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要打我,我也沒什麼話可說,至少讓我把蘭娘放到馬車上,讓她去看大夫了,你想怎麼教訓兒子,兒子都無話可說。”連着又捱了幾下,宋文祥對着宋如海吼道,挨這點小打對於從軍快一年的宋文祥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要不是怕誤傷了沈蘭,他根本不會逃。
“好,好得狠,既然你這麼重視這個賤婦,你就跟着她一起滾,以後再也別入我宋如海的家門了,滾,滾……”宋如海被兒子氣狠了,扁擔一丟衝着兒子就一頓吼。
宋文祥有些黯然,最終只是看了老父一眼,就默默抱着沈蘭上了車,被宋文祥抱在懷裡的沈蘭也不好受,頭上的血沒止住,還被人抱着狂奔,那滋味太難受了,自然不會感激宋文祥,反而也怨恨了他,要不是他硬逼着她來宋家,她會被人打破頭麼?
“去哪裡找大夫?”沈長海把馬車趕出了村才問道。
“去臨春村,主子孃家伯老太爺是郎中。”抱着孩子哄的香菱趕忙回道,雖然她沒在沈蘭身邊服侍過,但是對沈蘭身邊的人還是瞭解一些,所以此刻一口就能回答,虧得沈長海之前去過臨春村,知道路這麼走,立馬駕着馬車就朝臨春村方向而去。
馬車裡宋文祥很是愧疚,緊緊抱着沈蘭,臉色並不好看,石頭也被香菱哄好了,此事趴在香菱懷裡眼巴巴地望着自家爹爹和孃親,不明白爹爹不抱他怎麼抱娘了,可是看到娘閉着眼,頭上流出紅紅的水,就算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還是覺得很難過,而且覺得那個紅色的水很刺眼,很想去孃親那裡抱抱孃親,可是香菱姐姐抱着他不放手啊。
宋文祥望着沈蘭頭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知道這樣放任不管是不行的,所以忙自己身上穿的裡衣拉了出來,就聽到“刺啦”一聲。一塊布條就從下襬處扯了下來。正準備給沈蘭包紮,就見沈蘭猛地睜開眼睛望着自己。
“你幹嘛?”沈蘭定定望着宋文祥問道。
“我給你先止血,總不能就這樣放着不管吧。”其實剛纔就該止血了。只是因爲他爹追着他打,纔沒有立刻給娘子止血,才讓娘子流了不少的血,現在如果再不處理。只怕會流更多的血。
他不會隨便拿塊布就要給她止血吧,沈蘭心裡想着。可是看宋文祥的架勢,只怕真的是那樣,頓時鬱悶半死,趕忙從懷裡掏了個手絹出來。開口道:“用這個。”
宋文祥倒是二話沒說接了過去,只是看了一眼後道:“不夠長,還是用我的吧。”
“笨蛋。這個是壓傷口的,你衣裳很乾淨啊?”沈蘭被氣得氣血上涌。她覺得血又流了一些出來,雖然這個笨蛋之前護着了她,可是爲什麼她完全提不起一點感激的心態?
被罵得一愣,宋文祥倒也沒反駁沈蘭,將手絹從新疊好,輕輕敷上沈蘭鬢角上的傷口,微微施力壓住傷口,然後用之前扯下的布條慢慢將帕子和腦袋纏好,剛剛壓上去的傷口有些痛,所以沈蘭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倒也沒其他動作。
將傷口包好了,只見那處漸漸沒有血絲滲出來,宋文祥纔將沈蘭抱到懷裡,儘量保護沈蘭不受到馬車行駛過程顛簸的傷害,小心翼翼的模樣弄得沈蘭有點不適應。
“蘭娘。”抱着沈蘭,宋文祥低沉着聲音喚了一句,沈蘭忍不住想擡頭看他,卻被他壓了下去,“對不起,我不該勉強你,害你受傷。”
窩在宋文祥懷裡的沈蘭愣了愣,這個人是愧疚的吧,所以纔跟她道歉,其實沈蘭知道自己也是有錯的,如果她不是要跟他唱反調,也許自己根本不會受傷,就是因爲她心裡還沒有接受這個人,所以不管這個人要她做什麼,她下意識裡就是不想配合,所以在宋家人罵他的時候,自己就跟看笑話似得,看着他被自己親爹孃呵斥責罵,然後還添柴加火。
其實想想看,那些人畢竟是這人的親生父母,自己那樣做好像真的有些過分了,不管怎麼樣那些人對這人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而自己卻逼着這人跟那些人決裂,這樣的自己真的好麼?不管她想不想承認,這個人都是石頭的親爹,如今這人還以爲她就是原主,所以願意愛護她,如果這人真的不要她了,她自己倒是沒什麼,可是石頭怎麼辦?
