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地朝身後回望一眼。
見那兩人並沒有追上來,陸爲霜全身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
她拍着胸脯將背上的竹簍卸下,緩了緩神後目光落到那距離自己不遠處的野雞身上。
那野雞似是中了獵人設在此處的圈套,此時正炸了一身的毛萬分不服氣地垂死掙扎。
陸爲霜盯着那野雞的眼睛亮了亮,她在四下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出沒,這才挪動着步子往那掙扎的野雞而去。
此刻的她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野雞上,絲毫未察覺到在她附近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陸爲霜的步子一步步朝那野雞逼近而去,誰料!她的手連雞毛都還沒能抓着,右腳的腳踝上便傳來一陣刺痛。
她‘啊——’地驚呼出聲,尖叫聲在這處空曠的山林裡顯得格外突兀。
分明前一瞬她還在當獵人捕那‘甕中之鱉’,下一瞬她卻是成了獵人手中的獵物。
也不知是哪個缺心眼兒的獵人將這圈套設得這般密集,好巧不巧還讓陸爲霜中招了。
她吃痛地佝僂着身子,瘸着腳回到那棵大樹邊上,背靠着大樹坐了下來。
低頭望去,只見她的腳脖子上正穩穩得夾着一個用竹子製成的捕獸器。
雖說只是竹子,但上面那密密麻麻尖銳的竹片卻還是穿透了厚重的棉褲,扎到了皮膚。
陸爲霜雙手握着捕獸器,用力地使了使勁兒,但卻沒能將它從腳脖子上掰開,它就像是一隻吸附在它腳脖子上的螞蟥,怎麼扯都扯不掉。
陸爲霜欲哭無淚地看着右腳,束手無策。
也不知何時開始,方纔還在瘋狂慘叫的野雞居然沒了聲。
陸爲霜朝它望去才發現它竟是不掙扎了,就那樣安靜的呆在圈套裡看着她,嘴裡還時不時得發出陣陣咕咕聲,陸爲霜從它的眼睛裡清楚的看到一抹嘲諷。
她居然被一隻雞給嘲笑了?!!!
陸爲霜覺得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恥辱,想想前世,她煮過的雞數不勝數!莫不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
“你可別笑!待會兒就把你帶回家燉雞湯!!”陸爲霜指着那野雞恨恨地道。
“這就是覬覦別人碗裡東西的下場。”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沙啞的男聲便在耳邊響起。
陸爲霜一怔,眼神下意識地朝那隻雞望去,而那隻雞也正好在看她。
這是……碰到雞精了?
“你……你會說話?”陸爲霜想了想,終於還是不確定的朝那隻雞開口問道。
而那隻雞卻只咕不語。
就在陸爲霜思索着再問問那隻雞精的時候,身邊猛地落下一個黑影。
陸爲霜尖叫一聲,擡頭朝那黑影望去。
只見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裳,整張臉都被一張服貼的面具所遮去,但那雙眼睛,陸爲霜卻是有些熟悉感。
一個熟悉的名字在她的心頭浮現而起,“黑衣怪!”
陸爲霜指着那黑影喊道,若是記得不錯,他就是早上將她從河裡拖上來的救命恩人!
“今天早上是你救的我?”來不及等那黑衣怪說話,陸爲霜便有些激動地喊道。
黑衣怪蹲下身子,雙手落在那夾在陸爲霜右腳的捕獸器上,微微一用力,將其輕鬆地掰開。
“所以要以身相許嗎?”
一道沙啞的聲音回答着陸爲霜的話。
“一日之內,救你兩次,大概夠格讓你以身相許了吧。”黑衣怪的聲音裡充滿了戲虐。
這讓陸爲霜一時之間竟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想想那個不待見自己的家,把自己嫁了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可。
陸爲霜看着那鋒利的捕獸器從黑衣怪手間滾落。
嚥了咽口水,竟有一絲絲緊張。
面前這個男人是救過她兩次的人,比家裡那些只會虐待她的人不知強了多少倍。
陸爲霜正想厚着臉皮詢問對方是否有家室。
黑衣怪便用手擡起了她的腳。
“呵……別猶豫了,我開玩笑的,我救過的人比在這裡捕的野味還多,若是每個人都對我以身相許,我豈不成了當今皇上,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了?”
黑衣怪不以爲然地開口,完全沒想過前一瞬,陸爲霜還在認真思考着他的提議。
陸爲霜心知自己被面前這個男人耍了,但爲了不叫對方察覺自己的心思,也只能裝作不在意。
棉褲被掀開得時候,陸爲霜腳踝上破了一圈皮,血正不停地從那些個傷口中冒出來。
“嘖……好在你這褲子厚,不然,你這腳是保不住了。”
說話間,黑衣怪不知從哪兒拿出來兩株草藥,嚼碎了想敷在陸爲霜的傷口上。
陸爲霜見此,腳下意識地避了避。
“止血草,看你瘦得皮包骨的,若不止血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安然無恙得回那村裡去。”
黑衣怪的話音剛落,陸爲霜便將腳伸到了他面前。
只聽得面具下的他淡淡一笑,然後伸手嫺熟地將那草藥敷在她的傷口上。
黑衣怪。
在這十里八鄉,是如神一般的人物。
時常來無影去無蹤,村子裡每家每戶幾乎都接受過他的救助。
他劫富濟貧,是富家人眼中的強盜,貧困戶眼中的活神仙。
官府已經捉了他十餘年了,但每回都在十里八鄉鄉親們的掩護下逃過那些追兵的追捕。
久而久之,富貴人家也是認栽,而衙門索性也就只接案,不查案了。
被黑衣怪接濟過的人,幾乎都沒有見過黑衣怪的真身。
但今天才穿越的陸爲霜,在一天之內就見了他兩回,還被他救了兩回。
眼下他雖是臉戴着面具,可早上在河中她卻是見過他的容貌的,她雖是神智迷糊,但卻也還依稀記得黑衣怪長得不賴。
黑衣怪替陸爲霜將傷口處理好後,起身將手裡剩下的止血草丟入了陸爲霜的竹簍中。
“每日換藥,不出三日就能結痂。”
陸爲霜怔怔點頭,“這捕獸器是你放置的吧?”
黑衣怪起身,輕輕一笑,“怎麼?想找我算賬?”
他說話的聲音充滿不屑,不僅如此,那雙深邃的眼睛更是在陸爲霜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