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珠看着漢子那喋喋不休的嘴,一愣一愣,漢子的聲音很是粗狂,那一字一句全都落進了林婉珠的耳朵裡,此時的她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都完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最大的秘密不是自己說出去的,而是被別人說出來。
可是這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明明這件事她隱瞞的很好,沒有人會知道的,林婉珠如此的想着,可對上那雙毫無感情的雙眸,林婉珠又不確定了,她看着漢子的眼睛,清楚的能夠感覺到他的惡意,林婉珠也不算太笨,一開始或許是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這人出現是個意外,但是現在她能夠清楚的看到漢子眼裡的壞笑,林婉珠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她被人算計了!
只是對方是誰?爲什麼要這麼做?林婉珠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這件事要是沒法解決,那她就會被丟出楊河村。
她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想這些有的沒的,而是制止眼前這位胡說八道,所以林婉珠大聲的反駁道:“你胡說,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懷孕,你說你爲何要污衊我?是誰指使你的?我跟你無冤無仇,爲何要這樣對我?”
林婉珠說着還不忘往染染的方向看去,她懷疑是白染染在背後搞的鬼,只是看到染染那好奇的眼神時,卻又生生的頓住了自己的念頭,她懷孕這件事除了她娘外,沒有別人知道,白染染肯定也不會知道,不是她,那會是誰?
漢子冷笑道:“珠兒,我對你情深意重,本以爲你對我也是如此,可你卻如此說我,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珠兒,你這是活生生把我這顆心摘出來啊!大傢伙給我做個見證,珠兒說她沒有懷孕,我現在就去請個大夫來把脈,若是珠兒真的有了身孕,還請珠兒跟我回去安心養胎,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你住在別人家養胎,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養不起媳婦兒呢。”
漢子剛說完,旁邊的婦人連忙拉扯着染染的手說道:“小染,你不是大夫嗎?剛好給林婉珠看看,也好還她一個清白。”
染染推辭道:“別,二哥你去請楊大夫來吧!咱們村醫術最好的當屬楊大夫,他經驗豐富,我不過是個初學者,連銀針都還拿不穩,可不敢幫着看病。”
最近村裡的風言風語她早就聽到了,有心爲辯解幾句,可又怕適得其反,剛好此事來的還算是及時,她正好藉着這次的事情把她醫治族長的事情說清楚,免得楊大夫心生不滿。
染染醫術確實比楊大夫厲害許多,但是那是在她以前的那個世界,可在這裡,楊大夫已經行醫二十幾年了,在這十里八鄉,他的聲譽也極高,染染又不靠醫術來賺錢養家,自然也沒必要處處都出頭,所以她是真心希望大家不要把楊大夫和她放在一處評論。
“你盡是瞎說,那族長都摔得這麼慘了,你不是也把他救回來了?你的醫術定是比楊大夫的更高。”周圍的婦人信誓旦旦的說道。
染染無奈的解釋道:“那不是我的功勞,那藥草是我師傅去山裡看到後告訴我的,我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剛好那藥草有這方面的奇效,嬸子可別再這樣說了,若是我師傅回來聽到了,定是要考我這段時間的功課,到時候答不出來,我就要天天抄寫藥草名稱。”
說到此,染染故意露出了懼怕的神色。
周圍的婦人一看染染臉上的神色,也有些躊躇起來,看染染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大家也不好多說什麼,白染染都已經說她自己不精通此道了,他們要是壓迫的話,那不是強人所難麼?
再看看染染那小身板,大家也覺得染染說的應該是真話,白雲銘見大家不再多話後,連忙去請楊大夫了。
染染不願意給林婉珠把脈,林婉珠也不願意被染染看,不僅如此,她甚至不願意請楊大夫來,比起白染染這個半調子,楊大夫可是老大夫了,經驗豐富,什麼病例沒見過?
林婉珠內心是惴惴不安,她想要拒絕,可看着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知道大家不會聽她的,或者說,只要她拒絕,大家更加會浮想聯翩。
在林婉珠的坐立不安、大家的翹首以盼之中,楊大夫急匆匆的趕來了。
在來的路上白雲銘就已經把事情大概跟楊大夫說了一下,雖然不太清楚其中的細節,但是大概的事情脈絡,楊大夫是已經知道了。
他一來就先要去給林婉珠把脈,林婉珠哪裡會願意?連忙拒絕不說,還想要跑回屋裡去,可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大家看在眼裡,那位漢子既然有心要請楊大夫來,自然不會讓林婉珠得逞,所以林婉珠剛剛轉身,就看到她唯一的退路被人堵住了。
楊大夫眼見林婉珠不配合,自然不會強行爲林婉珠把脈,只是不把脈卻不知道這兩人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那大衆又該如何相信誰?
