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沈蘭想出來的,只不過沈蘭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偶爾從一本宅斗的小說裡看到的,今天正好袁浩要過來跟她商量私鹽的事情,這個事情畢竟關係到身家性命的事情,沈蘭自然不想讓人聽了去,然後去官府裡告發自己,所以就反其道而行之,這麼一來下面的僕婦有什麼動作自然就落在了她眼裡,只要她和袁浩說話輕一些,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從話本里看到的。”沈蘭也不收着藏着,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聞言袁浩一愣,什麼話本里竟然想出這麼絕妙的想法?剛想問一句,又想起自己來找沈蘭可不是爲了什麼話本,而是關於販賣私鹽的事情,這丫頭是不想活了麼?竟然什麼錢都敢賺,也不怕被官府抓到後砍頭麼?
“沈蘭,你不想活了是不?”袁浩沒好氣地衝沈蘭低吼一聲,這死丫頭是要錢不要命啊。
“哪裡啊,我怎麼就不想活了?”沈蘭被吼道不服氣,反駁了一句。
“以前你拿珍珠給我去賣,我也不說你什麼了,說明你眼光好,知道我這個人義氣,肯定不會貪了你的珠子,然後殺人滅口,可是現在你竟然要做販賣私鹽的事兒,你這是多缺錢,要去做這個事情?”袁浩要不是顧忌着外面的人,早衝沈蘭吼了起來。
“這個事情我有分寸,你就別瞎操心了,再說我就提供個鹽,剩下的事情不是有你大哥麼?”沈蘭悶悶地開口,這傢伙幹嘛一副管着她的樣子,他們最多不過是朋友的關係。難道是因爲她把他大哥給牽扯了進來?這麼一想沈蘭又有些心虛了。
袁浩倒是沒有錯過沈蘭臉上心虛的表情,還以爲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於是接着開口道:“私鹽這個事兒,你不能做,你要是沒錢,我再把你上次給我的珠子賣了,你先花用着。說起來你的錢都跑哪兒去了?去年年前不是纔剛給你五百兩黃金麼?”
那可是夠一般的小地主存幾輩子的錢啊。就算沈蘭添置了這些個家當,可是也不至於花得那麼快。
對此沈蘭有些不大好意思,她也沒想到錢會花得那麼快。買地和買山頭,然後開荒這些可都是要錢的,原本還覺得五千兩銀子夠她花銷一輩子,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其實要是什麼都不做,這錢還真的花一輩子。可是人就是很奇怪的動物,手裡有了點錢就喜歡瞎折騰,於是沈蘭就在瞎折騰中不知不覺把錢花了出去,而要回本貌似還要很久。這讓手裡沒有存款的沈蘭很不淡定了。
“袁浩,你誰不是擔心我把你大哥和黑虎寨拖下水啊?”沈蘭並不想一直依靠袁浩,雖然袁浩這個人有時候是不靠譜了些。可是很多時候這個人還是很好的,既然都說了將那顆珠子送給袁浩了。她自然不會在要回來,再說珍珠這個東西在沈蘭這裡真的不缺,只是她不大方便拿出來買賣而已。
袁浩倒是沒有想到這個,他哥本來就是土匪,其實跟私鹽販子沒什麼區別,事實上他只是擔心沈蘭而已,販賣私鹽搞不好就要株連九族,反正他們袁家的人就剩下他們哥倆了,倒也不在乎什麼,可是沈蘭不一樣啊,沈蘭上有老下有小,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呢?
