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兒翻過身體,轉頭看着張沁兒,忍不住說:“沁兒,你還要守孝三年,會不會擔心?”
張樂兒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擔心自然是有的,不過是張志仁和楊氏會擔心,對於她來說,三年過後都還年輕着呢!那會兒身體也發育的差不多,正是嫁人的好時候。
別說張志禮和馮氏各種猶豫各種擔心,就是楊氏也每天在她耳朵邊嘀咕個不停,這會兒想快些定親,也來不及了,於是每天早晚都得和她說一句:“你覺得鄭少爺好還是劉少爺好?娘也不求別的,你喜歡哪個,就定哪個吧!”
這話聽的張沁兒囧囧有神,恨不得天天呆在張樂兒這邊不回去了纔好。
這些時日,鄭成凱依舊尋了機會,就會過來一趟,每次都帶些稀奇的小玩意兒或者一些點心果子等物,或許因爲張沁兒現在需要守孝,鄭成凱倒沒有再提起什麼嫁不嫁、娶不娶的事情了,兩個人之間除了不談這個,什麼都談,倒和當初一般無二了。
只是張沁兒發現,偶爾鄭成凱也會看她看的發呆,這個發現讓張沁兒忍不住心跳臉紅起來。
此時在寂寥的深夜,小姐妹躺在一起又提到這個話題,張沁兒不由得浮現出鄭成凱的模樣來,嘴角的笑容越發濃了些,說着:“我倒是不擔心。”
張樂兒白了她一眼,打趣的說着:“你這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啊!篤定了他會等你是不是?我看他呆呆傻傻的,沒準是真會等你的。”
這個他,自然就是鄭成凱了。
張沁兒一愣,忽然在想,她的不擔心真是因爲篤定鄭成凱對自己的感情?
好像……並非如此吧?她嘴角動了動,想解釋什麼,卻又沒有說,只化爲一笑。
“姐,我覺得鄭少爺也不錯,他對我也挺好的,我想讓他做我的姐夫。”福兒插嘴了,在楊氏的洗腦下,福兒現在也是堅定不移的鄭少爺黨,天天找準時機就要說幾句話鄭少爺的好話來。
福兒的話引來張沁兒一記白眼,嘟嚷着:“小孩子插什麼嘴?你知道什麼?他不過給你幾顆糖,你就把你姐給賣了?你這孩子實在不會做生意!”
“沁兒姐,我會做生意!我和鄭少爺說了,要是想讓我替他說好話,他要給我買十個泥人才行!”忽然甜兒冒出小腦袋,也跟着插嘴,卻令張沁兒頓時無語了。
張樂兒笑的不行,這實在太搞笑了,讓她滿心的擔憂害怕都頓時笑沒了。
“甜兒,好樣的!”張樂兒大笑着誇了甜兒一句。
張沁兒見機趕緊叮囑甜兒:“甜兒,等三天後你姐夫回門,可要記得要好處!”
甜兒笑嘻嘻的點頭應了聲。
張樂兒頓時沒法再笑,羞怯的瞪了張沁兒一眼,用手扯着被子,重新翻過身去,嘟嚷着:“不和你們說了,我要睡覺了!”
“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張沁兒也不再說話,她睡在邊上,便用手支撐着上半身,吹熄了蠟燭,頓時整個房間黑暗一片,只有淺淺的月輝從窗戶外面灑落進來。
寂夜靜靜,只有偶爾傳來幾聲蛙聲。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馮氏和張志禮就起牀忙乎了,張沁兒等幾個小夥伴也被聲音弄醒,好在天氣漸熱,起牀倒也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洗漱過後,元繡娘帶着整套的化妝梳頭傢伙就過來了。
元繡娘有絞臉梳頭的本事,所以這次馮氏就直接請了元繡娘過來幫忙打點。
張沁兒帶着福兒甜兒幾個站在旁邊站着,看着張樂兒的臉被繩子絞的漸漸發紅起來,柳葉眉的眉間輕輕蹙着,忍耐着那絲痛苦。
不多時,絞好臉後,元繡娘便開始替張樂兒化妝了,這化的是典型的新娘子妝,粉底十分的厚,沒準刷了半斤粉底在上面了!