“楊大夫,既然她不願意那就算了,我看這林姑娘的眉峰以散,怕是早就不是處子之身了。”周圍有經驗的婦人們立刻說道。
大家都是過來人,自然能夠看出染染看不出的地方,染染好奇的打量着林婉珠的眉峰處,並沒有看出有什麼不同之處,若不是她先前就得到了那麼詳細的資料,怕是根本就不相信林婉珠會做出這些事情來。
對於那位婦人的話,楊大夫深以爲然的說道:“確實如此,我看林姑娘的臉色不太好,她身上還有女人病,應該許多年了,拖到現在也沒有醫治。”
所謂的女人病無外乎就是痛經、白帶異常、瘙癢什麼的,不是大毛病,但是時間久了,也會變得很麻煩。
林婉珠訝異的看了楊大夫一眼,心裡暗暗道,好毒的眼神,沒有把脈就能夠一語中的,她確實是有這些病,因爲不好治,又要花上許多的銀錢,所以林婉珠只能拖着,反正就是那幾日比較難過一些,過了那幾日也就好了。
楊大夫這話一說完,大家也都就明白了,這林婉珠還真是小小年紀又沒有嫁人居然就在外面亂來?這要是住在楊河村裡把村裡的小姑娘們帶壞了那該怎麼辦?
大家想到此處,便坐立不安了起來,染染看向大傢伙那神思不屬的模樣,不由得開口說道:“這位大哥,你說林婉珠是你的未婚妻,既如此,那你可以把她們母女帶走了,畢竟我家裡最近比較忙,我也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還望你日後帶她們母女好一些,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大家把話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漢子微微點頭道:“多謝白姑娘照顧她們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的,只管來找我就是。”
染染又和他寒暄了幾句後,漢子心滿意足的進屋把林趙氏母女倆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
林趙氏想要拒絕,可染染和那漢子說的實在是太快了,還沒等她反對,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林趙氏再看看周圍那些人看她的眼光,心裡暗恨,她們剛來的時候,這些人哪個不是對她極爲熱情,又是請她去家裡喝茶又是談天,可現在呢?
一知道她們的事情後,大家都離得她們遠遠的好像她們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林趙氏母女倆離村的事情就這麼塵埃落定了,林趙氏母女自然不想走,可村裡人也不想留她們,所以不想走也得走,加上染染也把房屋收回了,林趙氏母女沒有地方落腳,最後只能無奈離開了楊河村。
送走了林趙氏母女後,染染鬆了一口氣,這對母女放在身邊實在是太沒安全感了,就怕她們背地裡下黑手,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這才半個多月,染染就覺得她等這日已經好幾年了。
等林趙氏母女離開楊河村後,染染才動身前往山裡,她慢悠悠的走着,一路上不是採花就是捉蝶,玩的不亦悅乎,甚至在路過一條小溪流的時候,染染還特意停下來洗臉洗手,又泡了一會兒腳後才起身離開。
在染染身後一直都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跟着,他看着染染這麼一路玩着,心裡着急的很,可是又不敢發出聲音,只能靜悄悄的等着,好不容易等染染動身了,他卻悲哀的發現,過了小溪以後,染染往石子山走去了,那邊長得可都是些雜草,或者是小樹苗,壓根就沒有大樹,他到時候跟過去了,要躲去哪裡比較好?
跟在染染身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楊三郎,自從上次和楊大夫發生爭執之後,楊三郎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醫治好族長的藥草,只是深山蔓蔓,雜草叢生,他壓根就不認識那草藥,又如何能夠知道染染採摘到的是哪一株?
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楊三郎只能偷摸的跟着染染來山裡,看着染染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後面的楊三郎是急的抓耳饒腮,這太陽都這麼熱烈了,草藥上的露水怕是早就蒸發了,這白染染還慢慢悠悠的走着,一點兒都不急,就不怕這草藥採了以後沒有藥效麼?
