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中各有曲折,這會兒也不敢深談,生怕露出什麼馬腳來,鬧得不好收場,乾脆也不提前程往事,反倒是宋文祥問了問兩個孩子的事情,自然也問了一些他走後的事情,沈蘭覺得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倒也誠實地回了他,不知不覺時間就在兩個人的交談中流走,聽着沈蘭輕言細語地訴說着,宋文祥好像將那些流逝的時光都撿了回來,說着說着搖籃裡的孩子突然醒了,細細的啼哭聲打斷了沈蘭的訴說。
沈蘭起身下炕匆忙走到搖籃邊,彎下腰去扶着搖籃的把手搖了下,低頭面對着搖籃裡的小傢伙,柔聲輕道:“哦,哦,我們家小木頭醒了啊,娘在這裡,不怕不怕……”
宋文祥倒也乖覺,忙起身去關了半開的窗戶,這邊哄孩子的沈蘭聽到了響聲,也感覺到背後沒有了風聲,這才揭開了被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從被窩裡抱了起來,先是摸了摸孩子屁股下的尿片,見沒有溼這才抱着孩子去了屏風後面的洗浴室,不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傳來沈蘭給孩子把尿的聲音。
這邊宋文祥聽了一會兒,就笑着跟石頭道:“要不要跟爹出去走一走?”
石頭想了會兒,點了點頭,於是宋文祥抱着石頭,轉身出了屋子,其實是因爲他知道,小孩子通常是吃了睡的,所以沈蘭給孩子把完尿,大概就要喂孩子了,他一個大男人躇在一旁多不好意思啊,這纔想抱着石頭出去走一圈,免得尷尬。
給孩子把完尿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沒看到宋文祥父子倆,沈蘭還真鬆了口氣。抱着小兒子坐到炕邊,看了看關着的房門,這才解開衣裳欲給兒子餵奶,剛剛睡醒又放空了小木頭同學這會兒還真有些餓了,一聞到奶香立馬急不可耐地一口咬住飯碗,用力吸允了起來,沈蘭抱着好笑地開口:“又沒餓着你。每次都跟有人跟你搶一般。”
屋裡除了沈蘭就只有默默吃飯的木頭小朋友。這會兒自然不會有人回她了,倒是留下一室的清冷。
宋文祥出了屋,抱着石頭問了徐氏沈家夫婦的屋子。就抱着兒子去了老丈人屋裡,畢竟之前丈人已經說過,有話要問他,這會兒有空正好可以去丈人屋裡嘮嘮嗑。免得無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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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沈蘭將兩個孩子全部帶進了屋裡。雖然宋文祥因爲被父母叫過去了說話,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可是沈蘭的心跳還是有些快,其實平時兩個孩子並不跟她睡。石頭如今已經大了,早就自己一個人睡了,至於小木頭雖然小。可是也沒睡牀,而是睡在搖籃裡。平日就剛在她屋裡,晚上要是醒了要吃奶,也是陪房的徐氏抱了過來,吃完了奶就重新被放進了搖籃裡,哪裡會跟沈蘭一起睡。
可是今天沈蘭特意將兩個孩子全都弄到了自家屋裡,那架勢明擺着沒有地方給宋文祥睡,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是不妥,可是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就有些恐懼宋文祥跟她睡一起的事兒,這纔將兩個孩子拉上牀當擋箭牌。
“娘,你不是說我是小男子漢麼?應該自己睡,怎麼又要跟我睡一起?”石頭小時候就睡搖籃,大了後雖然也跟沈蘭睡過一段時候,後來屋子寬敞了,沈蘭就讓他自己睡,雖然屋裡有人陪着,但是卻是自己睡一個牀,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一起睡了。
沈蘭聽着兒子的話,有種自己給自己挖坑的感覺,於是敷衍着開口:“你是男子漢,可是娘不是啊,今晚你給娘作伴。”
聞言石頭一臉的沒可奈何,嘆了口氣道:“孃的膽子真小,誰讓我是你兒子呢,既然娘害怕,那就讓兒子陪你好了。”
被兒子的表情有些逗樂,沈蘭沒好氣地拍了拍枕頭道:“你過來睡裡頭,弟弟睡中間,可不要亂動壓到弟弟。”
