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家還不知道,她其實是夜裡昏那兒了,還以爲是早起出來看天色昏倒的。 若是知道她倒了那麼久,肯定要追問原因吧。
也正是因此纔會有那麼弱的脈象,是她力竭所致。所以休息是肯定要的,補養身體的藥吃點也沒什麼。
李郎很快開了方子,用的是有些泛黃的粗紙,細毫毛筆。
農家人不計較這些,能認識的字也不多,方子是用來抓藥的,用這種粗紙也能節約成本,收藥錢時也能便宜一點了。
雲林看了看方子要跟李郎去抓藥,季青燕卻無奈叫住了他,當着門口婦人的面也不好說沒付藥錢,只朝他招手。
雲林有些尷尬,但還是走了過去,在她炕前蹲下。
“多少醫藥費?”季青燕詢問着,手卻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將一吊錢遞給雲林,小聲問,“夠不夠。”
“不需要這麼多,我先拿着。”雲林也知道外面看熱鬧的人太多,不好說直接拿散的好,便接過那一整吊錢走了。
李郎走時說薑湯用紅糖作引,季家沒有紅糖,王季氏連忙回去拿紅糖,王鄭氏和門口婦人說了幾句話說讓燕兒歇歇,把大家吆喝走了。
屋裡終於安靜下來,季青荷也坐在被窩裡,擔憂地伸手過來摸摸大姐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卻怪地嘀咕:“大姐的額頭是涼的。”
季青燕哭笑不得,姐還沒發燒呢。
“青磊,雖然雨停了,可是氣溫還沒有回升,趕緊把夾衣穿,到午再看熱不熱。”季青燕一扭頭,看見站在炕邊擔心地望着自己的小朋友,立刻叮囑。
“你都病倒了還擔心別人,真是操心的命。”季青磊不高興地嘀咕着,但還是將扔在炕角的一件夾衣拿過來穿。
“誰讓你是我弟呢,等你不是我弟的時候,肯定不管你。”季青燕翻了個白眼嘀咕,還特別嘆了口氣。
“好啦大姐,我去外面看看地幹了沒有,等雲林哥回來我也要跟他去拿蝦籠。”季青磊縮了縮脖子,立刻轉移話題。
這小子還知道轉移話題了,季青燕莞爾,又叮囑道:“跟雲林哥一起可以去,一個人不許去,田埂滑得很,別掉溝裡了還要洗衣裳。”
“知道了。”季青磊吐舌,立刻跑到門外去等雲林哥回來,出門時還不忘體貼地帶了屋門。
不過一會兒王鄭氏端來一碗紅糖薑湯,把季青燕扶起來讓她着碗喝,薑湯已經涼了不少,到是容易喝下。
“嬸子,廚房裡還有沒有?”季青燕喝了大半之後才喘了口氣,又問道。
“有的,煮了一大海碗呢,給幾個小的都盛了,一會兒花花要來把小荷牽走的。”王鄭氏哪有不明白她想法的,連忙解釋,心裡卻在嘆息,這孩子當大姐真不容易。
果然一會兒季青花過來了,說道:“姐,我蒸了兩籠饅頭,等下讓青磊去買點肉回來做個湯吧。李爺爺說放點木耳在裡面,也是補血的。”
季青燕聽了便點頭,心想李爺爺這是替他們家划算的,不然一般郎肯定會說放幾顆紅棗。但村裡沒人家種棗樹,這紅棗也不是隨便有的。
可是木耳在家裡容易得很了。
“多買些肉回來,弄個木耳炒肉吧,木耳做湯不好吃,肉湯裡面打兩個蛋,先在碗裡攪勻了再倒進熱湯裡面。”
季青燕本來想說蒸蛋營養,但她現在肯定是不能起的,若是還要下廚房肯定會被大家拉住,所以只好現場教妹妹怎麼做這個簡單的湯。
到不是妹妹不能幹,而是家境原因,以前能做的菜實在太少了。
等雲林拿着藥回來的時候,王鄭氏也回家去了。忙到現在她也沒吃早飯呢,總不好在季家佔用口糧吧。
雲林先把藥煎,交代季青磊在那邊看着,這纔過來屋裡看季青燕,現在沒有外人在場,他大大方方地走進屋子。
雲林進來把坐在炕玩的季青荷抱下炕,讓她穿了鞋子去找二姐洗臉,要吃早飯了。
“今天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出屋的?”等季青荷出屋後,雲林纔在炕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季青燕的臉頰。
季青燕此時躺在被窩裡,散開的頭髮有些亂糟糟的。
頭髮沾了積水有些髒,她是在隔壁青磊屋裡泡澡時醒過來的,有些不好意思讓嬸子們幫忙,說自己泡一泡覺得暖和行了。
然後等她們出屋時迅速把頭髮的泥水洗了洗,坐在澡盆裡用蒸氣法蒸了個差不多幹,這才自己穿了乾衣裳到這屋裡躺下。
農家婦人們平日生活沒那麼細緻,到也沒注意到頭髮的不同,只想着趕緊熬薑湯,然後等郎來看病。
季青燕其實醒來後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昨夜累了有些困而已。但她知道雲林的擔心,此刻溫順地朝他笑。
“早吧,睡得迷迷糊糊地醒來感覺雨停了,出來看看,隨知昏倒了,還好你來得快,不然我得躺多久……”
好吧,她確實躺了很久。
“你當時一身涼,連呼吸都好弱,怎麼也喊不醒,嚇得我魂都快沒了。”雲林似乎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忽然朝前俯身,將自己的臉頰貼她的。
“雲林哥……”季青燕窘了,弱弱地說道,“你想親我親吧,正好我剛喝過薑湯,你也嚐嚐味兒?”
“噗。”雲林猛地坐起了身,本是英氣硬朗的臉此時卻脹得通紅,嘀咕了一句,“誰要嘗味兒……”似乎有些崩不住情緒,突然起身往外走。
“我去看藥好了沒有。”走到門口時似乎覺得這樣逃跑有些遜,於是又說了一句,這才帶門走了。
“哪有這麼快。”季青燕咧了咧嘴,嘀咕道,“明明剛煎藥過來了,這才幾分鐘啊。”
藥確實沒有這麼快,是在竈邊一個小泥爐裡煎着。火是直接從竈裡夾的柴禾現燒的火炭,季青磊正蹲在那邊小心地觀察着,怕藥汁溢出來。
他們爹孃都是病了很長時間的,因此家裡有煎藥的小爐和藥罐。只是如今又給大姐煎藥,他的心情總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