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一場,讓應氏看透了很多。
“大姑娘,蔘湯來了。”
白棠接過來,外頭摸着溫溫的,溫度剛好。
“出鍋的時候,放在井水裡激了激,生怕燙到老夫人。”
白棠點點頭,讓桔梗將茶碗蓋取走,先喝了一小口試試。
果然正好是入口的溫度,她將茶碗往老夫人嘴邊貼近。
“祖母,蔘湯漱口,將淤血都吐出來就沒事了。”
站在白棠身後的桔梗也跟着緊張萬分,生怕老夫人還是一動不動。
那麼,大姑娘做了這許多,就都前功盡棄了。
白棠端茶碗的手很穩,而且像是料定老夫人會張口,始終不挪不移的。
桔梗緊張的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幹瞪着,差點流眼淚。
好不容易,老夫人籲出一小口氣,嘴脣張開了。
“老夫人喝參湯了,老夫人喝參湯了。”
桔梗雙手捂住嘴巴,生怕激動過頭,太失態。
但是她的話,周圍的那些人已經都聽清楚了。
“祖母就是漱漱口,不用嚥下去的。”
白棠的耐性極好:“面巾。”
桔梗又手忙腳亂遞上熱面巾。
白棠將老夫人嘴角的污漬擦拭乾淨,眼見着老夫人想要側過頭,雖然很吃力,還是做到了。
胃病不傷腦子,醒過來就沒有大礙的,以後再慢慢調理就是。
白棠有的是信心,讓老夫人再次生龍活虎起來。
“祖母,別說話,你剛纔吐血暈厥過去,所以我們都來了。”
老夫人慢慢眨下眼睛,表示聽見了。
“二叔給你診斷了,應該是胃病,我來給你施針,剛纔你又吐了淤血,謝天謝地,沒有大礙了。”
白棠的話一出,白旗裡的臉孔漲得豬肺一樣紅,她的順序沒有說錯,但是多幾個字,少幾個字,效果不同。
要是老夫人聽了白棠的話,那麼就是他診斷出病症,白棠來負責施針。
他沒有想到,白棠非但沒有要搶佔他的功勞,反而還把一半的功勞讓給了他。
這個大侄女,行事實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白旗裡知道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實,白棠的心思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都是家裡的事情,從沒聽過,給祖母看病還要搶功勞的。
祖母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纔是最大的功勞。
“祖母,再喝一口蔘湯,漱漱口,把淤血都給吐乾淨。”
老夫人這一次做的沒那麼艱難了。
“大姑娘,還有蔘湯繼續燉着的,要是不夠,我再去拿。”
“嗯,等祖母漱完口,另外取一盞稍許熱些的給她喝,然後再繼續喊着野山參片。”
白棠忘記自己一直是跪着的,想要站起來,雙腿早就麻木了,差點栽下去,砸中老夫人的身體。
“大姑娘小心。”
桔梗眼明手快的,直接抱住她的腰。
白棠還是站不穩,苦笑着道:“桔梗姐姐,扶我去那邊坐下來,我這是血脈不通了。”
應氏主動過來,攙扶她的另一邊,又讓桔梗去照顧老夫人,自己蹲下來,替白棠揉小腿。
“四嬸嬸,使不得,使不得。”
哪裡有讓長輩替自己揉腿的道理。
“不妨事的,你四叔的腿也不太好,我的手法很好,你是蹲的時間太長,壓迫了,揉開就好的。”
應氏的笑容溫柔的很,仰起臉來衝白棠笑笑。
白棠怪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這個應承了可不太好,辛苦四嬸嬸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小事情了。”
“小葵小薇呢?”
“孩子小,已經睡着了,我讓婆子看着,沒喊醒,否則過來就是哭鬧,礙事。”
這個場景的確不適合小孩子,三叔也沒把那對狗也嫌的帶過來,否則上躥下跳的,沒病都能折騰出病來。
桔梗的動作更加嫺熟,已經替老夫人漱口,擦臉,擦手。
“二叔,祖母是胃病,請你開個養胃的方子。”
白棠總算是能夠站起來了。
開養胃的方子,對白旗裡來說是駕輕就熟的,他在宮裡開得最多就是這些保養的方子。
“只要不再吐血,吃藥調理就會好的,就是最近只能喝半稀的,或者爛爛的麪條,很多好吃的不能吃了。”
白棠見老夫人看向她站的位置,連忙走過去。
“祖母,我在這裡呢。”
“我聞着你做得燒麥香氣了。”
“那就是祖母都好好了,那個涼了不好吃,等以後只做祖母能夠吃的。”
那幾籠屜已經涼掉的燒麥,被扔在桌子一角,再沒有一個人敢提起。
大姑娘妙手回春,誰還敢編派她的不是。
“今晚上,我留下來照顧祖母,好不好?”
白棠輕輕揉着老夫人的手背,同樣的穴位,一連紮了三四針,其實也挺疼的。
“大姑娘,這怎麼使得?”
應氏都說:“不如我留下來就好。”
“不用四嬸嬸留下,妹妹也要四嬸嬸照顧的,我就一個人,照應起來方便,而且萬一祖母哪裡不舒服,我也知根知底的。”
老夫人沒有推辭,讓白棠湊近耳朵:“讓他們都回去,吵死人。”
白棠忍着笑連連點頭,轉身道:“祖母說很累想睡了,各位叔叔嬸嬸請都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探望。”
四叔白旗河最爽利,和應氏一起說了句告辭的話,就走了。
白旗山知道今晚最難受的人肯定是老二,心裡頭暗暗高興,當着白旗裡的面,又叮囑了幾句,說明天一早就過來,帶着淩氏走了。
剩下的還是白旗裡一家。
白旗裡不挪腳,方氏母女也不好動。
“要麼,我先給母親去抓藥,我熬了藥再走。”
白旗裡對着白棠,真正是各種滋味在心頭。
“也好,二叔熟知藥性,熬出來的藥效更好些。”
“那麼,你們先回去。”白旗裡不耐煩的往外趕方氏和白芍。
方氏有些氣惱,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了兩句,拖着白芍就走。
白旗裡見白棠已經陪着老夫人說話,摸摸鼻子,去裘婆子那裡抓藥了。
“祖母,雖然好些了,還是不能夠說話的。”
白棠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口氣:“剛纔可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