從來沒聽說過被休掉的女人還能帶着兒子一起從夫家走出來,就算她再有錢,如果沒有了石頭,她賺錢又有什麼意義呢,當然她可以重新再找一個丈夫,然後再生一個孩子,可是那個孩子畢竟不是石頭,回想起懷着石頭和後來跟石頭相依爲命的日子,她對石頭完全無法割捨,所以就算被這個人強迫了,她依然忍耐了,其實下意識裡,她還是不敢讓他休了自己,不是爲了其他的,就是怕跟石頭分開。
一旦石頭被奪走,這個人雖然愛孩子,可是他終歸是要回到戰場上的,那麼石頭肯定會落入宋家人手裡,到那個時候她拿什麼去保護石頭,讓石頭不受到傷害?那個時候石頭又該是怎樣一番光景?不用想她就能預測到,所以其實她根本沒辦法真的跟這個人徹底斷絕關係,因爲他們之間有石頭啊。
想到這些沈蘭不自覺的放軟了口氣,也跟着道歉道:“其實我也不對,那畢竟是你爹孃,我不應該跟你耍小性子,既然他們不待見我,不如我日後買了倆僕人給他們使喚,每個月再給二兩銀子的孝敬,你看怎麼樣?”
宋文祥沒想到沈蘭會如此通情達理,不僅沒有責怪他,甚至還願意對他父母好,本來他還覺得沈蘭應該會氣瘋了,只會愈發的責怪和埋怨他沒用,連自己的娘子也保護不好,可是卻沒想到沈蘭反而態度逆轉。不僅沒有怪他,還要代替他孝順父母,這讓他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一臉感激地望着沈蘭,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狠狠親沈蘭一口,可是畢竟馬車裡不僅只有他和沈蘭,還有別人。所以他不得不壓制住內心的念頭。
“蘭娘。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我不會看錯人的,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絕對不會辜負你的……”宋文祥一臉感激地開口,沈蘭只是聽着,心裡在想什麼卻沒有露出一絲來,這讓宋文祥看了只覺得沈蘭愈發溫順恭良。心裡更加愛重她不少。
到了臨春村宋文祥也顧不得先去拜訪岳父岳母,直接先讓沈長海把車趕到沈雲霆家門前停下。然後抱着沈蘭就朝屋裡衝。
大年初一,沈雲霆是在家的,沈仁杰倒是出門拜年了,所以看到宋文祥抱着人衝進來。嚇了一跳,嘴裡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蘭娘曉得不曉得?”
“伯父,你還是先幫蘭娘看看傷吧。”宋文祥也沒有心思應酬他。直接開口就道明瞭沈蘭受傷了,這個時候沈雲霆才發現。宋文祥懷裡的女子正是自家侄女兒,趕緊讓宋文祥抱着沈蘭進了屋,先讓沈蘭躺到牀上,纔開始給沈蘭診脈查看傷勢。
忙活了半天,沈雲霆發現沈蘭不過是受了皮外傷,不過流的血有點多,於是幫沈蘭換好了金瘡藥,又重新用乾淨的紗布給沈蘭包好了傷,這纔有空問起沈蘭的傷,宋文祥被問的滿臉通紅,就在他不知道自己該爲自個兒爹隱瞞還是自己背黑鍋的時候,沈蘭反倒開口了。
“大伯,我這傷是我自己不當心磕到桌子上了,你就別再問夫君了,他也被我嚇了個半死。”沈蘭笑着給宋文祥解圍,沈雲霆聞言看着沈蘭,那眼神明顯在說:丫頭,別哄我老人家了,我還看不出了,你臉上那麼大的巴掌印子也是磕的?