“你瞎想什麼?我是擔心你,我跟我哥原本就是土匪,可是你不一樣啊,你可是良家女子,而且你還有孩子,以後你不指望他們好好讀書,將來說不定能給你掙個誥命夫人什麼的,一旦揹負上販賣私鹽的罪行,你的人生可就毀了。”說到這裡袁浩不禁有些黯然,就是因爲他和他哥落草爲寇,所以哪怕他滿腹經綸也是報國無門,人總歸是想往好的的走,可是他卻是沒有這樣的機會,當然他並不憎恨自家兄長,畢竟沒有他大哥,指不定他跟爹孃一樣,墳頭草都割了幾茬了,所以他雖然遺憾,卻並不會怨恨誰。
“再說了,你的夫婿如今可是官家,你做這些事情,就不怕影響到他?”其實袁浩最不願意提起的就是沈蘭的丈夫,對於那個完全沒有見過面的人,袁浩說不出的嫉恨,明明娶了這麼好的女子,卻不好好珍惜,而且愚孝地任由自己的爹孃欺辱,如果要是他的話,一定不會讓沈蘭受那麼多苦。
沈蘭沒想到袁浩根本不是擔憂自己,而是擔憂她,這一下突然就愣住了,心不自覺地狂跳了起來,沈蘭不是情犢未開的少女,事實上她不僅現在是已婚的身份,就是這具年輕的身體裡駐紮的也是一個老女人的魂魄,如果說以前還覺得袁浩是逗她玩,這一刻她不確定了。
袁浩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她沒有道理這般爲她着想,就算是朋友也不該是如此,忍不住仔細查看了袁浩的神色,沈蘭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那人臉上的憂色完全不作僞,再回想起往日袁浩的作爲,沈蘭真的不大確定了。
“袁浩,如果我執意要做呢?”沈蘭心情複雜地開口。
還在想用什麼說辭勸服沈蘭的袁浩一愣,卻見沈蘭一臉的執着,回想起往日沈蘭的作爲,袁浩不覺得自己能說服這個女人,所以他點了點頭,認真地開口:“好,你告訴我鹽田在哪裡,剩下的都交給我和我哥,就按照你說的四六分賬。”
突然沈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沈蘭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男人這樣毫無原則地保護她,前世她是被自己的丈夫設計觸電而亡,雖然現在宋文祥也對她好像有情的樣子,可是畢竟他喜歡的是原主,根本不知道他妻子的身體裡已經換了自己,而且就算是說喜歡她,也完全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就那樣毫無顧忌地傷害她,而且在她被他父親打傷後。竟然還讓她好好照料他的父母,在這點上沈蘭其實是有怨氣的,可是爲了孩子她忍了下來。
“沒有鹽田。”沈蘭淡淡地開口。
“啊?”袁浩只是詫異了一聲,就沒有在說話,而是很認真地看着沈蘭。
沈蘭沒有開口,事實上她在試探袁浩,而袁浩也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望着沈蘭。
良久後。袁浩嘆了口氣,纔出聲道:“這個事情你不能做,我不管你有什麼辦法弄到鹽。都不許做,還有那些糧食。”
最後幾個字直擊沈蘭的胸口,袁浩這個人一點兒都不蠢,沈蘭其實一直都知道。沈蘭剛開始還沒有想到這些,就在剛纔突然就興起了想試探袁浩的心思。這一試,沈蘭嚇出一身冷汗來,果然這個人早就察覺了什麼。
“你……知道了什麼?”沈蘭有些緊張,手心都有點冒汗了。
望着沈蘭此刻的模樣。袁浩只覺得心口微微有些刺痛,他知道了什麼?袁浩想笑,卻有些笑不出來。一個農家婦哪裡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麼些驚人的舉動。他袁浩不是蠢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如衆不同呢,一開始只是好奇那詭異的身法,想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有什麼厲害的武功,可是後來接觸得多了,然後還看到這個女人拿出那樣珍貴的珍珠,其實那時候袁浩就已經懷疑了。
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薊縣的女人,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姑娘,怎麼可能認識珍珠這種東西?還有突然冒出來的大量糧食,這些都讓他懷疑,他知道沈蘭又秘密,爲了保護這個秘密,他才鋌而走險出去幫沈蘭將那顆絕世明珠賣掉,只是希望沈蘭能從此安分下來,卻沒有想到這次沈蘭竟然想找上他大哥,還要做走私私鹽的事情,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你說我知道了什麼?”袁浩有些艱難地開口,被喜歡的女人這般地懷疑,他真的覺得很難過。