“曉得了。”石頭點了點頭,跪着爬到牀裡頭,然後乖乖地躺進了被窩裡,這時沈蘭又將小兒子也抱上了牀擱到中間,這才自己也躺進了被窩裡,小心翼翼地給倆孩子蓋好了被子。
母子三人躺好了,屋裡的蠟燭也沒有吹滅,所以屋裡還是很亮的,小木頭這會兒也沒什麼睡意,被孃親抱上牀後,一雙小手自己胡亂玩着,小嘴巴里還伊啊伊啊發出些聲音,睡在裡面的石頭這會兒也沒有睡意,又因爲跟孃親和弟弟一起睡,心中正新奇着,所以完全睡不着,側着身子面向着弟弟和孃親。
“娘,弟弟在說什麼啊?”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一句話,石頭很自然地就問自家孃親了。
“弟弟在叫你睡覺呢。”沈蘭還真緊張着怎麼應付宋文祥,心想自己這架勢應該能讓人知難而退吧,這會兒聽兒子問話,於是沒什麼誠意地開口。
“胡說,弟弟肯定是讓我跟他玩,纔不是叫我睡覺呢。”石頭立馬反駁,要是弟弟讓自己睡覺,肯定不會發出聲音來。
沈蘭被自家熊孩子的話一嗆,忍不住出口打壓道:“太陽公公都回家了,天都黑了,不睡覺幹什麼?”
“可是,睡覺不是要不上眼睛,不說話麼?弟弟這麼吵,怎麼睡啊?”石頭立馬糾正道。
被兒子這麼一反駁,沈蘭倒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不過還是強勢地開口:“弟弟還小,不懂事,你趕緊睡覺,不睡覺可是長不大的哦。”
“弟弟一直睡也沒長大啊,孃親就會騙人。”石頭纔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呢,立馬拿了眼前的例子來反駁。
“我哪裡騙人了,弟弟不是比剛生下來的時候變大了麼?”沈蘭回道,心想自家兒子有時候可真熊。
石頭垂眸想了想,好像孃親說得也對,可是他現在還不想睡覺怎麼辦,而且弟弟也不想睡啊。
“孃親講故事吧。聽着孃親講故事,就能睡了。”石頭提要求道,平時他睡不着的時候,香菱姐姐也會給他講故事的。
聽了兒子的要求,沈蘭也沒反對,反而問道:“石頭想聽什麼故事?”
“猴子的故事。”石頭立馬開口道。
“那我們將猴子撈月亮的故事好不好?”
“好。”
“從前啊山上住了一羣猴子……”
宋文祥回來的時候,還沒推開門就聽到屋裡沈蘭耐心給孩子講故事的聲音傳來。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推門進去。還是該如何是好,明明知道屋裡那個人是他的妻子,他就應該大大方方推門走進去。然後就跟任何一個久別妻子的男人那樣,可是站在門外,他卻覺得腳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漸漸屋裡的聲音慢慢小了起來,不知不覺那聲音就停頓了下來。宋文祥卻也站得腳有些發麻,心中依然有些拿不定主意。最終還是伸手將門輕輕地推了開了,堅定了步伐往屋裡走去,屋裡點着蠟燭,所以並不暗淡。
走到牀邊。往牀上看了一眼,只見牀上的母子三個已經睡着了,頓時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望牀上看了一眼,宋文祥轉身朝耳房的方向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那邊的門打了開來,開門的是徐氏,見是宋文祥,忙小聲道:“老爺可是要洗漱,我這就去打水。”
宋文祥點了點頭道:“手腳輕點,別吵着夫人他們了。”
“是。”徐氏小聲應道,其實她心裡也有些狐疑,老爺回來了,太太竟然把兩個公子都帶了回去,不過想起前年的事情,徐氏也算是釋然了,想來太太對老爺只怕還是有些怨恨吧,不過人家夫妻房中的事情,她這個老婆子能管什麼,所以乾脆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隨即徐氏帶着香菱去準備洗漱水了,而宋文祥則回到屋裡,放輕腳步悄悄走到牀邊坐下,默默注視着已經睡着的沈蘭,只見被子裡母子三人沉沉睡去,倒是將牀佔了大半,留給他的位置並不多。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這樣看着沈蘭靜靜睡去,而且自己能睡在她的身畔,曾經他以爲這樣的事情只能出現在夢中,卻沒有想到上天眷顧,竟然讓他美夢成真了,如此一想他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這些不過是一場夢。