黛青點眉、胭脂口紅,再加上一整套的金頭面,張樂兒整個人感覺都變了,眉眼一掃,平白添了一分風流韻味在其中。
纔剛粗粗吃過早飯,就聽說潘家來轎子接了,新郎官當先騎着一匹棗紅馬,身穿嶄新蟒袍,胸前帶着一朵大紅花,整個人顯得十分儒雅氣派。
一切依循古禮進行着,整個過程,張沁兒都靜靜的站在旁邊觀看,當看到張樂兒被喜娘送入花轎時,心裡陣陣酸澀,幾年的姐妹,如今就要各自分別了。
張樂兒是富足村一樁極爲熱鬧的事情,一來是張家趁着熱孝辦的親事,容易惹人眼,二來辦的雖然匆忙,卻不寒磣,尤其男方還是儀表堂堂的秀才相公,加上極爲重視這門親事,一應用具,都十分的大手筆,令整個富足村未嫁的姑娘們都心生嚮往,嚮往着以後也有這麼一個溫潤君子騎着高頭大馬,帶着花轎來娶自己。
熱鬧過後,便趨於平靜。
四月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地裡各色瓜果已經開花,孕育着小果子了,不過地裡的野草也十分旺盛,每年這個時候,人們總要蹲在地上,細心把野草鋤掉,不然可就成了草盛豆苗稀了。
三天的時光轉眼已逝,回門這天,張志禮請了張志仁一家前去吃飯,席間潘牧之侃侃而談,對張志禮和馮氏更是禮貌尊敬,令人點頭贊好。
初爲人婦,才短短三天,張樂兒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眉眼間帶着一股子春意,擡眸落在潘牧之身上時,目光柔的的能夠令鋼鐵化開了,看的楊氏心間一陣酸澀。
樂兒已經有了好歸宿,沁兒的歸宿又在哪裡?
楊氏不由得偏頭看張沁兒,張沁兒和個沒事人一樣,正和張樂兒說着悄悄話呢,語態自然不自作,完全是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楊氏心裡鬱抑了會,只不過女大不由娘,何況還有孝期,楊氏縱然急也是沒用的,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楊氏便把這些拋之腦後,開始和馮氏咬耳朵起來。
“牧之,你少喝些酒吧。”張樂兒看張志禮一個勁的給潘牧之倒酒,不由得開口勸着。
潘牧之神態有些不自然,岳父大人親自倒酒,豈能不喝?
他給張樂兒使了一個眼神,讓她不要勸,面色輕鬆的笑着:“沒事,我還能喝。”
張樂兒卻不依,埋怨的瞪了自己爹一眼,說:“爹,快別給他倒酒了,成親那天他喝死過去了,害的我照顧了他一整晚!之後一喝酒,肚子就不舒服的很,家裡這些日子都不肯讓他喝酒的了。”
提起成親當天的囧事,張樂兒也挺無語的,那個少女成親當晚會不緊張?會不期待?可是這個溫潤如玉的讀書人丈夫卻在這一晚醉了個人事不知!
害的張樂兒又是傻眼、又是擔心,心裡還不由的鬆了口氣。
不過介於潘牧之喝醉酒就會亂吐,還胡言亂語個不停,所以張樂兒是打定主意不肯讓潘牧之再喝酒的了。
女兒說的這麼直接,張志禮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原本還打定主意灌醉潘牧之呢!
都說酒後吐真言,醉酒最易看懂一個人的人品了。
“罷了,這纔剛出嫁,胳膊就朝外面拐了!”張志禮故作嘆息,不再給潘牧之倒酒了,指着一桌子的菜色,熱情的招待:“來,吃菜!”
潘牧之神色有些擔心,看張志禮並非真的在意這件事,才稍微鬆了口氣,不喝酒也好,還別說,他肚子這會兒正難受着呢!
晗生坐在旁邊陪坐,此時看着好友在岳父面前這般委屈求全,不由得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