起自己的的家人。
“大姐,你在想姐夫嗎?”沈梅也沒有出去串門,而是陪着沈蘭留在自家門口賞月吃東西,說實在的今年賞月的東西真心多,瓜果樣樣都有,還有很多好吃的點心,留家裡吃這些多好啊。
沈蘭不置可否,她能說她其實完全不認識沈梅嘴巴里那個除了偶爾從別人嘴裡冒出來刷存在感的男人麼?所以她怎麼會想這個男人呢?可是這個話不能說。
“也不曉得大哥和姐夫什麼時候能回來,聽說邊關可兇險了,而且冬天還特別冷,要是他們能早點回來就好了。”沈梅幽幽開口,一臉很是煩憂的神情。倒是沖淡了沈蘭的愁思。
抱着石頭輕輕拍着石頭背,沈蘭默默聽着,其實她對於丈夫回不回來沒多大感想,畢竟那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當然她也沒壞心到詛咒人家戰死沙場,所以除了聽着,還真沒什麼話好說。
不一會兒沈雲霆揹着手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宋仁杰。看來宋仁杰還是趕了回來陪老父過節。
“大伯、仁杰哥,過來坐啊。”沈蘭看着人父子遠遠跑過來,立馬含着笑招呼道。
“你爹和你娘呢?”沈雲霆就見沈蘭姐妹倆守着屋外。就問道。
沈蘭碰碰沈梅,主要她不大能分清誰是誰家,而沈梅比較熟悉,適合來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沈梅也從善如流道:“我爹去找守望叔了,我娘去找舒雲嬸子了。”
沈雲霆就着沈蘭招呼的凳子坐下。沈梅忙過去招呼茶水,吃的也擺了過去,農村就是這點好走門串戶完全不會陌生,像沈蘭以前生活的地方。大家進了屋就關上門,鄰里之間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是一件萬分正常的事情。大家都被各種防盜門和窗圈居在狹小的空間裡,跟周圍人完全沒有什麼交流。
“蘭娘妹子。多謝你想着我爹啊,我回來的時候,我爹就說我還不如你掛念他呢。”宋仁杰坐下後,立刻笑着跟沈蘭開起玩笑起來,自己農忙後就出了門,沒想到走了沒多久就聽說好多地方遇上了蝗災,他就有些擔心家裡了,只是趕回來是來不及了,好不容易在今天下午趕了回來,而蝗災的事情倒是之前到臨縣就知道了,心裡還在擔憂父親一個人在家可如何是好,可是想到自己是郎中多少還是能賺些錢,就算家裡真的遭遇了蝗災也是不怕的。
沈蘭悵然一笑,回道:“知道你不常在家,我當然得對大伯好點,哪天你不要大伯了,我就把大伯接走,給他養老去。”
“行,你仁杰哥不要我了,我就跟你過,你到時候可別嫌棄我了。”沈雲霆完全不給兒子面子,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結果沈仁杰討了個沒趣。
“爹,你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被這丫頭給騙走了,我哪裡對你不好了?”沈雲傑委屈啊,自家老爹竟然要拋棄他,選擇跟人家跑了,這叫他情可以堪啊。
頓時沈家姐妹和沈雲霆都笑了,原本躺自家娘懷裡的石頭不禁皺了皺鼻子,張嘴哼哼了兩句,立馬大家笑的聲音也輕了起來。
“睡着了,怎麼不放屋裡牀上,老抱手上多累。”沈仁杰放低了聲音問道。
提到孩子,沈蘭立馬回答:“把他一個人丟屋裡,怕他害怕,而且這孩子已經會翻身了,萬一不注意從牀上摔下來,怎麼辦?”
沈仁杰聞言不禁陷入沉思,這大概就是母親吧,小時候他娘何嘗不是如此,總是時刻擔憂着他,所有的事情都做在前面,生怕他磕着、碰着了,出門第一次遠行的時候,他還記得孃親諄諄叮嚀,那時候母親含着淚眼送他出門,他還嫌棄母親太囉嗦,原來是他當時太不懂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