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風起

沈家父子離開後,這件事也就被沈蘭拋在了腦後,畢竟沈雲霆是不會讓沈仁杰做出什麼傻事的,所以沈蘭也不擔心沈仁杰犯二,至於藍娜依的去留,總歸是要等人把傷養好了再說,所以沈蘭並不心急。

只是安穩日子沒過兩天,就傳來皇帝駕崩舉國哀傷的消息,沈蘭來這裡一年多了,其實並不清楚綏朝的皇帝是什麼樣的,這個時候可不像沈蘭原來的世界,有電視什麼的,國家領導人沒幾天就上次電視,不管在那個山旮旯的人都能清楚地認識到領袖是誰,這個時代沒有電視,各種通訊完全不發達,那些站在國家頂端的存在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就是天,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沈蘭一個偏遠山村裡農婦,怎麼可能能獲得關於皇帝的消息?

就算有也就是重大的事情,比如現在這樣,皇帝駕崩了,需要全國人民爲皇帝默哀的時候,當然還有就是新皇登基之類,再來就是選采女等等跟普通民衆有關的事情,至於其他就很少了,沈蘭雖然來到這裡一年多了,這期間沒有碰到選采女的事情,所以自然無法獲知遙遠的京城裡的事情。

所以剛剛聽到皇帝駕崩,沈蘭還覺得沒啥大問題,不過本着入鄉隨俗的傳統,倒也按照朝廷頒佈的法令行事,原本也就想着等到老皇帝孝期過去了,日子就會會恢復如同以前一般,不想新皇登基的日子卻是遲遲不見到來,而徵收賦稅的吏胥倒是比去年多了起來,另外賦稅也也比去年繁重了,按說去年鬧過了蝗災,朝廷不安撫民衆就算了。哪裡還能加大賦稅力度,這不是要逼死老百姓的節奏麼?

更奇怪的事情就是除了收糧的吏胥外,還有不少軍士到各村招募兵丁,說是招募是好聽了,事實上就是見到青壯年的男人就全部拉走,完全是拉壯丁的節奏,就拿沈家來說吧。沈孝全差一點就被拉去當兵了。虧得沈趙氏用銀子賄賂了招兵的軍士才免了此災難,但是沈仁杰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畢竟他年輕力壯。於是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給抓走了,沈雲霆因爲年紀大這才免了一災,村裡大部分青壯年都被拉去當了兵丁。

自然受到禍害的不僅是臨春村,事實上薊縣治下的所有村子都是如此。有些窮困的山裡頭的村子裡,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了男丁。這樣的情況下還看不出事情不大對勁,那就真的不對勁了。

沈蘭家是沒用男丁的,宋文祥早就已經被募兵了,戶籍上只有她和兒子。至於家中的奴僕都是有契約的,屬於私人財產並不在招募的範圍之內,所以反而沒有什麼事情。不過徐掌櫃和鋪子裡夥計就遭殃了,如此一來食味軒就有些開不下去了。再加上到處都人心惶惶的,沈蘭也沒心思再開這個鋪子了,所以乾脆關掉得了,至於說原先的糧食鋪子,更是沒辦法開了,因爲根本買不到糧食,拿什麼去賣給別人?

另外袁浩失蹤了,那次和袁浩去金州是沈蘭最後一次見到袁浩,自此就沒有他的消息,如今世道混亂更是沒有了消息,袁天爲此還多次差人過來詢問過沈蘭,但是沈蘭的確是沒用袁浩的消息,如此一來袁天漸漸也就沒有多問了,日子就在兵荒馬亂中一天天過去了。

十月的時候沈蘭的第二個孩子降生了,取名昭林,小名木頭,如今的外面愈發混亂了,薊縣都能隨處看到帶刀軍士,跟沈蘭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簡直是大變樣,百姓的日子愈發艱苦了,沈蘭身邊有沈長海和沈長生守護,倒是沒有什麼大的麻煩,另外宋沈兩家的老人也都搬進了沈宅,畢竟沈宅的院牆高容易防範盜賊,相比較來說更加安全一些。

自然沈雲霆和藍娜依也搬了進來,雖然人多擠了一些,但是總歸安全不少,另外宋娟也出嫁了,而宋文福則募了兵丁,沈梅也說了婆家,年關前就要出門子了,說的是薊縣的縣丞家的次子,說起來嫁得還算不錯。

