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語氣也不怎麼好聽,雲葉也不計較,道:“老夫人坐吧,我去了。”
周氏看看大毒的日頭,再看看雲葉凸出的小腹,想攔;又恐老夫人面子上過不去,到底沒有出聲。
見雲葉走遠了,周氏才輕聲勸道:“老夫人,廚房燒着火呢、這麼熱的大伏天,夫人又懷着身孕……讓夫人寫下方子也就是了。”
老夫人便又白了周氏一眼,“怎麼早不說?別囉嗦了,派人去廚房,讓她留下方子算了。”
周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恐怕小丫頭傳話再出什麼紕漏,道:“老夫人,不如我去吧?”
老夫人瞪了一眼周氏,笑嗔道:“滾!”
周氏笑吟吟地抱着那杯子,笑道:“老夫人,我拿着杯子滾了!”
老夫人氣笑了,“沒見過天的!”
周氏見老夫人笑逐顏開,便知道雲葉來了老夫人其實心中是十分高興的。
想到雲葉又能幹又孝順,還知道體恤下人,便更捨不得雲葉在廚房受苦,腳步匆匆地朝着廚房去了。
老夫人看着雲葉跟周氏消失的方向,再看看身邊垂手侍立的丫頭婆子們,暗自嘆了一口氣。
雲葉一來,衆人都高興。這些人雖沒有跟雲葉說話,其實個個都高興着呢!
老夫人拿起那杯子,細細看了,果真不錯,也有些喜歡。
讓丫頭們拿茶水燙洗了一遍,倒了一杯喝着。左等右等不見周氏跟雲葉回來,老夫人有些皺眉。
該不是雲葉在廚房做菜呢?算她還有幾分孝心,這麼熱的天又懷着身子呢。
老夫人喝了一杯依然滾燙的茶水,不由得挑眉。
若是冬天,這水杯才顯得跟好用呢。
正等得不耐煩,周氏跟雲葉方過來了。
兩人都是一頭的汗,此時太陽已經到了正午,可以說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了。
周氏忙道:“老夫人,夫人到底親手做了那火腿,看看熱得一身汗!”
言語間便有些心疼。
老夫人看着雲葉的肚子,也有些責怪,“你給他們寫方子就好了,自己懷着身子呢,也不知道小心。”
雖說話不怎麼好聽,到底也算是關心的一番好意,雲葉進了涼亭,坐下喝了一杯茶,道:“也沒有什麼。能給老夫人做飯也是我的福氣。”
“老夫人,我看飯菜都差不多好了,您慢用,我倒要回去了呢。”
老夫人自然也不好留雲葉吃飯,又惦記着雲葉肚子裡自己的孫子,只道:“路上小心些。”
雲葉便起身道:“老夫人,還是回屋用飯吧,屋裡有冰到底涼快些。”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雲葉便轉身走了。
老夫人自然不能去送,周氏忙跟着送了出來,一路說些老夫人的好話。
“老夫人又給三位少爺做了汗衫還有肚兜,鞋子也快好了,若是三位少爺這兩日過來,咱們便不過去送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孩子們過來。
雲葉豈有不知道的?也感覺周氏兩邊調停說好話,撮合老夫人跟自己的關係。
雲葉對周氏道:“是我年輕考慮不周、事情又多,慢待了老夫人,一直十分內疚。”
“老夫人上了年紀,我們也很不放心,你多操心受累吧。明後天,我便讓人把三個孩子送過來。”
說起來,寧寧跟寧遠很快便要開始上課了。
想要一天一天地呆在家裡也不可能,更別說在老夫人這裡住着了。
晚上寧寒歸家,道:“這麼熱的天,你也去看老夫人了?老夫人雖然嘴硬,我看到底也高興,讓我明兒個帶三個孩子去寧府呢。”
原來,傍晚時分,寧寒也恰巧去了寧府。想着過兩天要去永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便過來說一聲。
老夫人便說起中午雲葉過來了,還說要送三個孩子過來的事兒,寧寒心裡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雲葉雖然跟老夫人關係不睦,到底惦記着呢,自己沒想到給老夫人送的東西,她還親自送來了。
這麼暑熱的天,還挺着大肚子,難爲她了。
寧寒說着說着便大手不老實起來,雲葉便半推半就地應了。兩人顧忌着腹中孩子,到底沒敢儘性。
寧寒沒吃飽,撫摸着雲葉鼓鼓的肚子,便嘀嘀咕咕地道:“礙事兒!”
雲葉:“……”
第二日吃了早飯,寧寒便說帶着三個孩子進城,寧寧跟寧遠都點頭。
寧陽卻惦記着兩個姐姐,還有即將到來的兩個小弟弟,不願意去。
雲葉便溫柔地勸道:“奶奶想你了,她還給你做了衣服、鞋子,若是不去,多不孝順。”
“兩個姐姐都在家裡等你,兩個小弟弟也等你回來了再走,怎麼樣?”
