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再急急阿陸的,不過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會騙人的。
“我可說清楚了,不是要緊的事情,回頭還要找你算賬。”
“等事情了結了,你怎麼衝我算賬,我都願意的。”
旁邊那個人,走近過來:“阿陸,你是急瘋了,這樣一個村姑,有什麼用?”
“阿伍閉嘴。”
“她本來就是個村姑,又潑辣又野蠻的。”
白棠轉過頭,看着阿伍:“會說人話嗎,村姑不是人啊?大順國一大半的地都屬於種地的,你的意思是說一多半的人都不是人了。”
阿伍被她一句話給堵住了。
要是換作平時,阿陸見他這樣吃癟,肯定笑得前仰後翻的,這會兒是沒那個心情了。
“白家姑子,隨我來,快隨我來。”
白棠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後頭,又往更深的小院走去。
這個是精緻無比的院子,三進三出的大小。
不用說,肯定是七公子的外宅了。
地方是不錯,但是沒什麼人,走了段路,更加顯得冷清了。
“就,就在前頭了。”
白棠不解的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
“那你要我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都行,都行,隨你高興。”
阿陸忽然變得緊張起來,說話有些結巴。
“只要,只要主人不生氣了就行。”
他,生氣了?
白棠一擡頭,好吧,屋檐底下,跪着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其中一個的跪姿更加徹底,額頭緊緊貼在地面。
這個叫啥來着,五體投地?
“這是大哥和三哥。”
阿陸小小聲的說道。
“哦,阿大和阿三。”
白棠忽然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這兩個名字,配着這樣兩個男人,實在是很好笑。
她的笑聲一起,就有了迴音。
“誰,這樣放肆。”
那個低沉醇厚,尾音又好像會拉扯住你不放開的聲音,從屋中響起。
燈燭的影子,在窗前一晃。
白棠沒有退後,反而向前多走了兩步。
阿陸見她這般大膽,真是又驚又喜。
方纔主人那一句話出口,他的小腿肚子都有點微微發抖了,白家姑子怎麼就一點兒不害怕的。
她是天生吃了雄心豹子膽,比哪個都豁的出去。
蘇子澈停了停,已經走到窗前,雙手將窗戶一推。
兩個人,遙遙相望。
白棠很是客氣,給他施了個禮。
卻見着他的眉毛慢慢皺起來,一臉的嫌棄狀:“這麼醜,也好意思見人。”
阿陸趕緊斜眼看看白棠,也還好啊,前頭幾次不也是這張臉,最多就是髒了點,頭髮亂了點,衣服舊了點,還有表情猙獰了點。
除開這些,其他都還好了。
白棠沒想到,隔了好些天,再見面時,第一句話,就讓她下不了臺。
他以爲是她自己要來的嗎,沒人請她,她幹嘛不吃飽喝足在自己家裡,好好休息,被一匹馬顛來顛去,晚上吃的好物都放不平整了。
“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
蘇子澈扔下這句話,把窗戶又給關上了。
阿陸一臉的歡喜,瞧這架勢,有戲,有戲了!
他恨不得親手把白棠給送進去,不過主人面前,不敢放肆,怎麼說,都是主人看得上的。
哪怕是個村姑,也不一樣了。
“你進去吧。”
他小聲說道。
“進去幹什麼,讓他繼續嫌棄?”
白棠也是有尊嚴的,被蘇子澈一句話嗆的。
就算他穿得體面妥當,玉冠束髮,劍眉星目,不代表,就可以看不起人了。
在平梁鎮的時候,他不是也好聲好氣同她說話來着,沒這麼兩眼長在額頭頂的可惡樣子。
阿陸雙手合十,朝着白棠拜了又拜。
白棠是局外人,她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局外人也好,至少主人出了聲,那種空氣已經快要凝凍住的戾氣,被一句話撕開條縫,至少跪着的兩個哥哥是有救了。
“你拜我做什麼?”
“主人喊你進去說話。”阿陸笑得很諂媚。
白棠翻了個白眼,犯得着嗎,她又不吃這一套。
“幫幫忙,你看那邊。”
阿陸指着大哥,那個五體投地的姿勢多麼吃力,至少都兩個時辰了,要是主人見着白棠,能夠稍許鬆鬆口,就是老天爺開恩了。
“磨蹭什麼,還不進來!”
蘇子澈明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又重複了一句。
“就來。”白棠深深吸了口氣,總覺得阿陸有些不懷好意。
她前因後果什麼都不知道,萬一七公子心裡頭不爽,讓她也用那個五體投地的跪姿,跪在屋檐底下不許動,那麼她不是送上門來,討罪受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過那兩個男人身邊,兩個人倒是看着比阿陸好些,至少目不斜視的樣子。
門是虛掩着的,不用費勁,直接推開來了。
蘇子澈坐在正對面,一雙眼,黑沉沉的,正直勾勾看着她。
如果說,一定要給他點意外,見到白棠真的算出乎他的意料。
阿陸,腦子好像比以前好使些了,居然懂得去搬救兵。
搬了這麼個不靠譜的過來,阿陸以爲他就會不生氣了?
白棠讓他瞧得不太舒服,就算那雙眼長得是真好,被那麼陰沉的盯着,那也不舒服。
“我不是自己來的。”
“知道,你也找不到這裡。”
“那我坐坐就走的。”
白棠的目光在屋子裡兜兜轉轉一圈,是有好幾張椅子可以坐。
但是,她直挺挺站了會兒,對面的人不開口,她就不好順勢坐下來,兩條腿站得怪酸的。
“你還是多站會兒好,一張臉白得像是要吐我這裡一地了。”
白棠真沒想到,他居然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當下就不客氣了,把阿陸怎麼摸到白圩村,白家門口,趁着她開門的檔口,用布袋子將她套起,打橫放在馬背上,顛簸着過來。
最大的罪過是,放下來的時候,居然還把人給放倒了。
她大頭衝下,雙腳朝上。
“你不怪他?”
“打了一耳光。”
蘇子澈的嘴角不自覺的慢慢上翹,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他還手了嗎?”
“他,就他還敢還手,信不信我打得他爹孃都認不出來他是親生的。”
蘇子澈一口茶差點當場全部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