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猛然看見業善,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把懷中的孩子抱緊了。
業善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快。
雲葉也看見了業善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忙垂了頭。看着懷中眉眼與寧寧酷似的寧遠,微微笑了。
兩個兒子呢,生日差不多,什麼時候能一齊給兩個兒子過生日就好了。
寧寧都兩歲了,已經半年未見,也不知道那孩子變樣兒啦沒有?
在寧府,他過得慣嗎?寧夫人會喜歡他吧?就衝着他跟寧寒一模一樣的小臉,也該萬千寵愛於一身。
只是,凌煙若是嫁給了寧寒,兒子不會被她虐待吧?
想過無數遍的問題,在這個春日的上午,如雨後春筍般,在雲葉心中漸漸紮根…。。
想要見寧寒的念頭在雲葉腦中盤旋、瘋長,擡頭看向業善的眼,便有些憤怒和哀傷。
業善卻轉頭走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見春兒把飯菜擺了一桌子,雲葉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很快業善便進了院子。
奶孃接過孩子,抱了出去。雲葉張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兩人坐下,業善給雲葉遞來筷子,道:“吃飯吧。”
雲葉看了一眼業善,接過筷子又放下了,擺手打發走了春兒和門外侍立的小荷。
業善知道雲葉有話要說,果然,雲葉道:“我……”
業善打斷了雲葉的話:“言不語。有話吃完飯再說。”
雲葉只得住了口。
一頓飯吃得十分安靜,業善不時給雲葉夾菜。
見雲葉胃口還好,業善本來面無表情的俊臉,微微緩和了臉色。
兩人吃完了飯,業善招呼小荷過來收了桌子,端起茶遞給雲葉。
雲葉搖頭,“謝謝。”
謝?
業善眼神一黯,“剛纔想說什麼?”
雲葉斟酌了一下詞語,道:“我們母子在這裡叨擾許久,承蒙將軍照顧,多謝了。聽說年前就沒有人作亂了,看你每天也忙着生意的樣子。此時天下太平、人心思穩,你……也不會再跟他爲難了吧?”
見業善不語,雲葉道:“既然如此,你還扣着我們母子二人做什麼呢?現在孩子也有三個月大了,天氣也正好。若是方便,將軍能否派人送我們母子回京?我不信,你是真想跟我一輩子過日子,或者願意娶我爲妻!”
說完這些話,雲葉以爲業善會勃然大怒,業善卻沒有!好像早知道雲葉會說這麼一番話似的。
聽了雲葉的話,業善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俊臉看向雲葉,緩聲問:“回京去給他做妾嗎?”
雲葉白了臉。
聽話音兒,寧寒果真娶了凌煙?
雖然潛意識也知道業善應該不至於撒謊,雲葉卻不信。說實話,沒有親眼看到,雲葉是無法相信的。
業善看着雲葉,眼神平淡,“爲何是你抱着孩子千里奔波?何不等他來找你?若是還念着你,關山萬里也不嫌遠。”
雲葉怒:“你天天關着我,他怎知我在這裡?”
業善好整以暇,道:“柿子街的館子便開起來吧。他早晚知道消息,且看他是否來接你!”
雲葉一臉質疑,“你若有意攔截消息,他豈不是老也過不來?”
業善俊臉瞬間笑開了,“你太小看他了!我區區一個鏢局老闆,擋得住成國忠義王的消息?”
哦,雲葉這才知道業善開了家鏢局。
雲葉點頭:“也是,一輩子從軍的人,能做哪種生意?手下的那些將士會些武藝、騎馬都是好手,又不怕長途奔襲,開個鏢局倒也人盡其才,正好。”
其實雲葉不知道,業善這鏢局開得極大。
元國各大城都有忠心的將士,用個現代詞彙,便是全都“軍轉民”了。
梁氏鏢局好像一夜之間冒出來的一般,一出手便成了元國第一大鏢局。
業善現在住在天泉城,正把鏢局的版圖,漸漸往成國擴展。
寧遠滿月之日,過來恭賀的全是鏢局的大客戶。
想到生意,雲葉問:“是不是意味着從此後,成國一統江山、百姓安居樂業,再也不用擔心刀兵戰火?看來,復國之事當真成了往事?!將軍,若做如此想,便是天下百姓的福祉。”
業善看了一眼雲葉,不說話。眼中卻微微露出苦澀來。
逆天而行,只會天降大難。自己綁了雲葉,寧寒大開殺戒,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多次奔襲都以失敗告終,大婚之日攔截刺殺,卻差一點丟了自己的命!
復國早已成黃粱一夢!夢已醒,便把那夢境全忘了吧。
再不甘心,今生戰事上早已敗給了他!