沈蘭沉默了,原來她自以爲做得隱秘,其實早已經落入了旁人的眼中,可笑她還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好。
“蘭娘,你不用害怕,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麼早就做了,錢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操心,你給我的珠子一直被我好好保管着,我這次再出門一趟就能幫你賣掉,以後省着點用,你這輩子也能不愁吃喝過去的。”袁浩望着失落的沈蘭開口道,終歸還是不忍心這人發愁。
“袁浩,你不用這麼做,之所以想賣鹽,除了覺得鹽來錢快,也是想報答你和袁大哥,終歸佔山爲王不是什麼長遠的事情,販賣私鹽固然危險,卻是利潤很大,有了足夠的錢財,袁大哥再慢慢漂白也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沈蘭有些落寞地開口,其實缺錢也是一方面。
袁浩倒是沒有想到沈蘭還有這樣的心意,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山寨裡雖然不愁吃喝,要說起來錢財還真不多,平日裡大家搶劫完後,有錢就拿去吃喝嫖賭了,哪裡會想到存錢,如果黑虎寨解散了,那些兄弟們只怕沒有路可走,而沈蘭竟然想讓他們兄弟脫離黑道,這個事情袁浩從來沒有想過。
不過沈蘭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有足夠的錢漂白了,其實黑虎寨的人幹過那麼多殺人越貨的事情,怎麼可能沒有仇家找上門來,所以沈蘭的想法還是天真了一些,可是對於袁浩來說,卻覺得很是窩心,卻也沒有將那些可能發生的事跟沈蘭說,不管怎麼樣總歸是沈蘭的一番心意。
“蘭娘,總之販賣私鹽這個事情不行,我大哥那裡我去說,雖然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拖你下水,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也不要瞎操心了,不是還有我麼?”袁浩笑着安慰沈蘭,只是沈蘭聽在耳朵裡就覺得彆扭。
“袁浩,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沈蘭瞪着袁浩問道,她沒有任何心意啊,雖然剛剛有點竊喜,可是她沒想做啥啊,畢竟她現在還是有夫之婦啊,就算髮現了袁浩別樣的心思,這個時候她也不會亂來,這個時代對於不正當關係不僅社會輿論壓力大,就是官府也是會懲處很嚴厲,所以他們兩個人真心不可能有什麼未來。
作爲一個外表不滿二十歲,其實內心已經三十多歲的女人,沈蘭是不可能做那種衝動的事情,所以雖然發現了袁浩的心思,其實她自己還是沒有想要動搖的心思,跟宋文祥再不濟也是夫妻,除非宋文祥遭遇不測,否則這輩子沈蘭都只能是宋沈氏,當然如果宋文祥願意休她也可以另提別論,可是事實上按照之前見面的情況,沈蘭不覺得宋文祥會休了她,特麼她現在還懷着宋文祥的第二個孩子的時候。
袁浩抿嘴笑了笑,誤不誤會有什麼關係,原本他就沒有成家的打算,畢竟落草爲寇了,他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有一個土匪爹吧,所以雖然大哥一直催他成親,他卻無動於衷,後來被催煩了,乾脆就去街上調戲良家婦女了,就是不成親,所以就這樣跟沈蘭相處着也挺好的,而且沈蘭的大兒子還是自己的乾兒子,以後就當親生兒子養着,也不擔心後繼無人,這樣不是挺好麼?
他不會去勉強拆散沈蘭的家庭,只是偶爾有所交往,默默守候着她就挺好的,看着她笑和幸福,而她也知道有自己這麼一個人,這樣不是很好麼?至於說其他的,袁浩倒是沒有什麼奢望,他的驕傲也不容許他做出那些傷害沈蘭的事情,所以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一定就是要跟她在一起,就是默默守候着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就好比看到一副字畫,那字畫已經有了主人,不管什麼辦法都用了,主人還是不肯割愛,那麼再強求就沒有意義了,還不如和那主人結交成爲好友,偶爾從那主人那裡借來觀摩一番不也是挺好的,並不是佔有了纔是幸福,相反像這樣求而不得,反而才愈發長情了起來,對於沈蘭的情節雖然超過了對字畫的感情,可是袁浩也許看多了強取豪奪,反而不願意對沈蘭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