楊三郎的心理,染染自是不知,她正高高興興的採着山裡的野花,此時已經是夏季,山裡的春季的野花早已經下了舞臺,取而代之的則是漫山遍野的紫薇花,那一簇簇相擁開放,甚是喜人。
紫薇花沒有花香,但是它的花瓣看起來像是捲尺,用手摸起來特別的舒服,紫薇花的顏色衆多,光光染染此時站立的地方就有淡紫色、紅色、紫紅色、白色,不僅顏色多,每種花都以最美的姿態迎接着大家的目光,有抱成花團狀的,也有獨樹一幟的,還有相依爲命共同進退的。
染染喜歡淡紫色的紫薇花,所以採了一些放在自己帶來的籃子裡,白張氏喜歡紅色的花朵,染染也採摘了一些,最後看白色的花瓣也甚是漂亮,染染便所有的花朵都採了一些放在籃子裡。
看着鬱鬱蔥蔥的紫薇花,染染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這滿山的花朵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靜悄悄的開了,又在大家毫無察覺的時候默默凋零。
所有的美麗都是眨眼間的事情,染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情,又在山里站了一會兒,隨後才提着籃子往石子山走去。
石子山顧名思義,自然是滿山都是細碎的石子,這裡也不是沒有草木生長,只是因爲這裡堆積滿了各種石子,那些草木都是從石頭縫裡生長出來的,不僅是形態上沒法跟深山裡的比較,就是有些草藥的藥用價值還沒有別處的高。
以前大家都會來這裡採藥,畢竟山林不茂密,自然是很多人的首選之地,只是這裡的藥材實在是品相不佳,後來漸漸的就沒人來這裡了。
染染來這裡自然不是爲了採仙鶴草,對於仙鶴草這種奇草來說,長在這裡也實在是太委屈了,染染來這裡是爲了採斷腸草。
斷腸草是葫蔓藤科植物的葫蔓藤,一年生藤本植物,主要的毒性物質是葫蔓藤鹼,斷腸草在離開土壤時略帶香味,人或者是動物聞多了以後會產生昏眩感。
斷腸草雖然有劇毒,但是藥用價值也很高,染染來這裡找這種藥草就是爲了給玉辰生治臉,玉辰生的臉除了是被刀劍所破壞外,最主要這麼久以來沒有治癒的原因就是他那傷口處早些年的時候種了毒。
玉辰生身體的毒素已經清理乾淨了,但是那疤痕內的毒素因爲時間的堆積和傷口的結疤的原因,並沒有解除,斷腸草雖爲劇毒的草藥,但是它在攻毒拔毒、散瘀止痛方面也有奇效,染染找過了很多的資料,又詢問了成叔後,才決定用斷腸草爲主藥,爲玉辰生治臉。
染染在石子山的另一面靠近陡峭山坡的地方找到了斷腸草,一株綠色的植被從石頭縫中生出了頭,那翠綠的葉子、嫩黃的花朵,無一展示出它的倔強,在這種常年貧瘠的地方能夠長出這麼幾株斷腸草已屬難得。
染染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帶來的小鐵鍬,把石子移開,慢慢的把斷腸草從石頭縫中拔了出來,未免弄壞了它的根部,染染花了足足兩刻鐘的時間,才把斷腸草採摘下來。
等到她把石子都放回原處後,染染才站起身離開了石子山。
這次染染只拿走了一株斷腸草,她也是怕萬一這草藥真的有用,那麼她到時候再來拿就是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這具身體沒有以前的身體好,長時間在這山裡挖挖擡擡早就已經疲憊不堪,下次若是還需要來採斷腸草,應該把玉大叔叫上,不僅能夠得到一個免費的勞力,也能夠讓他來山裡看看這些開的漂亮的花朵。
在路過一棵大樹時,染染特意往大樹這個方向多看了幾眼,她看到樹幹還沒有完全遮掩掉的衣物,脣邊浮出了一抹冷笑。
在她離開楊河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楊三郎在她身後走着,原本以爲是順路,所以她一路上故意走走停停,可楊三郎並沒有走到她前面去,反而也跟着滯留了下來,一次兩次是意外,但是到了如今,在石子山這周圍看到了他,染染就知道楊三郎是故意跟着她來的。
想到此處,染染直接目不斜視的下山去了,楊三郎愛跟着就跟着吧,反正這石子山上壓根就沒有醫治族長的仙鶴草。
等染染消失後,楊三郎才偷摸的上了石子上,看着那明顯被移動過的石子,再想想染染剛纔提着的籃子裡露出的小花朵,楊三郎看向另一邊一模一樣的花草,頓時明白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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