可是,自己卻捨不得放雲葉和孩子離開。嬌妻愛子,自己太貪婪……
兩人沉默許久。
見雲葉不語,業善接着道:“只要他想來,早晚會來的。若是不想來……”
聽着隱隱傳來的寧遠的哭聲,雲葉有些猶豫。
春季天氣倒好,卻是各種傳染病的高發季節。從南到北、千里遙遠,孩子還是太小,萬一孩子再水土不服……
當真如業善說的,“只要他想來,早晚會來的。若是不想來……”
雲葉搖搖頭,不願意想這些。等孩子大些了,或入秋或明年,即便寧寒不找來,自己再進京不遲!
打定主意,雲葉對業善道:“孩子小,北上的事暫緩吧。只是,雖然孩子小,我卻不是願意呆在家裡吃閒飯的人。若是你同意,我便把那館子開起來。”
業善點點頭,“隨你。”
雲葉有些猶疑,“若是朝廷發現了你,會如何?”
若寧寒找到自己,便會發現業善。
對成國來說,業善該不會是戰犯吧?若是那樣,業善會被處死的!
可是,現在兩國合併成一國,按說不應該吧?
業善雖對成國犯下累累罪行,到底現在已是一國……
雲葉腦子突然糊塗了。
業善卻眼睛一亮,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見雲葉眉頭緊皺、一副思考的樣子,業善一笑,“業善早已**而死。我是元國淇城樑家大少爺、天泉城梁氏鏢局老闆樑善!”
雲葉挑眉,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種人身份特殊,假身份自然會提前準備好,以防兵敗。
就跟現代那些貪官似的,戶籍管理那麼嚴,他們照樣假身份證一把一把的!
雲葉又盯着業善的臉看。
業善長得十分英俊。
面部線條流暢、棱角分明;劍眉斜飛、鼻樑高挑、眼眸明亮;薄脣緊抿,有些囂張的味道。
業善大手搓了搓臉,“他沒見過。”
雲葉算是無語了。好了,算是敗給你們這些古人了!
雲葉說開館子,也不是那麼快的。
一來,兒子還小,離不開自己;二來,廚師的培養,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雲葉看着大門緊閉的飯莊,有些疑惑。
也不知道館子裡的那些人都跑哪兒去了?難不成都被寧寒解散了?不至於吧?
其實,雲葉不知道的是,館子裡的人果真是被寧寒趕走了!不過,卻是爲了到處尋找雲葉!
這些人都是認識雲葉的,又都是幹廚藝這一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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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總想着,雲葉若是從業善處逃了出來,說不定又會落腳在飯館、酒樓這些地方。
大家相互有聯絡,只要有人找到或者發現雲葉的蛛絲馬跡,都要立即通知寧寒。
一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發現任何雲葉的蛛絲馬跡。
馮村的人也被派出去不少,卻沒有人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雲葉被業善關着,根本無法出城,自然也到不了馮村。
這次,業善同意雲葉開館子,雲葉自然第一個要聯繫的便是馮村!
業善卻不讓雲葉去。
只說路遠來回耽誤時辰、恐孩子哭鬧,派了張管家去了。
雲葉便去了柿子街。
帶人砸開館子大門的鎖,衆人推門而入。
發現桌凳上全是灰塵,屋裡一股黴味。
院中都是落葉,一片破敗。想起當年院中高朋滿座、人聲鼎沸,恍若昨日。
雲葉進了廚房,看看沒有用完的柴火,都長出了綠苔,炒勺都生鏽了!
雲葉在館子門口和大街熱鬧處貼出了告示。
“天泉飯莊重新開業!館子原有廚師、夥計人等,火速返回!新招廚師若干……”
告示一出,全城都沸騰了!
天泉飯莊作爲天泉城第一大飯莊,開得突然、關得突然,惹得衆人議論紛紛。
現在突然又重新開業,哪裡會不引起人們關注!
原館子裡的夥計,不少家裡便是天泉城的,家裡人看到這消息,火速跑去告訴了這個大好消息!
有些夥計半信半疑,回來一看,館子果真開門了,都大吃一驚!
難不成夫人回來了?
衆人喜不自勝,卻見進進出出都是張管家,主家又是姓樑的,都傻了眼!
更有幾個忠心護主的,跟張管家吵嚷了起來。
“你們是哪裡的人?這是我們夫人的館子,你們憑什麼撬鎖開門?”
“就是!我們夫人不在,什麼人都敢跑來鳩佔鵲巢!”
“不行,你們都出去!”
“我們要去衙門告你們去!”
“……”
張管家於業善和雲葉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聽衆人吵嚷起來,還納悶呢。感情夫人沒有買下這館子?
回去一稟報,雲葉大喜,道:“備車,速去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