寧陽看看寧寒、再看看寧寧和寧遠,嘀咕着道:“奶孃家裡又不熱鬧。”
雖然不情願,但是見爹孃都不鬆口,兩個哥哥也去,到底被帶走了。
三個孩子一走,家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小月兒跟卉子都是女孩子,雖然貪玩,到底沒有三個臭小子鬧騰。安安靜靜地坐下,玩着布偶,兩人也很開心。
金娥跟胡氏來了,見三個孩子不在家,還有些奇怪。
聽說被送到寧府去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道:“唉喲,今兒個小不點兒們見不到小哥哥了!”
至於爲何雲葉一家又搬回別院,衆人都諱莫如深,不提。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老夫人不待見唄。
小翠、段欣雨、金娥、胡氏四個都沒有婆媳問題,自然也體會不出雲葉的苦處。
不知道具體的緣由,大家想要安慰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便都不提。只逗着三個小不點玩兒。
三個孩子不過相差幾個月,正是媽媽們有話說的時候,也熱鬧。
一會兒這個要吃奶、一會兒那個要換尿布,一會兒這個又哭了,三個孩子把大家忙得團團轉。
說來也巧,胡氏幾個都不愛使喚丫鬟們,除了洗涮,孩子的事兒都是自己動手。
雲葉看着也喜歡。
若是都跟老夫人似的,把孩子交給奶孃、丫鬟和婆子們,孩子長大了也不跟自己親厚。
便如寧寒似的,跟老夫人都是彬彬有禮,一點兒也沒有母子之間的那種親密感覺。
下午都睡了午覺起來,雲葉想着給花田的嬸子說給郭柱幾個做飯的事兒,道:“這會子太陽也不毒了,咱們上山轉轉怎麼樣?”
幾個人都說好。
上山也不遠,而且山上還有大片的花田,美麗異常。
山間小路雖不好走,但是涼快;兩邊樹木、野草、山岩,遮天蔽日的,幾乎都見不到太陽,涼爽得很。
這片花田因爲是在山上,所以並不連片,這裡一塊、那裡一塊的,但是遠遠地看着,卻是一大塊地呢。
衆人上了山,轉頭看着山下的別院,房舍儼然、十分精緻;再呼吸一口帶着花香的空氣,心情都要好上幾分!
小月兒跟卉子更是高興,女孩子嘛,本就十分喜歡花花草草。
上了山,看見花兒也喜歡,看見飛舞的蝴蝶也喜歡,比在院子裡活潑了許多,到處都是她們兩個銀鈴般的笑聲。
雲葉幾個自然走得慢,上山之前,丫頭跟侍衛已經到了房前,跟花房的兩口子說了。
兩口子十分惶恐,說起來也來了幾年了,雲葉過來的次數並不多。
花開爛漫的時候,遠遠地看着其實更漂亮些,便如翠綠的山上多了一幅畫似的。
雲葉幾個上了坡,便看見花房的兩口子正迎上來。見了雲葉幾個,兩人忙施禮:“夫人!”
兩人都有些年紀了,按說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不過,兩口子侍弄了一輩子花草,根本閒不住。
便撇下兒孫們,老兩口一起來了這裡,說起來也挺不容易的。
聽說,自從來了便沒有回過家,還是兩人的兒子過來看過一次。
“劉師傅、劉嬸子。”雲葉倒跟兩人顯得熟絡,笑吟吟地道,“這是我幾個妹妹,十分喜歡咱們的花田這不,我帶她們過來看看。”
兩人忙招呼大家進屋坐,又給大家拿碗出來,倒上茶水。
雲葉對劉嬸子笑道:“不去屋裡了,外面多涼快。把凳子搬出來,咱倆坐下說會兒話,讓她們玩去吧。”
屋子其實狹小,也就是兩間堂屋,一個廚房而已。
金娥跟胡氏,還有段欣雨,都抱着孩子呢,看見門口和院中的花,便逗着孩子們認識。
小孩子雖不懂,看着花兒鮮豔,也高興得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小翠跟雲葉一樣,上了山便想坐着歇歇腿。於是,抱孩子的去玩,兩個大肚子的便坐下了。
劉師傅兩口子都有些緊張。
說起來,技術型的人才都有些口拙,更何況天天對着土地、幾乎不跟外人打交道的種花人。
見兩人侷促,雲葉笑着道:“你們種的品種多,那兩個小丫頭說不定還認不全。不如,劉師傅教教她們。”
劉師傅如逢大赦,忙去了小月兒跟卉子面前,跟兩個孩子說起話來。
劉嬸子忙道:“夫人,咱們的鮮花這幾個月開得正好,飯莊上應該是夠用的。乾花也晾下了不少,都給梁氏百貨了。前幾日,他們纔過來人拉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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