一大家子擠在一起,倒是沒有如同想象中爭吵不休,畢竟兩邊的老人都在,宋如海也不敢當着沈家的人面來折騰沈蘭,當然小的矛盾還是有一些,只是沈蘭不大計較,至於宋家的幾個孩子,沈蘭也肩負起長嫂的職責,宋文瑞跟着瀋海陵一起去讀書了,兩個小姑子跟着沈薇一起接受教養嬤嬤的教養,因爲沈梅嫁得不錯,宋王氏倒也沒有反對,反而叮囑兩個女兒多聽嬤嬤的話,多學些本事什麼的。

至於雁娘,興許是傷了根本,跟着宋如海這麼幾個月都沒再懷身子,偶爾也在宋如海面前吹吹枕頭風什麼,不過很多事針對宋王氏和宋王氏的孩子的,如此一來倒是給沈蘭減掉不少麻煩,因爲宋王氏忙着想鬥倒雁娘,自然沒有精力找沈蘭的麻煩了。

外面混亂,沈蘭也沒想過宋文祥會像去年一般突然出現,自然心底下也安慰了不少,畢竟宋文祥給她的印象並不好,所以事實上她一點兒不期盼那個會出現,倒是偶爾會想起袁浩,已經失去他的消失好幾個月了,有人說他被拉了壯丁從了軍,也有人說他被人殺死在深山裡,對於這些傳言沈蘭多少有些不願意相信,畢竟袁浩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給予她幫助最多的人。

雪上加霜的是這年的冬天特別嚴寒而且漫長,到處都是凍死、餓死的人,沈蘭如果不是有空間暗中支持,只怕也支撐不了多久,好在沈長海和沈長生都是空間裡出來的人,每次家裡沒有柴火或者米糧的時候,也多是他們兩個出門去弄回來的,倒也沒有引起衆人的懷疑,除此之外沈蘭還從空間中拿出不少的米糧讓他們偷偷扮作俠盜送與附近一些窮苦百姓。

畢竟沈蘭作爲一個從文明時代到來的人是做不到見死不救的,所以哪怕力量微弱,還是會盡力救助一些人,在這樣艱難的日子裡。終於迎來了春天,雖然來得晚但是畢竟還是來,嫩綠的小草從地下冒了出來,乾枯的枝杈也吐出嫩芽,一切都好像往好的方面發展。

這日沈蘭坐在家中教石頭背《聲律啓蒙》,就見徐氏匆匆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臉喜不自禁地衝沈蘭喊道:“太太。老爺回來了。就在門外呢。”

沈蘭不禁一僵,這個時候宋文祥怎麼回來了?沈蘭很是狐疑,原本牙牙學語的石頭早就忘記自家爹了。自然不知道老爺是誰了,看到自家孃親愣着,忍不住問道:“娘,誰回來了?”

聽到兒子的聲音。沈蘭勉強笑了下,道:“是你爹回來。”

說完趕緊從榻上起來。對着徐氏道:“趕緊帶大公子跟着我去迎接老爺。”

“是,太太。”徐氏滿臉喜悅地抱起石頭,石頭忙喊道:“我自己走,徐奶奶牽我手就行。”

“行。”徐氏應道。沈蘭則起身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皺,這才故作鎮定地帶着徐氏出了屋子,只是剛出門就看到院子裡宋王氏對着宋文祥又打又哭。一副失心瘋的模樣,頓時有些怯步。只是還沒等她想好怎麼做的時候,就見那邊宋文祥一把推開宋王氏,滿臉喜色地衝着自己走過來,嘴裡喊道:“蘭娘。”

沈蘭有些怔愣,雖然她跟宋文祥不太熟悉,可是宋文祥怎麼會如此對待宋王氏,一時有些腦回路短路了。

“蘭娘。”當宋文祥走到沈蘭跟前,臉上露出如同春花盛開般喜悅的表情,一雙烏亮的眼眸燦爛如陽光,有那麼一刻的時候,沈蘭恍然見到了另外一個人,就算跟宋文祥不熟,可是沈蘭此刻還是覺得有些違和感。

“相公。”沈蘭壓住心底的怪異感,微微屈膝給宋文祥行了禮,後面徐氏也抱着石頭走了出來,看到宋文祥的那一刻,立馬對着石頭道:“公子,趕緊喊爹爹啊。”

