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這個名字對白張氏來說並不陌生,在十四年前,她被錢氏磋磨失去了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有一日白傳祥帶回了一個長相絕美的女子,那時候家裡人和村裡人都以爲那是白傳祥在外面偷偷養着的女人,特別是那女子的腹部早已經顯懷,看來是懷有身孕。
一開始白張氏也懷疑過白傳祥和那女子之間的關係,可那女子對她極好,知道她剛剛滑胎後,更是每日不辭辛苦的上山採藥、打獵來給她調養身子。
在一日日的相處中,白張氏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如此賢惠、能幹、又好相處的女子若是丈夫想要納進來,她也不該拒絕。
就在她某一日夜間跟白傳祥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被白傳祥狠狠的呵斥了一頓,隨即纔不得已告訴她,那位女子是他的親妹妹,早些年走失了,也是在不久前才找了回來,而白傳祥害怕錢氏打上了自己妹妹的主意,這纔不敢相認。
當年白傳祥還不懂事時被過繼給了白文若當繼子,那唯一的妹妹跟在了奶奶身邊生活,兩兄妹都在同一個村子裡,經常能夠見面,感情也還算是深厚,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去了城裡,白敏就憑空消失了,據說是被拐子給拐走了,那時候白敏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小丫頭。
而這次白傳祥會遇見白敏,也是一個意外,毒仙兒提供給白敏的消息確實是假的,但是在被他們聯手追殺的時候,白敏沒有按照事先計劃好的計劃行動,而是往自己從未來過的南江縣撤退,這一路上躲避追殺,白敏早已經沒了當時在京城時的打扮,穿着麻衣、不施粉黛,就這樣一路上不停歇的往南江縣趕來。
正好那時候白傳祥在城裡給人家修繕屋頂,誰知道這麼巧兩人就碰上了,白敏走失的時候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也還有一些記憶,白傳祥自然也還記得自己妹妹小時候的模樣,只是白敏長大以後與小時候還是有很大的區別,但是莫名他就是覺得眼前的女子很是眼熟。
白敏見到白傳祥卻是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的哥哥,倒不是白傳祥沒有變化,只是白傳祥的耳朵邊上有一處疤痕,那是小時候兄妹倆調皮,去樹上採摘果子的時候白傳祥不小心從樹上摔落了下來,被樹下的那些樹枝給劃破了。
這件事對白敏來說是印象深刻,畢竟當初吵着要去採摘果子的人是她,若不是她貪吃,自家哥哥自然是不會受傷。
白敏看到白傳祥一下子就認出了白傳祥,可她還是不敢相信,只能假裝要討水喝跟白傳祥搭上了話,兩人閒聊了幾句,白敏故意假裝很是感慨的聊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白傳祥會跑來城裡做工一方面是城裡的工錢高,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認識一些鏢局的人,他們天南地北的走鏢,說不定會認識一些人,他也就可以趁機看看能不能尋到自己妹妹的行蹤。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有朝一日會這麼落魄的出現在他面前,而眼前這位巧笑嫣然的女子,白傳祥有十成十的把握這是自己的妹妹,特別是白敏不經意間露出了手上的一小塊胎記,更是讓白傳祥確定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失蹤了十幾年的妹妹。
兩兄妹順利會師,可白敏爲了不連累自己的兄長,所以隱瞞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只說自己得罪了人,被人追殺才逃難來了這裡。白傳祥愛妹心切,自然是白敏說什麼他都相信,害怕那些人會找到自己的妹妹,白傳祥直接帶了白敏回了楊河村,還把山中一處隱秘的山洞位置告訴了她,就害怕那些人尋來了以後,自己的妹妹還有一處可以躲藏的地方。
白敏懷着身孕,在楊河村住了一段時間,錢氏沒少給白敏臉色瞧,可因爲白傳祥的緣故,倒也不敢真的對白敏不客氣,只能是碎嘴幾句罷了。
在知道白敏是白傳祥的妹妹後,白張氏倒是打心眼裡疼這個小姑子,有什麼好吃的都緊着白敏,可她在楊河村也沒有呆多久,在一次趕集時,聽說了北方邊關戰事吃緊,連主帥都受傷的消息後,心情就急躁了起來,時不時盯着自己的肚子嘆氣,白張氏一直都不太明白白敏爲何會這麼緊張焦慮。
因爲她心情急躁,又不好好的安胎,每日裡還要幫着家裡幹活,在五月十六的時候,她早產生下了一個女嬰,可她顧不上還沒有坐月子,就急匆匆的把孩子託付給了白傳祥夫婦,臨走前留下一言:“我若是沒能平安歸來,這孩子哥哥喝嫂子就當作自己的孩子養大吧。”
白傳祥夫婦養着女嬰十幾年,雖然這孩子看起來有些呆呆的,但是想到一直都了無音訊的白敏,兩夫妻就傷情不已,也不知道這孩子的親爹是誰,爲何會丟下白敏母女倆?這孩子也是可憐,剛好白張氏也剛失去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倒是對白敏留下的孩子異常的好。
慢慢的白大丫長大了,和普通孩子的不同之處看的更是清楚了,可兩夫婦並不氣餒,這是白敏留下的孩子,說不定還是她唯一的孩子,白張氏更是心疼白大丫,直認爲是自己當初沒有照顧好白敏,讓一個孕婦還要去山裡操勞,所以她很是有耐心的教着白大丫一些事情,在她的堅持下,白大丫的狀態好了不少,最起碼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經過幾年的教導,愈發的不錯,後來除了有些自言自語外,大多數時候精神都是極好的,看着白大丫變得越來越好,白張氏心裡也高興。
後來大丫一下子像是開了竅一樣,能下廚、能賺錢、還能治病,不僅那呆呆的狀態一下子就好了,整個人都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很是讓白張氏吃驚,不過變好了總是一件好事,直到現在聽到了靳王爺的問話,白張氏好像以前的事情都還在眼前浮現。
她以前總想着有朝一日白敏或者是染染的親爹能夠回來接染染走,可是十幾年過去了,她早就對這件事失望了,不管有沒有人來認染染,染染都是她的孩子,以後她會給她準備嫁妝,讓她風光出嫁。
可現在眼前冒出來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她怎麼知道她小姑子的名字?白張氏傻呆呆的看着靳王爺,就在靳王爺覺得心裡發毛的時候,白張氏突然出聲問道:“你是秦春和?”
