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沒人這樣看過他了,或許在他小的時候,母妃曾經看過,因爲隔得太久,已經記不清了。
後來,他迫使自己一天比一天強大,誰還會憐惜他,誰還會把他當孩子一樣。
在別人眼裡,他的身份高貴,地位顯赫,憐惜兩個字實在離他太遠太遠。
如今,在白棠的眼底,拾起這兩個字,蘇子澈輕輕的笑了。
“我沒事的,能夠遇到你,就說明老天爺已經放過我,不會讓我有事。”
白棠始終沒有問,關於後院大窟窿裡頭的事情。
蘇子澈倒不是有意相瞞,而是此事說來話長,他要整理好了,才能說的清楚,也讓白棠不會被繞的糊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白棠更擔心的是那些假官差,對院子裡頭留下來的人,會不會下黑手。
“如果真的是杜仲,那也不是你的錯。”
蘇子澈的話,直接刺中她的內心。
白棠緩緩轉過頭來看着他。
“如果是他的話,我算不算自投羅網?”
她還能笑,還能笑的時候,就不算太糟糕。
“他能夠佈置這樣精心的局,背後還另有高人。”
“阿澈,你說那些假官差會是什麼人?”
“說不好。”
白棠一下子拍案而起了,就是因爲不知道,纔想要問問你,你多說一句會怎麼樣,一定要這麼謹慎又謹慎!
猜錯了,我也不會怪你的智商,你是有多保守,給我來一句說不好。
蘇子澈見她咬牙切齒的,知道是關心則亂,當然不會和她介意。
“棠棠,我的話沒有說完。”
“不要這麼文縐縐的!”
蘇子澈默默想,來了荀陵郡以後,已經變得太粗獷了,怕是回宮以後,母妃都快認不出他了。
“這裡是荀陵郡,你也知道我和朱大人的關係。”
白棠是知道的,朱大人應該算是和阿澈一路的,所以朱夫人對她這般照顧着,比親人還體貼。
“所以敢在荀陵郡假冒官差,那等於是在地方父母官眼皮子底下作惡,要麼這些人的背景比郡府大人更高,要麼這些不是大順國的人。”
白棠聽他說的句句在理,原來不是說不好,是什麼都心知肚明。
“兩者之一,我也在等結果。”
“怎麼才能知道,是哪一種?”
“看抓走的是誰,留下的是誰。”
白棠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能幹的,可是遇到大事,真心和他們不能比。
出一點點意外,她先慌亂,毀了自己的陣腳,而阿澈始終那麼鎮定,那麼冷靜。
“再等一會兒,阿四的腳程很快,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白棠的一顆心本來是熱鍋上的油,滋啦啦的就要翻滾起來,被蘇子澈的話一句句撫平,漸漸安靜。
急是急不來的,有些時候,只能等。
“過來的時候,坐的是外頭僱的車?”
“嗯,裡面很小,坐了兩個人就擠在一起了。”
而且香菜的個子還不大,車廂裡不乾淨,有股奇怪的氣味,這些白棠就不預備訴苦了,這些在她眼裡,不算苦。
“回頭給你備輛車。”
“不用,我幾天纔出一次門。”
“不用你來養,車子就停在你的門外,你隨時要去哪裡去哪裡。”
白棠心說,那豈非要人家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等着,太辛苦了。
“車子是一輛,趕車的可以換人,馬匹也可以換人,只要不是外頭的,就能讓人放心些。”
她們今天這樣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這是路上沒出事,如果出了事,香菜一個人未必應付的多來。
蘇子澈完全不想白棠有一點點閃失。
他以前可以自傲的說,自己是個沒有軟肋的人,他身邊的人也同樣沒有。
連太皇太后,深居宮中,雖然是他的母妃,更高的一層地位卻是當今皇上的親祖母,所以不必他來擔心。
他擡起頭來,深深看一眼白棠。
有這樣一塊軟肋,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等大家都沒事了,再想這些。”
蘇子澈是想說些別的,讓她分分心,一根筋不能崩得太緊,會傷身體。
“阿棠,阿棠!”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撲進來一條纖細的身影,筆直對着白棠就衝過來。
那嬌軟的聲音,還有那火烈的性子,除了盧紫瑩,真沒有第二人。
白棠還沒有做好準備,已經被重重一把,抱在盧紫瑩的懷裡。
上官姐夫的動作倒是挺快,怕是他早就在等着阿澈鬆口的這一天,等的頭髮都白了。
“我知道你會照顧好自己,知道你會沒事的。”
盧紫瑩抱得實在太緊,還好她沒武功,要是有武功,能把白棠直接掐的憋過氣去。
“盧姐姐,讓你擔心了。”
白棠艱難的擠出這句話來,盧紫瑩聽她的聲音不對,才趕緊放鬆些,還是捨不得鬆手,恨不能將她捧在手心裡。
這一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哪裡都沒漏了。
“你,你看着瘦了好些,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白棠聽她問的小心翼翼,趕緊扯開笑容道。
“沒有沒有,在白家的時候,不能出門,成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最能養肉的,所以現在纔是正常的樣子,和我在白圩村的時候,纔是一樣的。”
盧紫瑩眼圈紅紅,一雙美目中含着淚。
她其實心中有數,白棠從本家被逐出,一定有了安全落腳的地方。
陵王知道,上官清越也知道,單單是瞞着她。
理由她也知道,白棠出事,與她闖的禍有干係,再加上陵王懷疑她知道關於白棠的身世,所以要逼着她。
她不想說,也不能說,她緊咬着牙關,一天一天的撐着。
還好,白棠見着她,一句沒有問起,好像中間就是意外隔開了段日子,如今又好好的重逢了。
“盧姐姐,快來幫阿澈看看,他最近太辛苦,身體損耗大,原先的藥用不用加點量?”
盧紫瑩聽她問起,纔想到過來的正事。
“我先替王爺把把脈。”
蘇子澈幾天前才見過她的,今天鬆口,是不想讓白棠爲難,根本不是爲了治病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伸出手來。