石頭用陌生的眼神望着宋文祥,一臉看到陌生人的怯弱和打量,並沒有開口喊人。

“石頭,這麼就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啊,來,讓幹……哦,爹抱抱看重沒重。”說着自來熟地伸手就要去抱石頭。

話說當初宋文祥在家也沒呆幾天,石頭哪裡記得在,一見陌生人要抱,趕緊抱住徐氏的脖子躲開,一副怕怕的模樣,一旁的沈蘭看了有些尷尬,忙解釋道:“孩子認生,你常年不在家,他不認識你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倒是苦了你。”宋文祥並沒有失望,而是笑着安慰沈蘭,那雙泛着笑意的黑眸炯炯有神,望着沈蘭的時候又特別的溫柔。

“你這個不孝子,一回來眼裡就只有你媳婦,難道就沒你娘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年多裡多爲你操心,每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你有個什麼事兒,你回來了不說問一聲你娘,看你媳婦竟然把我推開了,你說你有沒有良心啊,你個不孝子。”宋王氏被推開的那一瞬間還不敢相信,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沈蘭身前,頓時火不打一處來,衝到宋文祥身旁,就掄起拳頭朝着不孝子身上打了起來。

原本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的宋文祥被人這麼一偷襲,下意識伸手就要將人甩出去,還好最後一絲理智制止了他,頓時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轉過頭去望着宋王氏。

“娘,你怎麼在這裡?”宋文祥沒什麼感情地開口,雖然沒有迴避宋王氏的捶打,卻也沒有了往日的順從。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兵荒馬亂的,難道你還讓我住鄉下,你媳婦這裡房子大,圍牆高又有下人護院,我不住這裡住哪裡?”宋王氏沒好氣地開口,對於這個不孝子眼裡只有媳婦沒有孃親的行爲萬分氣憤,可是打在兒子身上又跟打在石頭上一樣,手震得麻麻的痛,偏偏兒子還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心裡愈發生氣了。

聽到宋王氏的回道,宋文祥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劍眉,偏偏極力忍耐了下去,轉而問道:“哦,那我爹呢?”

一聽宋文祥提起宋如海,宋王氏更覺得委屈了,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了起來:“兒啊,你是不知道啊,自從你走了沒多久,你爹就被你媳婦送的狐狸精迷了心竅,他還想休了你娘我,就打算娶那個狐狸精當正房呢,你媳婦就是攪事精,你娘這一年過得苦啊……”

被宋王氏這麼一哭,頓時院裡的人都跑了出來,沈蘭頓時覺得樣子不好看,忙道:“婆婆、相公,你們還是進屋裡說吧,相公剛回來只怕還沒喝一口水,我去讓人上茶。”

宋文祥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麻煩娘子了。”

沈蘭心中的怪異感愈發增加了,不過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於是示意徐氏抱着石頭跟自己走,而宋文祥則領着宋王氏進了屋,聞訊而來的宋如海和沈家夫婦也趕忙走了過來,沈氏夫婦停住腳問道:“是文祥回來了?”

沈蘭點了點頭,見自家公公已經進了屋,於是對自己爹孃道:“爹、娘,你們就別參合了,等宋文祥跟他爹孃敘過舊了,我再讓他去給你們二老請安。”

沈孝全聽女兒這麼一說,也歇了去見女婿的心思,於是點了點頭,沈趙氏倒是開口道:“蘭娘,文祥有沒有說過你大哥啊?你大哥回沒回來啊?”

沈趙氏這麼一問,沈孝全也緊張了,剛剛想着女婿回來高興過了頭,這會兒老伴一提醒,纔想起來兒子是跟女婿一起從軍的,女婿回來了,那麼兒子呢?如此一來就有些坐不住了。

沈蘭也纔想起自己還有個沒見面的大哥呢,而那個大哥是跟宋文祥一起從軍的,如果不讓自己的爹孃去問一問大哥的消息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如此一想沈蘭也不好再攔着父母了,於是道:“哦,那你們進去問問大哥的事兒,我去給你們上茶。”

如此一來沈氏夫婦點了點頭,轉身匆忙就朝正房走去,沈蘭也帶着徐氏轉身去準備茶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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