伸手輕輕扶上那張年輕的素顏,他有些癡了,曾經的他怎麼也不敢這樣做,因爲那個時候,她和他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而現在他卻是能如此輕易地碰觸到她,好像一切都圓滿了起來。
睡夢中的順利方法感覺到來自外界的撫摸,有些不耐煩地動了動頭,想擺脫干擾自己睡覺的騷擾,如此一來宋文祥頓時僵住了,擱在沈蘭臉上的手也不敢再動了,不過卻也沒有移開視線,反而藉着昏黃的燈光貪婪地望着沈蘭的睡顏,彷彿想就這樣將時間定格在這一刻這一秒,直到永遠。
原本還在憂心這今晚如何度過的沈蘭,在給兒子講完故事後,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竟然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所以此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這樣打量着,也不知道坐在牀頭的人此刻彷彿入了定一般看着自己。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響聲,徐氏和香菱已經備好了水,這才推了門進來喚宋文祥去洗漱,宋文祥有些戀戀不捨地起身跟着徐氏出了臥室去了洗漱的地方,大大的木桶裡已經注滿了冒着熱氣的洗澡水,換洗的衣物也整齊的放在了他觸手可及的置衣架上。
“老爺,洗澡水已經備好了,老奴這就退出去了,如果有什麼事,就喊一聲,老奴就在旁邊的耳房裡候着。”將宋文祥引進了洗浴室,徐氏垂眉順眼地望着地面道。
宋文祥也沒習慣讓人伺候着洗浴,這會兒徐氏這麼一說,他自然應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徐氏這才應了一聲,彎腰從耳房的方向退了出去,留下宋文祥在浴室裡洗浴。
洗完了澡換上乾淨的白色裡衣,帶着微微的溼意,宋文祥大踏步地回到了臥房,這會兒屋裡依然很安靜,宋文祥倒是有些尷尬,他在哪裡睡啊?望了望看着寬敞實則留的地方並不多的拔雲牀不禁有些躊躇,明知道自己現在是她的夫婿,睡上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偏偏卻又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更何況這對夫妻可是分別已久,按理都應該是情意綿綿不是嗎?可是望見牀上睡得很熟的沈蘭,他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情況好像也不壞,至少不用去面對沈蘭,而且也不用去面對他們要不要行夫妻之禮的事兒,說句實在話,這個時候他還有些躊躇,如果今夜跟沈蘭發生點什麼固然是自己所期盼的,可是卻又有些不安,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宋文祥,在沈蘭不知情的情況下,兩個人行了夫妻之實,總覺得好像自己故意欺騙了沈蘭,這和他原先的打算相駁,萬一以後沈蘭知道了實情會如何呢?
想到這些不禁想到以前的過往,那個時候他也想過跟沈蘭多加親近,哪怕揹着不好聽的名聲,可是事實上沈蘭並不會假以辭色,如果等事成後沈蘭知道了真相,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呢?所以哪怕他現在佔有了宋文祥的軀殼,可是卻也不敢任意而爲,雖然不敢這個時候跟沈蘭坦白,可是也希望慢慢和她培養起感情來,然後再坦白總好過東窗事發後而無法挽救。
考慮了半天,宋文祥原是打算去臨窗的炕榻上將就一晚,可是又想到自己是外出久未歸家的丈夫,這樣分牀而眠明顯是冷落了妻子,很容易讓人誤會已經不喜愛了妻子,如此一想又不好去睡那炕了,猶豫再三還是滅了蠟燭爬上了牀。
因爲沈蘭母子三人佔了大半的牀位,如此一來宋文祥睡的地方少得可憐,可是宋文祥還是小心翼翼地擠了上去,伸長了手去拉牀上另外一牀還未曾鋪開的被子,將棉被蓋在了自己身上,原先還擔心跟沈蘭睡同一個被窩裡,控制不住自己心猿意馬,這會兒倒是沒有了這個顧忌,畢竟就算是同牀共枕,可是蓋的被子也不是同一牀,這麼一來也避免了過多的身體接觸,自然不會產生更多的奇思妙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