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來,天空的星光卻更加閃耀起來。
即使是在沒有路燈的山坳裡的村莊,地面也能白晃晃地看見,因此想要趁夜空閒做點小活的人家,也很方便。
像雲林一直在院子裡忙着做板凳。晚飯前已經做了一條板凳雛形出來,現在趕着做第二條,明天有空或許能刨邊了。
雲揚幫着剖魚,季青磊忙着洗、醃、晾。
季青燕送走劉大娘後,繼續把剩下的菜籽都種了起來,又把隔壁王家給的幾株南瓜苗也順着左邊竹籬笆種了起來。
左邊是要種棉花的空地,右邊與王家也是一籬笆之隔,但之前有將找村鄰家討要來的兩株桃樹苗和桔樹苗種在右邊,爲了防止爬藤影響生長,便不好種爬藤菜了。
她正忙着,籬笆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剛擡起頭,聽見一聲喊:“燕兒。”
“爺爺,我聽說大房那邊下午鬧得很兇,還好吧?”季青燕又低頭繼續擺弄南瓜苗,用一根王小明送過來的細竹竿插在地裡再彎到籬笆,爲南瓜苗搭了座橋。
“唉,那個你不要管了。”季老爺子嘆了口氣,不想說這件事了。
他知道這事早鬧得滿村皆知了,一路走來都被人指責幾句,都是要他不要太偏着大房孫女了,二房孫女纔是真正需要人疼的,可他能說什麼呢?說起來無奈。
他將鋤頭擱在籬笆樁,推門進來伸手說道:“這是木耳錢,讓你大伯孃拿出來的。”
“爺爺,這錢你留着吧,一點木耳罷了,只是辛苦一點勞力,也沒多少本錢,明天我們早點山攢回來了。”
季青燕繼續種下一株南瓜苗,表情平靜地說道:“我堅持要賠償,只是氣不過大房的人欺人太甚,太惡毒了。”
“大伯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也不反省自己的家教問題,不讓他出點錢他也重視不起來,如果以後他那邊還有人來找茬,我還是會要賠償的。”
“嗯,你做得沒錯,別說你爹孃不在了,算還在,他們也不能這樣子做。可是這人心難管啊,燕兒,不是爺勸你服軟受欺,只是……”
季老爺子說到這裡忽然悵然一嘆,轉而語氣有些疲累地說道:“孩子,這錢竟然已經讓他們拿出來了,收下吧。”
“你是當着那麼多人要的賠償,背地裡卻不收,且不說你這次吃了暗虧,以後還會讓他們覺得你心軟好欺負呢。”
“爺爺,我是說這錢你收着,不是要你交回給他們,不說給他們知道好了。”見爺爺是站在她的立場爲她着想,季青燕這才露出笑容站起身。
“還有我需要大量的盤箕,爺爺有空趕緊多做些出來吧,等爺爺老了做不動的時候,叫我找誰要去呀?”
“哈哈,你這孩子,明天麥子收完了,接下來幾天爺爺給你專門做盤箕。”季老爺子因爲孫女肯依賴自己而高興地笑了起來。
“嗯,越多越好,還要長竹竿做曬架,我要這樣曬很多盤箕……”季青燕說着劃了一下,又給老爺子安排了一個任務。
這時候的曬架都是三角體分下幾層的,不那麼佔位置,而且有的直接用兩條長凳一搭好了,但她要做乾貨生意,肯定需要更有利晾曬的形勢。
用兩根楠竹搭在兩邊三角體曬架,可以增加幾張盤箕同時在同一層面接受陽光沐浴,而且抽掉也不影響三角體曬架的使用,方便得很。
聽了她的解釋,季老爺子連連點頭,在知道她的木耳要賣十錢一斤的時候,他也明白攢貨的重要性,因此很是支持。
這是孩子們自己能做到的賺錢之路,他能在旁邊幫下忙當然很樂意。
“行,我先去給你把剩下的地鋤了,明天去砍竹子,直接送來這邊,以後在這邊做盤箕吧。”季老爺子想到那邊的情況,忽又嘆了口氣。
“可以的,明天我們山,小花和小荷會在家裡。”季青燕明白爺爺的苦衷,說到底今天的事因兩張盤箕引起來的。
可她以後要晾曬的東西多了,而且馬要迎來降雨期,盤箕不多堆在一起容易黴爛的,還是有備無患吧。
季老爺子答應着卻在出去之前還是堅持要將那三十錢塞給季青燕,說她們姐弟幾個勞力不值錢了?
“再說了,我拿回去也只能交給你奶奶,我擱身也會很快被發現的,到時還要生事。”季老爺子說道,心裡卻是無奈。
若老太婆是個省事的,也不會縱容周氏和月兒母女生事了。大房那邊雖然周氏也做了婆婆,但真正在掌家的還是老太太。
現在鬧成這樣,老太太管教不當是肯定的。
聽爺爺這麼說,季青燕便接下了三十錢,沒別的,她不想將這錢交到那樣的奶奶手,算她願意,只怕那個老太太也不會說句多謝的。
季老爺子又去看了季青花的傷,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出了籬笆門,拿了鋤頭繼續幹活去了。今晚王大爺並沒有過來,但季青花知道他在忙什麼。
先前王小明過來的時候有透露過,他爺爺在扎盤箕,過陣子也要曬木耳了,還叫她舊盤箕先用着,這兩天他們家還用不着。
雖然王家也起了多曬乾木耳和乾魚賣錢的心思,但對季家的關照還是很多,讓季青燕心存感激,想着以後若能談到好價錢,也幫帶王家一把。
當然,爺爺先前那翻未說完的話,她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季青燕種好南瓜苗又綁好了竹竿去剖魚,雲揚騰出手來又去二哥那邊幫忙,終於趕在回家之前把第二條板凳的雛形也做出來了。
有了這兩個雛形板凳,明天容易完工了。
之後約好明天一早過來吃早飯後山的事,兄弟倆收拾了工具放到庫房後回家去。卻不知道雲家也剛鬧了一場大的,圍了一大羣人看熱鬧。
原來是季周氏和季月兒鬧了門,說是雲林摸了季月兒一個未嫁閨女的手,來找雲林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