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仰躺在牀上,還有些嬌喘吁吁的,看起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的樣子。雲氏見丈夫神色似乎不大好,心裡頓時也慌了,掙扎着要起身,纖瘦的肩頭卻被秦二爺一把給按住了。
秦二爺額頭上開始大顆大顆低落汗珠子,一雙素手搭在雲氏肩膀上,只道:“牀單有見紅,你先躺着,我命丫鬟叫榕姐兒去,讓她回來看看。”
出了這樣的事情,竟然叫女兒來看,雲氏是又氣憤又羞惱,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坐起來,卻是纔將坐起來就又跌落回去了。
“別……別去叫榕姐兒……這種事情,哪裡能讓女兒知道。”幾句話才說完,雲氏只覺得小腹有些墜墜的疼,先是極力忍着,可忍了一會兒再也忍不住了,她雙手捂住小腹,疼得臉都扭曲了起來。
秦二爺見狀高聲喚道:“來人!”話音剛落,外面的一衆丫鬟便就跑了進來,秦二爺道,“快去請大夫!”見丫鬟們聽話後就走,他眸子眨了一下,“先去老太太那裡將榕姐兒叫來!還愣着幹什麼,快去!”
小丫鬟小跑着就走了,這邊雲氏疼得身子不住打顫,秦二爺將雲氏緊緊摟抱在懷裡,她健碩的臂膀摟着雲氏,將她纖瘦的身子緊緊框在自己厚實的胸膛裡。有些害怕,不,是非常害怕。
以前根本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以前再怎麼鬧,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怎麼回事?秦二爺一邊自責,一邊想着,他的杉兒可千萬不能有事。
姚善寶跟枚姐兒纔去老太太那裡坐了沒有多久,便見丫鬟來說雲姨娘出事了,姚善寶聽後大驚,立即就往雲姨娘院子跑去。枚姐兒見姚善寶跑了,她自然也是跟着跑走了,丫鬟卻被老太太留了下來。
“怎麼回事?”惠安老公主板着臉,問已經被老公主的威儀震懾得跪在了地上的丫鬟道,“你且說說,那雲氏到底怎麼了?”見這丫鬟只埋頭支支吾吾的,惠安老公主將柺杖往地上一遁,“說!”
丫鬟哭着給惠安老公主磕了好幾個頭,然後才斷斷續續的遮遮掩掩的將雲姨娘跟秦二爺一大早做出的那樣的事情一一跟老公主說了。惠安老公主聽後,更是氣得不輕,只道:“作孽!真是作孽!這樣的事情怎麼能找榕姐兒去,榕姐兒便是大夫,也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你且隨我一起去瞧瞧。”
見惠安公主走了下來,那跪在地上的丫鬟趕緊說:“我們姨娘說是不許二爺叫三小姐的,二爺原先也是差了丫頭去外頭叫大夫,可是二爺到底是怕姨娘受不住便就差了奴婢來叫三小姐的。”一邊緊緊跟着惠安老公主的步子,一邊繼續說道,“老太太,您走慢些……”
姚善寶跑到雲姨娘房間的時候,秦二爺自己的衣裳已經穿好,只是坐在牀邊緊緊握住雲姨娘的手。秦二爺見姚善寶來了,面上閃過愧疚之情,趕緊起身說道:“榕姐兒來瞧瞧你娘,你娘臉色蒼白,好似瞧着精神狀態不好。”
雖然秦二爺跟雲氏已經停了有好一會兒了,但是整個房間裡還瀰漫着一股子奇異的味道,姚善寶不是不明白。她沒有看秦二爺,只是兀自走到牀邊,仔細瞧了瞧雲姨娘的臉色後,又給雲姨娘把脈。
指腹搭在纖細手腕那脈搏上,姚善寶輕輕蹙眉,將手指擡了一擡,又繼續按下去,隨後喜笑顏開道:“恭喜爹爹賀喜爹爹,沒想到,姨娘竟然有喜了。”
“什麼?”秦二爺有些暈,剛剛還處在極度的悲傷之情中,一下子竟然就被告知說杉兒有喜了,叫他怎能不激動?秦二爺看着姚善寶,滿臉堆着笑容問,“說的可是真的?那你娘身子如何,可有大礙?”
姚善寶坐在牀邊,用手去擦了擦雲氏額頭的汗珠子,笑着說:“娘身子暫時沒有大礙,只不過,娘現在年歲大了,若是想要平安誕下胎兒,怕是得好生將養着,萬萬不能再出一點差錯。”
雲氏原本蒼白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一絲淡淡的紅暈來,只嬌羞地別開頭去,望向裡面的牀板。姚善寶也知道,此時爹孃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便也識趣,只道:“呆會兒梅兒就要來接我了,爹好生照顧娘,女兒先出去。”想了想又道,“爹,記得孃的所有飲食都要請可靠的婆子好生伺候着,萬不能出了差錯。”
秦二爺明白女兒話中的意思,便點頭道:“你娘如今跟往日不同了,那些個下人婆子們必然不敢造次。榕姐兒放心去吧,你早些回來,你是大夫,你娘有你照看着爹也放心。”
若不是此時需要專心研製如意郎君的毒藥,姚善寶也不會去安家梅園了,不管怎麼說,在姚善寶心裡,此時肯定是研製解藥更重要的。
朝着秦二爺點了點頭,姚善寶道:“爹,我會盡快回來的。”
姚善寶纔將出了房門,枚姐兒便扶着惠安老長公主闖將進來,惠安見着姚善寶出來了,皺着眉問:“到底怎麼了?”