聽到白張氏的問話,靳王爺一瞬間呆住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點點頭應道:“不錯,我就是秦春和。”
“你失蹤了十幾年終於出現了,我問你,白敏她人呢?現在可好?”白張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秦春和這三個字不是白敏告訴她的,而是白敏晚上囈語的時候無意間說了出來,都說說者無意,聽着有心,白張氏原本就覺得奇怪,白敏一個孕婦,爲何會被人追殺?她是得罪了什麼人麼?也就是在那一晚她才反應過來,白敏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又有誰會要她的命?看來應該是她口裡說的那個人了。
秦春和是誰她不知道,這件事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連自己的丈夫白傳祥都沒有說過,但是她身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跟白敏的關係匪淺,說不定就是她孩子的父親。
現在見到了秦春和本人,白張氏就忍不住問了出來,她想問問她那小姑子可安好,若是還好,爲何這十幾年都沒有再回這楊河村一步?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置之不理?
可若說白敏是不愛這個孩子的,白張氏自己都覺得不信,當初白敏離開時,孩子纔出生,又是早產,若是不精心餵養能不能活都是一個大問題,而白敏離開時還把自己身上的兩支簪子留了下來,要不是靠着那兩支簪子典當了換了銀子,那孩子孩子根本就活不下來。
“阿敏她…。十三年就去世了。”靳王爺很是苦痛的說道,他想到剛纔白張氏說話的語氣,好像和他的阿敏很是熟絡,不由得對白張氏說道:“夫人跟我家阿敏很熟麼?”
白張氏聽到靳王爺的話,愣了愣,隨即苦澀的說道:“原來如此,難怪她一直都沒有回來,我和她哥哥一直都希望她能回來,全家好好的團聚團聚,卻沒想到她早已經離開了人世。”
她就說嘛,白敏怎麼會舍下自己的孩子一去不回,原來是因爲她已經不再人世了,在聽到靳王爺的問話後,白張氏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告知道:“白敏是我家那口子的親妹妹,只因爲小時候白敏被人拐走,這才失去了聯繫,十四年前,她突然風塵僕僕的出現了,懷着身孕,看起來很是狼狽。”
白張氏仔細的把白敏來楊河村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說給靳王爺聽,聽得靳王爺眼圈都紅了,眼眶裡溢滿了淚珠,隨着白張氏的話音落下,靳王爺一個八尺男兒,臉上劃下了滾燙的淚珠,他心疼他的阿敏,當初受了這麼多的罪,不過就是爲了幫他,可他卻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就這麼孤零零的走了。
“多謝嫂子替我照顧了阿敏,多謝了。”靳王爺不敢想象,當初阿敏若不是遇到了白傳祥,那又會如何?是不是懷着身孕還要跟那些人搏鬥?即便是遇到了白傳祥,他的阿敏也過的很是不舒心,不擔心自身的安危卻還要牽掛着遠方的他。
她完全不需要這麼做的,只要她保護好自己,哪怕他就是拼盡的全部的兵力,那也不足惜,他這一生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陪她到老,給她幸福,可最終他一個承諾都沒有實現,還白白讓他的阿敏爲他失了性命。
“她是我的妹妹,照顧她是應該的,不是我說你,當初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該讓她一個孕婦置身於危險處,要不是她碰巧遇到了我家那口子,或者說她要是遇到了哪些壞心眼的人,她不就危險了?你也真是放心,就讓她一個孕婦這麼盲目在外面奔走。”白張氏忍不住責備起來:“她是如何去的?可是月子沒坐好,落下了病根?”
靳王爺聽着白張氏的話,心裡暖融融的,這就是阿敏的家人,也只有她的家人才會如此關心她吧,和京中那些人都不同,那些人不過是因爲阿敏的身份,而眼前的婦人是因爲阿敏是她的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