沈蘭勉強露出一抹笑,同樣用眼神回答:大伯,你老火眼金睛,那還不暫時全了侄女兒的臉面,把這事兒揭過了。
頓時沈雲霆一臉的恨鐵不成,嘴裡冷哼一聲道:“果然女生外嚮啊。”
這麼一句話說得宋文祥更加慚愧了,心裡更覺得對不起沈蘭,而沈蘭也是一臉的訕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麼半天沈孝全自然也知道了自家女兒回來了,只是不明白女兒不回家卻跑沈雲霆家幹什麼去了,心裡多少有些不舒爽,可是畢竟是自家的女兒,所以還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一進屋就見果然是女兒家的僕人還有自家的外孫呆在堂屋裡。
“老太爺。”香菱乖覺,一見沈孝全進來了,立馬抱着石頭給他行禮,沈長海也匆忙過來行禮,沈孝全點了下頭就去抱香菱懷裡的石頭,嘴裡問着小石頭:“我的乖孫子,你娘回來了,怎麼不回家去,倒是跑你大外公這裡來了?”
“公,娘,痛。”話還沒學好的石頭指着房門語氣不明的開口。
“老太爺,太太受傷了,所以才送伯老太爺這裡看傷。”香菱忙解釋道。
“受傷了?怎麼回事兒?算了,你個下人也說不清楚,我自己進去看。”說着沈孝全抱着外孫就要往屋裡闖,一進去就看到自家大哥和女婿都在,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你怎麼在這裡?你回來了,海峰迴來沒?怎麼也沒聽到風聲啊?海峰什麼時候到家啊?”
宋文祥被岳父追着問大舅子的事情,忙給岳父見了禮,這纔回道:“大哥沒回來,我是跟上官回來籌備糧草的,因爲過年,上官給了幾天假,原本打算明天備了年禮就來拜會爹的,不湊巧蘭娘受了傷,這才匆匆趕過來,還請爹原諒小婿禮節不周。”
一聽大兒子沒回來,沈孝全臉上多少有些失望,於是又問道:“你大哥在那邊好不好?吃沒吃苦?有沒有受傷?上沒上戰場?”
“大哥很好,上過了戰場,只是還不曾立下功勞,所以只是一名兵勇。”宋文祥趕忙回道,雖然理解岳父掛念大舅哥,可是自家娘子受了傷,岳父連看都沒看一眼,就一個勁兒的追問大舅哥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不快,難道自家娘子就不是他女兒了?
“孝全啊,海峰的事情可以回去說,蘭娘這會兒可受着傷。”沈雲霆有些看不過眼了,這孝全是咋回事,閨女受了傷也不說看一眼,就一個勁兒拉着人問兒子的事情,也不怕寒了孩子的心?
“哦,蘭娘,你這是咋回事,大過年的怎麼受了傷,文祥回來了,也不說讓他過來一趟說說你大哥的情形,你這孩子真是不省心。”沈孝全忙走了過去,果然看到沈蘭臉色蒼白地躺在牀上,嘴上忍不住就說了兩句,躺着的沈蘭有片刻的怔愣,才反應過來跟她說話的是她爹。
“爹,蘭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怪她了,大哥的事情,我本來就打算明天回來跟你稟告的。”宋文祥這個時候倒是曉得護媳婦了,只可惜在自己的親爹孃面前卻沒有這份擔當。
說完那個話沈孝全就後悔了,看到女兒頭上包着紗布躺牀上,臉上一個大大的巴掌印子,沈孝全就覺得心裡堵得慌,粗着聲音就問道:“誰打了你?這大過年的就往人臉上甩巴掌,這是哪個缺德的乾的事兒?”
一時宋文祥心虛了,剛剛還爲岳父不重視娘子而氣憤,這會兒卻只敢夾着尾巴做人了。
“爹,你看錯了,我這是撞到樹了,不是被人打的。”沈蘭有些頭痛掩飾,所以打人不能打臉啊,這不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傷是被打出來的。
回過身沈孝全就惡狠狠地瞪着宋文祥,兇巴巴地問道:“是不是你個兔崽子打了我家蘭娘?你好大的狗膽,連我家蘭娘都敢打,你是不是當我們家沒人啊?看蘭娘她大哥不在家,所以這大過年的欺負我家蘭娘?是不是?”
聞言宋文祥趕忙道歉:“爹,是小婿錯,要打要罵小婿任憑爹你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