姚善寶笑着過去挽住惠安老公主的手說:“是喜事,娘又要生小寶寶嘍,這次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這是真的?”惠安完全沒有想到,這雲氏都到這把年紀了,竟然也還能懷上,能懷孩子的女人自然是好女人,她又要抱孫子嘍。可是想到剛剛那丫鬟對她說的話,惠安便又板下臉來,“兩個都這麼大的人呢,還是沒輕沒重的,鬧得也不怕丫鬟婆子們笑話。去,你將二爺叫來。”
惠安老公主想好生教訓兒子一番,可是教訓的話兩個孫女都是不便聽到的,便只道:“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兩個先出去吧,呆會兒便叫安家的人等你們,那樣不好。”
枚姐兒很興奮,想要進屋去看雲氏一眼,卻被姚善寶拉住。
“聽老祖宗的話,枚姐兒,咱們先走吧。”姚善寶拽着枚姐兒手臂,將她拖到了門外,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着去到底是爲了什麼,小謝,小謝大夫啊!我想大哥哥也是聰明的人,他肯定會即刻就請小謝大夫去安家梅園門口等着的,我們快去吧。”
枚姐兒聽到姚善寶說小謝,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只是腳下步子也更快了些。
安家梅園,此時梅花盛開,一簇簇綴在枝椏上,紅的白的黃的,嬌俏可人。
梅園的東邊有一處宅子,宅子倒是不大,也就前後幾間房子,安落梅已經事先着人過來打掃過一番了。枚姐兒見此處環境清幽雅緻,房屋建設也是別出心裁,歡喜得很,只不過,她倒是更期待着小謝的出現。
安落梅將帶來的幾個丫鬟婆子支開:“我們幾個小姐妹需要好生聊一聊,你們跟着着實太拘束了,去園子裡看看吧。我記得西邊那處的圍牆有些嫌矮了,你們看看是不是有人趁此爬了進來。”
安府婆子丫鬟應聲,走了。
秦枚知道安落梅這是在將丫鬟給支開,她則也揮退了自己府上的一衆丫鬟道:“跟着安府婆子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待得丫鬟婆子們都走開之後,安落梅這才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只抱着姚善寶道:“善寶妹妹,祁州一別後,甚是想念,你近來過得可好?”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一番,見眼前的人比之在祁州時更多了幾分姿色,她開心道,“見到你真好,往後咱們一起玩。”
姚善寶也將安落梅細細打量一番,想到她跟許紹清的事情,便問道:“你跟你表哥怎樣了?你現在回家來了,豈不是就不能常常見着你表哥了?那那位蕭小姐呢,是不是還住在你家?”
安落梅卻低下頭來,只淡聲道:“其實後來我想了很久,表哥已經變了,可我卻還活在過去。表哥不喜歡我不願意娶我爲妻,我又何必還賴着他惹他嫌棄呢?那樣強求來的,不好……我想,我會幸福的。”
聽得安落梅能這般說,姚善寶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在她的愛情觀裡,一直都覺得愛情是不必強求的。兩人相愛固然很好,可若是不愛卻非得強求,就算勉強能在一起,也是不會幸福。
姚善寶握住安落梅的手說:“你能這樣想,我真的太開心了,好啦,以前的種種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就算你覺得自己現在的孤身一人或許活得孤單,但是還有我在啊,我們既然能夠相遇,必然也是一種緣分。”
旁邊秦枚雖則聽得雲裡霧裡的,但也符合着姚善寶道:“榕姐兒說得沒錯,往後你的那個姐姐妹妹們若是欺負你,你便告訴我好了,我秦枚在京城裡的名聲可不是吹噓出去的。以後有我罩着你,我看誰敢欺負於你。”
自從父母去世後,安落梅便就變得鬱鬱寡歡起來,後來又一直寄居姨父姨母家,更是覺得自卑。此番聽得還有同齡的姐妹能夠願意跟自己真心交朋友,安落梅連連點頭道:“你們這樣說,我真的放下了很多,往後誰要是欺負我,我便來告訴你們。”
秦枚伸手就摟着安落梅肩頭說:“我必然大得他屁滾尿流,讓他找的着爺爺找不着奶奶。”
“你讓誰找的着爺爺找不着奶奶?”三位女孩子身後突然站着一個挺立的身影,那人嘴角微微含着笑意,滿眼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